皓月当空，月色如水，借着朦胧的月光，恢复原貌的千帆三人翻过院墙，熟门熟路地回到原本的院子。“姐……小姐，这院子真干净，和咱们离开的时候一个样子呢！”进了丞相府，画音如鱼入水，回归家园，一蹦一跳的，雀跃不止，眼睛四处打量。只见那院子里草木新盛，错落有致，各处干净整洁，纤尘不染。若不是夜深人静，怕惊动打扰到府里人，她可能都要敲锣打鼓了。“是啊，小姐，应该是夫人命人打理的。”画芸心里门儿清，能有这心思的，也就是有疼爱小姐的夫人了，至于老爷和少爷，到底是男子，心粗了些，可做不来这些细致的。夫人的细致周到由来已久，想来也是为了小姐某天如现在般突然回来了，能有个干净的地方住。“有劳娘亲了，你们也别在这伺候了，把东西放下，各自回去房间歇着吧！”现在已经晚了，千帆也是特意挑的这时候，掩人耳目，自己的行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本来回来也只是为了看望爹娘亲友，其他的不相干的，少见为妙。“走了这么久的路，都累了，赶紧歇着吧！明天给你们放假，去看望一下你们的爹娘去，好好聚一聚。”“小姐，我们都走了，谁来服侍啊？”回到丞相府，两人可不能如在外一般随意，很多事都任由小姐自己动手。作为侍女，小姐的穿衣打扮等等，都得自己姐妹俩来，可不能坏了规矩。“这又何妨？没了你们我还能活不了了？又不是缠绵病榻的病弱女子。”“你们与父母几年未见，难道不想念？我放你们团聚，你们还磨磨唧唧的。”千帆伸出食指，点了几下他们额头。“去吧，不用担心这些，而且我还要和爹娘团聚，可不需要你们这两个电灯泡。”“我们知道了，小姐。”两人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委屈巴巴地望着千帆。没想到小姐一回到家就抛弃了自己，满眼的控诉，自己是不想和爹娘团圆吗？这不是有所顾虑嘛！唉，还是先应着，至于明天怎么做，那是明天的事了！跟随小姐这么旧，怎么阳奉阴违，两人熟得很。“难得可以和父母相处，苦着个脸做甚。”“怎么，不想你们爹娘了？”“才不是呢！几年未见，我也想马上见到爹娘，可这才刚回丞相府嘛！我们就不在身旁，让老爷夫人怎么想？”画音嘟着嘴，作为小姐的侍女，这一回来就火急火燎的离开自顾自地和自己爹娘相聚，这严重的失职，岂不是让老爷夫人心生不满？“老爷夫人待我俩恩重如山，我们可不想让他们失望。”平日里稳重的画芸此刻也面露急切，一声不吭地跟着小姐跑，已经是对老爷夫人的辜负，无论如何，两人也不想再损毁两人在老爷夫人心底的印象。“哈哈哈，你们啊。罢了罢了，是我欠考虑了，明天你们先随我拜见爹娘就是。”年纪轻轻，想的倒不少。见小姐改了主意，两人心头微松，这就好，这就好，明天一定要好好给老爷夫人谢罪。……第二天一早，画音画芸早早起来给千帆梳妆打扮。将衣柜里夫人备的时下新衣给千帆穿上。步摇，簪花，耳环，项链……一样不少。望着铜镜里巧笑嫣然，美目盼兮，娇而不妖的女子，千帆有一瞬间的失神。几年未见此世真容，骤然一见，不免恍惚。“小姐，您还是这么美丽动人。”画芸望着在自己和姐姐手底下容颜愈盛的小姐，梳妆的手一顿，忍不住赞叹。“是啊，是啊，若我是男子，一定会为您倾倒。”画音娇笑，小姐的容貌几年不见，愈发动人了，赞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也不为过。“要是我也如小姐这般动人，我死也愿意啊！”“羡慕什么，你们两个打扮打扮，哪一个不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走出去，不知道要惊看呆多少才子文人。”“哪有，小姐少打趣我们了。”画音摸着脸颊一阵羞涩，小姐真是的，就会糊弄自己。她们哪有小姐说的那般好啊！“那
