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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过知酒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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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身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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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舟早早起床,洗漱过后,到餐厅把陈孚昨晚带回来的蛋糕拿出冰箱放在餐桌上回温。 一块三角形奶油蛋糕,搁着一颗鲜亮的草莓,勾人谗涎。 她静静端详一阵,拿手机拍下好几个角度的照片,一张张检查过,这才放下手机往厨房去。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决定自己动手给两个人做一顿早餐——家都是从一起吃早餐开始的。 大米淘洗干净,和昨晚提前泡软的红豆一起,加水上锅,大火烧开,小火慢熬。 鸡蛋两个,玉米两根,清水煮熟。 莫桂英给她带的下粥咸菜切一小碟。 火龙果一片一片修成爱心形状,摆成彩虹拱门,苹果片雕刻出“生日快乐”四个字,摆放在拱门上。 做好这一切,陈孚订购的鲜花刚好送达,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今天送来的是一捧茱丽叶玫瑰。剔透的淡粉花瓣包裹层层叠叠的鹅黄芯蕊,像温柔守护着浪漫,连带着这个冬日早晨都变得清新缥缈。 宋舟把玫瑰插好摆上餐桌,把蛋糕摆在自己的位置,把“生日快乐”水果摆在陈孚的位置,咔咔又拍下几张照片。 她要攒着连同红本本一起发朋友圈。 陈孚这时一边脱衣服一边走过来对她说:“等下王滨……” 看见桌上的水果盘,他的话语顿住,低头在宋舟的脸颊上亲一口,伸手要去拿苹果片吃,宋舟连忙拍他的手,推他,“你好臭哇,先去洗澡。” 陈孚抬起胳膊闻闻自己身上的衣服,皱眉笑笑,转身往浴室走,叮嘱道:“书桌上有份文件,等下王滨来了你拿给他。” “好。” 宋舟进厨房盛两碗红豆米粥放好,又把鸡蛋和玉米装盘,刚忙完,门铃响了,王滨来拿文件。 宋舟请他进屋,到书房直接拿了书桌上一份文件给他,王滨接过翻看一眼,正要转身,又回头,“宋小姐,不是这份。” “是吗,文件名是什么,我再去找找。” “是一份合同,上周签完陈总顺手带回家来了,一会杨总要出国去谈一个关联项目,她想带一份原件过去。” 宋舟听了不带停留地往书房走,“你别急,我再找找。” 书房现在是两个人在共用,但宋舟基本只是占用半张书桌复习考研,陈孚的工作资料她从不乱看,更不会乱翻。 她找了找桌面摆放的几份文件,没有王滨说的合同,想了想,到浴室去敲门,陈孚关掉淋浴水阀,听她说完情况,恍然道:“在书房保险柜里,密码跟卧室那个首尾对调,你直接拿给他吧,顺便把我户口本也拿出来,一会我们去领证要用。” 家里有两个保险柜,卧室里那个主要用来存放珠宝、首饰、手表等贵重物品,陈孚老早就交给宋舟在管,书房那个他自己用来存放重要文件资料,宋舟不曾开过。 宋舟默诵密码,打开保险柜,柜子里不出所料都是些文件资料,层叠摆放,她从上往下找,很快就找到王滨要的合同。 抽出来,翻看一遍,确定只拿了一份合同,没有多页也没有少页,她虚掩上保险柜门,回到客厅把文件交给王滨。 送走王滨,宋舟回到书房保险柜前,在证件盒里找到陈孚的户口本,顺手想把刚才被她翻乱的文件整理一下,才拿开最上面一份文件,她的身体就像被雷电击中一般僵死在原地。 几乎同一时刻,书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陈孚光着上身顶着一头滴水的湿发冲了进来,

