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一世，这些生吃人肉、奇形怪状的魔物让她惊恐万分。 即使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去支援围墙，其实就是搬一些物资，根本不需要走出领域范围，不会遇到到危险，还管饭，她都不敢去。 不敢去，也排斥去。 那时她总觉得，自己肯定有一天能回去的，回到之前的世界里。 虽然在那里，需要每天早起晚归地上班，要精打细算地交房租、水电费，要攒钱付首付，还要时不时忍着老板的精神攻击，但那里，终究是文明社会。 文明社会，意味着生存有保障，意味着一切都有秩序。 意味着可以用劳动换取报酬，用报酬购买生活品质。 但是在这里，一切全凭实力，交往全看利益，生死随时可能发生。 这里，连一块碎花棉布都要小心珍惜，连一颗西红柿都珍贵无比，成日里都能见到没了胳膊没了腿的人被抬回基地，然后过几天咽气了再被扔出去。 那时候的她，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也能有参与猎魔的能力，能受到猎魔者的尊重，能够分得魔物的晶核，还有珍贵的蔬菜、主食。 领完食物，叶洛羽又回到成风躺着的地方。盛红菲等人左右没什么事，便跟着她一起过去。 成风已经恢复了许多，倚着围墙坐着，乔夜也坐在他身边，两人各自沉默着。 叶洛羽径直走过去，把刚刚领到的食物递给成风。 视线中眼前突然冒出食物，成风惊讶地抬起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 “你……我……”成风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以他短短时间内跟叶洛羽相处的经验来看，她大概率也不会容许自己拒绝。 叶洛羽直接把东西塞到他怀里，叮嘱道：“快点吃了，别被其他人抢了。” “对了，还没跟你说过呢，我叫叶洛羽。住在基地东边的十三栋三楼，有事去找我。” 其实刚刚成风听别人说了她的名字，已经记住了，不过他看着红艳艳的西红柿，还是认真地回道：“我叫成风，住在……” 他忽然语塞。 仆人的住所，算是住所么？说出来的地址，也只是曹林的住处罢了。他忽然又不想说了。 倒是坐在他身边的乔夜接过话头，十分礼貌地朝叶洛羽笑了笑，“他在九栋，说起来，你们离得挺近的。” 乔夜的样貌十分出众，但跟成风是完全两个类型。叶洛羽一心扑在成风身上，没怎么注意他，随口应了声：“那确实”。 反而是她身边的盛红菲看清了乔夜的样貌，挑了挑眉，毫不避讳地吹了声口哨。 乔夜非但不介意，还朝着盛红菲柔顺地笑了笑。 对于仆人来说，猎魔者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对象。 从小，乔夜因为自己的容貌，受到过许多觊觎的目光。但是猎魔时不要命的架势，也为他争取来了最后一丝尊严。 现在，他已经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外表，游刃有余地获得一些够得着的利益。 不过，他最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主人孙长东急于巴结某些上面的大人物，而那几位大人物，据说无论男女，都恰好喜欢男人。 孙长东已经明示暗示过好几次，让他去服侍那些大人，他只当做听不懂。 不过乔夜担心，留给自己蒙混过关的时间不多了。
在那之前，他想找到一位能够把自己要过去的猎魔者。尽管这个可能性十分渺小。 恰好眼前的盛红菲，似乎对自己有点兴趣。乔夜知道盛红菲不认识自己，但是他见过对方很多次，知道这名女性猎魔者性格爽朗，起码一眼看上去，不像是会虐待仆人的人。 如果跟着她，肯定比跟着孙长东好过些。 但是这些都是乔夜自己的打算。在没有换主人之前，如果孙长东或者他要巴结的那位人物强行要对他做什么，他根本没有权利拒绝。 而且，猎魔者之间交换仆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仆人可能知道许多主人的秘密，得在十分特殊的情况下，猎魔者才可能达成苛刻的交换条件。 对他们而言，仆人只是一件可以随意消耗品，没了再找一个就是，没必要耗费太多精力在索要别人的仆人这件事上。 乔夜很清楚，即使面前这位盛队长似乎对自己有些兴趣，也远远达不到将他要过去的程度。 倒是成风，如果那个叫叶洛羽的普通女人有一日觉醒了异能，大概率会把他要过去。 乔夜嫉妒得牙痒痒。 并且那位女孩还没走，在跟成风说话。 乔夜听到她不太确定地问：“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能恢复。”成风拒绝了。 “那好吧，你快点回去休息。