是你们当局者迷，你家小姐我的眼光高着呢，还不屑于在这说假。”“不信？那咱们寻一天，你们好好打扮，到时候在那状元楼前走过，看那些个文人墨客作何反应？可不得一个个口流哈喇。”“小姐，你别说了，我信还不成吗？怪不好意思的！”画音画芸脸红了一片，这几年的江湖之行，虽然两人向着武林人士的豪爽改变，可女孩子家的娇羞可一点不少。“好好，不说你们了。待会你们拜见完爹娘，我和爹娘知会一声，便可自行离去，不必随侍左右。”自己应该不会在京城久留，给她们多些时间团聚。“知道了，听小姐的。”……今日是休沐之日，一早，千丞相、千夫人和千宇难得相聚一堂。“老爷，宇儿年岁也不小了，该是议亲的时候了，前几日礼部尚书林夫人前来探了口风，我想着还是先和老爷商量再定，因此也不曾松口。”千夫人凝神望着千丞相，宇儿的亲事现在是慎之又慎，容不得半点马虎，就怕如帆儿一般徒生波折。“娘，孩儿还小，不想谈这个。”没想到爹娘一大早地就谈及此事，猝不及防间，饶是心智增长了不少，千宇也耳朵通红。“不小了，你也不看看，多少世家儿郎是在你这年岁成婚的。而且，你到现在才开始议亲，已经很晚了，这三书六礼一走完，怎么也得一两年，要不是顾忌你学业，这事早该定下了。”千夫人摇头，要不是这几年宇儿忙着科考，无暇他顾，也不想让他分心，千夫人早早就要开始准备了。“你娘说的是，如今你已是举人，之后的会试殿试，以你如今的学识稍加努力，虽不能保证夺得头筹，起码混个进士是没问题的。”“倒是有余力分心将此事定下。只是那礼部尚书之女德行如何？可否是良配？还是另寻，就需靠夫人鼎力了。”儿女的亲事，千丞相虽然插手，但也只是把把关而已，至于寻摸合适的人选，还得交由千夫人来办。“这个自然，如今适龄的闺阁小姐众多，只怕还得费力探寻一番。”这结亲可不是小事，两姓之好，家世，女子品德等等各方各面都有顾虑。之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将军府的秦瑶，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的关系毫无进展，索性千夫人只能放弃了，另寻佳媳。“那，有劳爹娘做主了。”知道避之不过，千宇只能坦然接受。娶便娶吧，爹娘的眼光想来不差。再者，自己对另一半的也无甚要求，听父母安排就是。“放心吧，娘一定给你觅得贤妻，哈哈哈。”瞧着儿子不自在，千夫人心情愉悦，还是个孩子，男女之事不甚了解。“唉，老爷，也不知道帆儿如今身在何方啊！”宇儿之事暂定，这一得闲，千夫人控制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满心满眼都是对帆儿的忧思念。自从帆儿离去，自己的心一直悬着，就是顾忌着身边的亲人，隐而不发，少有爆发，可这一刻，思念如天上银河水，倾泻而下，难以克制。“放心吧，啊，这么多年了，帆儿可不是还好好的？你前些时日不是才收到帆儿的书信吗？”“可见啊，帆儿一切安好。放开些，啊。”“是啊，娘，姐姐没事的，要是姐姐见到您忧心至此，只怕于心不安。”千宇也出声安抚。“我知道，就是，就是想念得紧。你说说，帆儿这孩子以前从未出过远门，如今一别就是多年，我，我能不担心吗？”千夫人举头望向门外，泪眼朦胧。“纵是有家书又如何？帆儿报喜不报忧的，我们能知道什么？叫我于心何安啊，呜呜。”“夫人，你莫伤悲，帆儿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化险为夷，你我想开些就是。”千丞相板着脸，眉眼间却是柔情一片，将妻子的手握于手心。自己也担心啊，可妻子都已经如此，难不成自己还要舍下老脸如妻子一般吗？岂不是让妻子愈发难安？未免无意间流露出心绪，千丞相只能木着脸。“是啊，娘，姐姐一向聪慧，定能逢凶化吉。”千宇站在千夫人身侧，伸
手扶着千夫人的。往日清俊的脸上谱满忧色。“爹，娘，宇儿，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在耳际响起，垂首啜泣的千夫人一顿，猛然抬起头来，泪水迷蒙的双眼望向门外。这是女儿的声音，我没有听错吧，我没有听错吧？难道是太想念帆儿出现幻听了吗？可心中却忍不住期待，被千丞相握着的手紧紧回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照顾着千夫人的父子俩此刻心绪起伏，转头相视一眼，又回头望去，和千夫人一般，不言不语，静静等待，宛若一尊尊木雕。扑通扑通，胸口处的心脏剧烈跳动。当一抹青色映入眼帘，那熟悉的面容，那如玉的样貌，不是帆儿又是何人。那一刻，天地在三人眼中仿佛失去了色彩，只余那一抹青色照亮他们整个心田。只见千帆朱唇轻起，面若朝阳灿烂，“爹娘，宇儿，我回来了。”