看见宋舟的那一瞬,他知道自己已然迟了。 呆滞许久,宋舟缓缓放下手里的户口本,抽出那份赡养协议,她没有去看内容,而是先翻到最后签字页。 陈孚的手写签名和红色签名章从光滑洁白的A4纸面抽离出来,黑色的潦草字迹放大膨胀如蛛网,篼头朝她网来,而鲜红如血的签名章则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符咒,毫不留情朝她眉心飞来,要将她定住,封咒,永世不得翻身。 陈孚挪步上前,躬下身体,“宋舟……” 宋舟闭了闭眼,身体不稳,微微晃了一晃,陈孚伸手扶她,她连忙睁开眼睛,身体微侧,躲开他的手。 视线重新聚焦在手里的文件上,这一次,宋舟冷静地把整份协议从头读到尾,一字不漏,连同落款日期。 她很艰难地消化着白纸上所有黑字,空气和时间似乎同时停止了流动,许久后,惨白的嘴唇翕动出声,“这是什么?” 陈孚的目光牢牢锁住她的脸,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是什么?”宋舟又重复一遍,声音微弱,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陈孚抬手捉住她的手肘,眸光快速扫过她手里的纸张,依然回到她脸上,她的脸色比纸张还白,唇色淡得像被大雨冲刷过,只剩一抹浅痕。 “宋舟,这是我……”他另一条手臂弯着环过她后背,试图将她纳入自己的力量范围,“替你签的赡养协议。” 宋舟朝侧后方退开两步,手肘抖落陈孚的手,身体退出陈孚的包围。 “你凭什么……”强烈的酸涩像一股刺激性气体,直冲前额和鼻眼,眼前瞬间模糊一片,喉咙似被什么掐住,她无法说完整句话。 女人的双眸迅速漫上一层水雾,红血丝张布开来,像密密麻麻裂开的伤口,陈孚看得心惊,连解释的话语都说不出,只是张开双手想要触碰她。 “……你说啊,你凭什么?”宋舟拍开他的手,眼泪滚下来,声音像是从心口撕裂而出。 陈孚心脏一阵抽痛,眼眶泛起酸胀,他依然张开双手,只是跟宋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向来坦诚,这份协议签了就是签了,不让宋舟知道是担心她反对他出钱,更担心她要给他还钱,既然现在她知道了,他也就没有必要继续遮掩。 他认真解释:“我们马上就要领证成为夫妻,夫妻一体,你的义务也就是我的义务,这份协议只是提前履行我们对他的赡养义务,在法律上把跟他的关系撇清楚,对我们每个人都好。” 宋舟抽泣一声,她晃一晃手中的A4纸,想说什么,然而眼泪滚滚不绝,还未开口就已经泣不成声,终于站立不住,手臂横在眼前,蹲下去,伤心大哭。 陈孚愣怔几秒,跟着蹲下去,轻轻扶住她的肩头,往自己怀里带。他预料过宋舟知道这件事可能会生气,可能会跟他吵架,却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伤心。 “宋舟,你不用难过,他不配当父亲,以后他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了,不会跟你妈妈吵架,不会问你要钱,也不会再逼你……从今天开始我们是一个家,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辱你,你也不会再无家可归,以后我……” 宋舟突然抬头,双手猛地将他推开,两个人同时往后跌坐在地上。 她紧紧攥着那几张纸,手撑着地面站起来,摇晃着走两步,扶着书桌沿,静静看着陈孚。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她哭着问陈孚:“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凭什么就这样一笔钱一个协议就把我跟他的关系买断,你凭什么?凭

你有钱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宠物吗?花钱就能买?” “你怎么不干脆把我全家的关系都买断,把我的工作也买断,把我所有社会关系都买断,从此以后就做你一个人的宠物?” 陈孚被她质问得有些莫名生恼,“你为什么要把我想得这么狭隘?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摆脱宋如云的纠缠,他是你亲生父亲,你再讨厌他再恨他,法律上你逃不掉对他的义务,我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宋舟追问道,“不过小小花了一笔钱而已,多大点事,对吗?” 