麻烦这位——” 哦，乔夜想，她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这是个好机会，把握住。 他巧妙地等叶洛羽的话音落下一秒，再开口，避免显得自己很急迫。 “我叫乔夜。” “乔夜，那就麻烦你多照顾他一下。我先走了。” 确定成风不用自己送，叶洛羽转身离开。 而盛红菲在乔夜那张乖顺的面孔上又看了一眼，得到一个乖巧的笑容，这才走。 她一边走，一边跟叶洛羽咬耳朵：“那个叫乔夜的仆人，长得不错嘛，好像性格也很好。话说，你怎么把吃的都给他旁边的仆人？晚上回去你吃什么……蹭晚宴？也不错，可以放开了吃，反正不要晶核……” 盛红菲的声音毫不避讳，也没有刻意压低，包括成风、乔夜和跟叶洛羽一起离开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等这批人都走远了，乔夜才宛如揭掉面具一样地换了个表情，磨磨牙，拿眼角斜着成风，“食物全都留给你，自己去晚宴上蹭吃的。你说你到底哪里好，能让她看上你，教教我呗。” 成风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好。 其实他刚刚想问叶洛羽，如果，哪天你有了异能，可不可以把我要过去，当你的仆人？ 我不想在曹林那里呆着了，我想跟着你。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感觉你很熟悉。 但是两个人才见面第一天，成风也觉得这个要求突兀且不合理。叶洛羽对自己这么好，他再提出这种要求，好像很得寸进尺。 叶洛羽回到宿舍时，周佳不在，大概是去干活儿了。 普通人在基地要想生存下去，需要为基地作出贡献。所做的工作，扣除了为基地做贡献的那部分，剩下的才能折换成食物或者生活用品。 叶洛羽之前在基地工作的时候，为了能够换到吃的，每天都早出晚归，经常天不亮就出门，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这种强度的生活下，要不了多
久人就会麻木，会觉得活着怎么这么没意思。 如果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只有两条路。 要么出去跟魔物厮杀，等待着命悬一线时刻的运气。运气好的话，觉醒异能，从此就过上好生活。如果运气不好，直接死了，也就不用继续受苦。 要么，就找到一名猎魔者，依靠对方生活，看脸色、懂情趣，有时候还要任打任骂，以此一个换来稍微安稳、不那么辛苦的日子。 很明显，周佳现在想选择第二条路。 而叶洛羽，选择的是第一条路。 舀了一点水，简单洗了洗脸，叶洛羽就钻进自己那个碎花棉布围起来的单人床上，扯过薄薄的旧被子把自己裹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昨晚一直头疼，迷迷糊糊睡得很不好，今天一早起来就去了围墙支援，脚不沾地地忙到现在，脑子从来就没有停过。 并且她从昨晚到现在，统共就吃了一小颗土豆。那一颗土豆里的少得可怜的热量根本不足以支撑到现在，她的胃里空空如也，饥饿感不断传来。 但是没关系，九点钟的那个晚宴，应该有很多吃的。 现在才三点多，距离晚上九点还早，叶洛羽翻了个身，打算先睡一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 成风休息得差不多了，独自走回基地九栋的地下室中。 基地里的住宅，只有一层以上才是给普通人和猎魔者住的。猎魔者可以优先挑选，能力强的会挑别墅。他们挑剩下的轮到普通人。 而仆人，只能住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中。 不大的地下室，被薄木板分割成一个个小小的空间，每个空间里摆着一张窄小的床。 那里就是一名仆人平日里睡觉的地方。 成风走到自己的小空间里，慢慢躺到狭窄的木板床上。 被魔物攻击过的胸口和腹部还是很疼，他掀开衣服看了看，那里的皮肤已经是紫黑色了。 但对于仆人来说，这种程度的伤，还远远达不到找治愈系异能者的地步。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定左右隔间和过道里都没有人，这才将一直藏在衣服里的食物拿出来，摸索着放到床板和墙壁的缝隙中，藏好。 仆人们平时的食物很少，而且都是些发霉的、主人不要的东西，很难见到新鲜的蔬菜，更别提鸡蛋了。 虽然叶洛羽叮嘱他快点吃掉，免得被抢走，但成风还是舍不得。他想把这些难得的温暖多留一阵子。 做完这些，他躺回去平复着呼吸，试图缓解疼痛。就在他昏昏沉沉地，快要睡着的时候，脑中传来一阵激烈的痛楚。 猝不及防之下，成风只能努力将身体蜷缩起来，咬着下唇，艰难地熬着。 是他的主人曹林，催动了烙印，在惩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