站在千帆身后的画音画芸也随之折腰俯首，“奴婢见过老爷夫人，少爷。”“帆儿，我的帆儿啊！”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千夫人，破涕为笑，挣脱夫君儿子的搀扶，几个疾步，张开双臂将千帆拥入怀中。紧紧拥抱着怀里的女儿，千夫人不敢松一点力气，唯恐眼前只是一场空梦。只有紧紧将其抱住，才能证明此刻的相聚是为真。“娘，我回来，让您担心了，对不起。”千帆回拥，头倚在千夫人的肩膀上。“呜呜，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狠心啊，一去多年，一次也没回来看过为娘，呜呜。”“你知道为娘有多担心吗？啊……”期盼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千夫人放声倾吐心中苦楚。“娘，放心吧！我回来了，您瞧，完完整整的，丝毫不差呢！”千帆轻拍着千夫人的后背，轻声轻语地安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哈哈哈。”晚了妻子一步的千丞相尴尬地将伸出的收回，负在背后。嘴角高扬，目不转睛地看着被妻子搂着的女儿。哈哈哈，女儿，没事，女儿回来了！哈哈哈！还是和几年前一样呢，漂亮，端庄。不，比几年前更好看了，那绝美的容颜，只为天上有！“姐姐，欢迎回家！”千宇原本的忧色淡去，取而代之的如沐春风般的喜悦，心中振奋。姐姐终于回来了！哈哈哈。“嗯，我回来了，让你们担心了。”千帆笑着回应。阖家安乐，人之所求不过如此了。“嗯，来，让娘瞧瞧。”千夫人缓过劲来，放开怀里的千帆，拿着手帕抹去脸上的泪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围着千帆饶了一圈，仔细地打量着。“没事就好，就是清减了些。”“娘，哪有，我可没瘦，这我可是称过的。”“来，爹娘，你们坐下吧！”说着，千帆扶着千夫人坐下。一家子何必站着相谈呢？“好好，你没瘦，你没瘦。”闺女好不容易回来了，千夫人也不会在这和她勥。“哼，在外头玩野够了，舍得回来了？”千丞相从鼻孔里出气，过了女儿回来的兴奋劲，现在该是兴师问罪的时候了。“爹，那不是没办法吗？都是多久的事了，您还提？”千帆毫不犹豫撒着娇，爹里爹气的。该低头时果断低头，大女子能屈能伸，过了这一阵，自己又是一条好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哼，少来这一套，你说说，你这干的什么事？你爹娘哪里对不住你了，还能让你吃亏不成？需要你离家出走？”千丞相故意肃着脸，瞪着千帆，只是眼底满是慈爱，一点威胁力都没有。“爹啊！”千帆温声道，娇滴滴的，走过去，揽着千丞相的胳膊，“这不是年少不知事吗？你女儿还要不要面子了？”说着，将目光转向垂首站在一旁的画音画芸。“画音画芸她们许久未归，让他们下去和亲人团聚团聚。”“让他们下去吧！”千丞相目无表情，女儿就是好面子，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乐得成全。也是，自己和女儿重聚，关他们何事，走走走，净在这碍眼。一句话，不止画音画芸，就是旁边伺候
的其他侍从也一同恭敬离去。“爹最好了，嘻嘻嘻。”“怎么，为娘就不好了？”一旁的千夫人吃味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千帆。这才刚回来，却只对老爷撒娇卖萌的，自己这个母亲呢？“哪有，哪有，在我心底爹娘一样好，顶顶好，嘻嘻。”千帆嬉皮笑脸，插科打诨，这可是一个死命题，得一碗水端平了，自己可不想吃苦头。接下来，千帆被捉着轮番问候，几年的江湖之旅，刨根究底，恨不得将千帆几年的生活扒个精光。太可怕，太可怕，千帆决定，以后一年起码得回来一趟，要是再久，不行，受不了了，口干舌燥，一脸僵硬，整个人都虚脱了，被榨干的。一通保证后，千帆才成功从两位长者身前逃离，是的，逃离，太恐怖了，呜呜。这难却盛情，自己受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