陈孚脑子一热,点头道:“对,我不过是花了一笔钱而已,既然一点钱就能够让他闭嘴,让他从此滚蛋,那为什么不花?我又不是没有!” “是,你有,但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不是你的,你有钱你就可以替我跟他断绝关系吗?你有钱你就可以买断我的一切吗?” 陈孚这下是真着恼了,“宋舟,你能不能就事论事好好说话,我什么时候买断你的一切了?你自己难道不想跟他断绝关系吗?” 宋舟出奇地愤怒,“是,我是想跟他断绝关系,但那是我跟他的关系,要断绝也该我自己去断绝,而不是你!” “你凭什么擅自做主去断绝我跟他的关系,就算我们真的结婚了,你也没有权利这么做!” “你没有买断我的一切吗?我的工作,我的老板,我升职加薪,全要听你的,现在连我跟我父亲的关系都由你轻轻松松决定。我还有什么?我有家了吗?是,我有了,托你的福,我不用再受宋如云挟制,但这不代表我就自由了,你给我的不是家,是笼子!” 宋舟流着泪苦笑,“以后我们是一个家,真的是吗?是那种我的一切都由你决定的家吗?是那种说不定哪天我跟某人的关系就被你暗地里买断的家吗?我们要是结了婚,我们的夫妻关系是不是也全凭你决定?我要是有了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哪天也要这样被你买断?我算什么,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陈孚哑口无言,比生气更多的是茫然,他没能跟上宋舟的思路,连吵架都不知道要怎么吵,宋舟对他的指责太过荒谬,他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宋舟现在明显反应过激,他不应该再跟着她的思路走下去,他应该冷静,这件事不值得吵成这样,他们等会还要去领证。 陈孚强行平静心绪,沉声安抚道:“我们不要发散,不要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吵架可以吗?这件事,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私下找宋如云断绝你们的父女关系是我不对,但我出发点只是想让你开心,我不想看你总是为宋如云心烦,他不配不值得……” 宋舟愤怒地打断他的话,“他不配他不值,那也是我的父亲,也该由我自己亲自去了断,而不是你这样瞒着我私底下跟他签协议,你们决定的是我的人生!我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宋舟把手里的纸张抖得哗哗响,双眸因为眼泪和愤怒而闪着跳动的光,像一座压抑不住喷发的火山。 她冷静而绝望地说:“这是我的卖身契,陈孚!” 陈孚胸口一震,猛地朝后退了一步。 火光像岩浆一样随眼泪静静流淌在她的面颊,她的双颊不再惨白,而是透着鲜艳的红,像暴雨洗过后燃烧起来的天空。 然而她眸中的光却无声熄灭,绝望空洞如喷尽岩浆的火山口,黑沉沉,像黑洞,所有的所有都被吞噬殆尽。 “你这么做跟当初那出钱买我传宗接代的人有什么区别,同样是一个开价,一个给钱,只不过你给的更多,你

要的更彻底!而我呢?” 宋舟苦笑,“我什么都不配知道,我什么都决定不了,我的命运就这样一次又一次,被你们这些人随、心、所、欲,用钱、决定!” “一次又一次!”她咬着牙发出痛苦嘶吼。 宋舟突然转身,把书桌上她自己的考研书籍疯狂往地面扫,“为什么你也要这样对我!” 陈孚退开一步,又上前一步,宋舟最后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陈孚扑上来抓住她,宋舟疯一般挣扎,两个人几近扭打,很快宋舟被压倒在书桌上,双手被陈孚紧紧锁住,她抬脚乱踢乱蹬,陈孚留意着身下,手无意一松,被她挣出一只手,再一抬眼,心脏猛地一缩,瞳仁几近裂开。 他不敢松手,又不敢不松手,只得按下所有翻滚的情绪,压抑着气息道:“宋舟,你冷静一点,别犯傻,你……” 一柄锋利的裁纸刀正对着宋舟修长美丽的脖颈,相隔不过寸许。 “你别碰我。”她的目光决绝而又悲伤。 因为伤心,因为愤怒,也因为挣扎,女人颈部白皙莹润的皮肤渗出一层薄汗,透着一片淡淡的粉红,紧绷的颈动脉勾出一条优美的线条,脆弱而致命。 陈孚全身脉络都绷紧了,血液似乎已经停止流动,大脑完全无法思考。