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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年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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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澍不可能没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反常,他并没有做些什么来挽回这种冷却的气氛,只是公事公办地回复。 -X:下午两点?我那时会在公寓。 秦蔓咬牙。 左右明天以后也不会再去陈景阳家里家教了,陈奶奶对她一向不错,明天去当面打个招呼也好。 -秦蔓:好。 发出去之后,两人再也无言。 秦蔓往上翻,看着最近越来越少的聊天内容,越发觉得,昨天一天的亲密大概就像是这段关系的回光返照。 其实疏离的种子早已经埋下了,不是么。 秦蔓闭上眼睛,却陷入光怪陆离的回忆里。 * 一夜未眠,第二天闹钟响时,秦蔓勉强睁开眼睛,清明的眸中毫无睡意。 今天是个阴天,一大早就乌云密布,压抑得让人心烦。 上午的家教照常去,她骑车穿过棉纺厂街区,那家刚开业不久的店似乎生意不错,哪怕天气不好也有顾客出入。 绵绵冰的招牌被印成大幅易拉宝,大喇喇地摆在显眼处。 秦蔓目不斜视地路过,却还是没忍住,在即将彻底错过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 或许是因为通宵未睡,看到那上面粉红色的照片和甜蜜的广告词,她的头有些钝痛。 上午家教结束时,雨已经开始下了,秦蔓把车子推上楼。 李金兰在那些照片里轻易地推断出了她和徐青澍以往见面的方式和时间,让她不许再去下午的家教了。 但今天要去的。 秦蔓吃着饭,冷静地撒谎说,要去给马西婕送生日礼物。 李金兰现在对她的话已经不相信了,毕竟她不诚信的欺骗行为在前。 秦蔓垂眸夹着米饭,也在心里问自己,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谎话连篇了呢? 秦诺对于这些一无所知,天真地发问:“妈,你为什么不相信姐,也不让姐出门了?” “因为你姐撒谎,还做了不好的事情,小诺不要学。” 秦诺看向秦蔓:“姐,你干啥了?” “……”秦蔓语塞,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金兰警告地扫了她一眼,把这个话茬揭过去:“行了,快点吃饭吧。” 午饭过后,秦蔓下楼倒垃圾,在李金兰没注意到的时候,带上了给陈景阳做课堂训练的练习册。 下楼扔了垃圾,径直走向公交车站。 出来地紧急,秦蔓没带伞,她想着,今天不会再有人撑伞护她了,在公交车来之前果断地去便利店买了一把。 坐上颠簸的公交车时,秦蔓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李金兰发消息:“妈,我出去一趟,别担心,会早回。” * 按响别墅门铃时,秦蔓又恍惚地想起,每次站在这里,开门的都是徐青澍,就像是算准了她的到达时间。 他会轻轻侧过身,说一句“来了”。 陈景阳打开门,中断了秦蔓的思绪。 小男生有些意外,但很快露出惊喜:“姐姐?!你今天来得好早,还有一小时才上课呢。” “我来道个别。以后大概不能给你上课了……” 和陈奶奶说过后,在陈景阳哀怨不舍的眼神里,秦蔓拿出包里的习题:“这些留给你吧,

里面夹了后面几节课的教案,有空可以自学一下,或者找别的老师教。” 陈景阳点点头,语气依然低落:“谢谢姐姐,我会好好学的。” 又说了几句话,陈景阳送秦蔓到门口。 秦蔓站在门廊下,犹豫了几秒,回头问他:“小阳,你……平时都是几点上数学课?教你数学的哥哥,以后还教不教?” 陈景阳似乎有些意外:“咦,姐姐居然不知道吗?哥说他没时间,早就不单独补数学了,就只是下午你来的时候,才来辅导我一下。” 秦蔓愣住:“这样啊。” 凭借记忆往徐青澍的公寓走时,雨势正大,刚刚陈景阳家的电视在报道,这场雨可能会破掉十年里C市的降水量记录。 秦蔓撑着伞,裤脚还是被淋湿,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上次下雨的景象。 那时他撑伞来接她,在漫天大雨里,她难抵心动。 但是根据刚刚陈景阳的话,原来在那时,他的欺骗就已经开始了。 明明不想来家教,却要勉强着和她一起,明明没时间,却又不和她说明。 秦蔓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他自以为是的喜欢,还是他信手拈来的手段。 反正到头来,他驾轻就熟的每一场戏,都变成了她作茧自缚的囚笼。 * 按响他公寓的门铃时,徐青澍过了很久才来打开。秦蔓差点就以为,就连今天的见面也是他的谎言。 徐青澍的睡眠似乎也不怎么足,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微垂着眸,打开门之后也不看她,冷漠地兀自转身进去了。 秦蔓不知道是什么让他突然变成这样,就算之前都是玩玩,那么一夜之间就厌烦了吗? 她跟着他进去,刚关上门,徐青澍头也没回地开口:“不用换鞋了。” 声音有些哑,但很凉。 意思就是快点儿说完,快点儿离开吗? 秦蔓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跟着他走进客厅。 天色昏暗,大雨席卷天地,比上次有过之无不及,客厅开着一盏灯。 徐青澍倚着沙发侧边,面对着落地窗。 秦蔓站在他身后,两人隔着一段距离,都在沉默。 还是秦蔓率先开口:“你昨天在忙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 徐青澍的语气很淡,淡到秦蔓想不到他更凉薄的样子。 “……” 她站在他的私人领域,却被他完完全全隔绝在外,她就像是不被欢迎的外来者。 秦蔓周身再次漫上冷水。 她很难堪。 这种从昨天起就一直紧紧跟着她的难堪,不允许她再多问半句他的私事。 她换了个话题:“我不会去M国。” 徐青澍没有回答,还是面向窗外的雨幕,摩擦打火机的砂轮,点燃了一支烟。 甚至不愿意看她一眼。 “哦。” 平静而无谓的语气和香烟味一起飘过来。 秦蔓的心彻底哑火,她的声音也淬上了冰冷的寒意:“这段时间,你就是玩玩而已,对吗?” 徐青澍低头,弹了一下烟嘴:“对。” 秦蔓笑了,她挺直脊背,高高地扬起头,哪怕他根本看不到。 她尽量让语气轻蔑

:“正巧,我也是。” 徐青澍不做声,秦蔓看着他的背影,讽刺道:“你们这种人,还挺有意思的,领教了。” “既然都腻了,那就到此为止吧。” 似乎过了几秒,又似乎只是瞬间。 她听到他说:“好。” * 撑着伞跑向盛玺园外的公交站时,秦蔓庆幸,庆幸是自己先说的结束。 这是她对自己尊严最后的捍卫。 大雨天,出行的人很少,她坐在公交车后排,不知怎么就流了泪。 好在到处都是水汽,倒也不显得太过奇怪。 她在心里不断地宽慰自己,没事的,当然会流泪啊,又不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是秦蔓,你只能在这班车上流泪,下车之后,就尽忘前尘吧。 那天,她不知道后来是怎样回的家。 她只依稀记得,下车之后似乎忘了撑伞,脑袋昏昏沉沉。 刚一进门,李金兰就劈头盖脸地大喊:“你还联络他!还嫌不够丢人吗!” 妈妈似乎很生气,把小诺都吓哭了。 她浑身湿透,没撑几秒就眼前一黑。 在那个醒不过来的梦里,这个城市下着一场罕见的大雨,旷日持久,水幕连天。 他看着窗外的暴雨,只低头掸了掸烟灰,说了句“好”。 那是她的一场重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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