他紧紧盯着那脆弱的动脉与锋利的刀尖之间的距离,不过寸许,却让他心神大乱。 宋舟拿刀对着自己脖颈,逼退陈孚,缓缓从书桌上坐起。 陈孚试图上前抢她手中的刀,她扬手便要往脖颈上刺,陈孚吓得猛地定住,“不要!” 刀尖停在与肌肤相触的那一瞬,薄透如纸的肌肤很快现出一个红点,慢慢有血丝渗出。 陈孚双目圆睁,眸中水光泛红,额前发丝悬着的水珠一滴一滴往下落,划过他的鼻梁,留下一串痕迹。 他紧紧抿住嘴唇,几乎不敢呼吸。 “宋舟,你冷静一点,你要为这么点小事伤害自己吗?” “你让开!”宋舟从书桌上跳到地面,退开几步,捡起方才扭打时散落的那几张纸。 她垂眸飞速扫一眼手里的纸张,再与他对视,目光冷漠又空洞,“钱我会还你,你给我点时间。” 陈孚立刻答应,“好,可以,你把刀先放下。” 宋舟一步步往书房门口退,继续道:“我现在就要回新疆。” 陈孚红透的双眼倏地进一步睁大,他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什么意思?” “我说,我要回新疆。”宋舟一字一句重复道。 “我不同意!”一声怒喝,陈孚颈侧的青筋暴起,蜿蜒至两侧太阳穴,眼里的红色迅速加深,像一匹即将变身的狼。 宋舟不为所动,只冷冷反问:“你有什么权利不同意?你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吗?你要把我关起来吗?” 陈孚朝她冲过去,宋舟手里的刀立刻便往肌肤里刺,陈孚只得停住,无奈之下一把扯出她手里的协议,在她面前用力抖了又抖,拳头攥得紧紧的,牙齿紧磕。 他忍了又忍,好一会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口发问:“就为了这个?就为了这个你要寻死觅活,就为了这个你要跟我分手是吗?宋舟,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有没有良心?” 他三两下把协议扯碎,“啪”地往地上摔出去,纸片散落在两人脚边,他指着脚下,血红的眼睛盯着宋舟,“在你眼里,我特么就是个儿戏是吗?” 宋舟的眼泪再次涌

出来,她迎着陈孚的目光问:“在你眼里我又是什么?一个想尽办法捉回家的宠物吗?” 泪水划过面庞,宋舟伤心道:“我跟你说过我家的事情我自己处理,我也说过不要给他钱,我还说过以后这种事情至少跟我商量一下,但你呢,你知道他不配当父亲,你知道他把我当卖钱的物品,你知道他在坐地起价,但你还是瞒着我去给他钱,上赶着把我买回来,到底是你没有脑子还是我没有脑子?到底是你没把我当人还是我把你当儿戏?” 陈孚怒极反笑:“是,我没有脑子,我人傻钱多,我就是个人傻钱多的儿戏!你有脑子,那请你告诉我,我不给他钱我能怎么办,我把他杀了吗?你自己处理,你怎么处理?你每天坐那发呆,郁郁寡欢,就是你的处理办法吗?但凡你有那么一点果断洒脱样,我都不至于去找他。我不想看你天天发愁,我有错吗?我想每天都看你有个笑脸,这也犯法吗?” “你没错,你不犯法!是我的错,是我不配!我不值得!我没有良心!没有脑子!我就应该任由你们摆布,我应该感恩戴德!我要感谢宋如云把我生下来,感谢他没有把我扔掉,感谢他给我一口饭吃!我要感谢你,你给我住这么好的房子,穿漂亮的衣服,让我升职加薪,你还花钱把我从宋如云手里买出来,我就应该每天撒娇卖萌讨你欢心……” “够了!”陈孚又一声怒喝,“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疯?就为了这么点事情,你东拉西扯给我安一堆罪名,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我做哪一件事不是为了你好为了让你开心?” 宋舟眸中含着泪,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孚,幽然反问:“我发什么疯?” 她兀自点了下头,眼泪盈眶而出,凄然而笑,自话道:“是,我疯了,我疯了才会跟你来北京,我疯了才会觉得我们会有一个结果,我疯了才会相信你真的爱我,我疯了,是我疯了!” 陈孚哑口怔然,宋舟趁隙退出书房进了斜对面卧室,立刻便反锁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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