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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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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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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母刘氏来请客时,霜降和元娘俱在家中,故此也知道三月二十三要去大伯家吃二嫂嫂的长子礼哥儿的满月酒。 对此,霜降除了脑袋疼之外没有旁的。本身自己的和姐姐元娘的嫁妆针线就做不完了,要是还去吃酒,起码她们姐两儿要凑出一套小衣裳小鞋子来。 她本是说干脆她说动元娘,姊妹两个摸了钱,凑份子给礼哥儿打一双小银镯子,也算是她们两个的心意了。 元娘也很心动,她本来就不擅长做女红,要备嫁的针线活儿已然是成了一座小山压在她身上。哪里抽得出空儿来再给侄儿做衣裳鞋子? 可是梨花这时候可十足的聪明了一回,她灵机一动,道:"娘子且坐着,不如我先去探一探二娘子和四娘子送甚么,把娘子你们的打算透上一些些儿,否则到时候娘子们的礼过重了,二娘子四娘子面上不好看。" 元娘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这倒是,亏是你想着了,既是这样,那你就去罢。" 梨花应了声就出门去了。 不到一刻钟就回来,说:"二娘子说了,大奶奶和二奶奶别苗头,她这个做小姑的不好掺和进去,也就不好送超过财哥儿的礼数,照旧还是一双小鞋子。四娘子倒是说,不如她也参进来,和娘子们一道儿送一双小镯子,比较二娘子才是亲姑妈,元娘子是长姐,倒是无妨,她和三娘子却是不好越过二娘子去。" 霜降听完想了一想,道:"这倒是我没想着了。大嫂子二嫂子不睦已久,可这事儿咱们做小姑的是不好参和进去。既不能越过财哥儿,我觉着四妹妹这法子倒好,咱们三个凑份子,既不打眼,也能把这事儿圆过去。" 元娘听罢也点头,就叫梨花去请四娘来,就说做针线。 梨花果然就去请了四娘来,四娘一来就叽叽喳喳的说:"大姐姐三姐姐这主意好,我正发愁呢,礼哥儿的满月礼怎么办才好,我手笨你们是晓得的,小儿的衣裳不难,可上头的刺绣我就起码绣上一个月,眼见着又没有多少日子了。正发愁呢,梨花就来了。" 霜降常和四娘一块儿上课,虽说是现下分开了,但年龄差距不大的她比起元娘来,四娘自然是和三姐感情最好。元娘因为是长姐,岁数又差了这许多,在四娘看来总是亲近不足,威严有余。 于是霜降就开口道:"既这么着,咱们三个就出门去,挑了一付镯子,那日去吃酒,我们来约了你一道儿去。" 四娘拍着手道好。姊妹三个说定,就跟苏氏禀告了出门,带着梨花和桃花出门,在巷子口等着四娘。——这个四娘说:"既要出门去,咱们也好好逛一逛松快一日!姐姐们在巷子口等我片刻,我回去拿些钱!" 还不等元娘和霜降开口,一溜烟儿地就跑掉了。 桃花原是王牙婆下乡收来的货,就是她那狠心的爹娘也没来过府城一次,这是她第一回伺候三娘子出门,有些紧张。 梨花就告诉她:"娘子们在前头逛,谈好了价钱咱们就上去给钱提东西,牢牢的跟紧娘子们就行!——不过可千万别把三娘子的钱和东西弄丢了才是!否则就是三娘子不罚你,太太知道了,一顿责罚也是少不了的。" 梨花心里悲伤地想着,可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她也不想回忆起去年跟元娘子上街买生丝织绸,结果遭了贼偷儿,荷包里剩的二两银子全没了。元娘子温和,不过说了她几句,太太却罚了她三个月月钱,她娘也数落了她好几日不该这样粗心。 桃花顿时把三娘子交给她那个装了五个一两银子的银锭子的小荷包紧紧的贴着肉放好。 "总不能有贼

偷儿摸到我的衣裳里头去偷银子罢!"桃花这样想着,深深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梨花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贴肉藏着是好,可是掏钱的时候却有些不方便。"何止是不方便,那就是不雅,哪有贴身女使跟着小娘子出去买东西,把手伸进几层衣裳里头掏了钱,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荷包又放回去? 桃花在梨花姐姐坚决的态度下只能很遗憾的把荷包从几层衣裳里头掏出来,揣在第一层外衣的暗兜里。 姊妹三个目标明确,先去了郭记银楼。他家的东西虽然不是顶精巧,但是物美价廉,市井里的人家买金银物品都去他家。而离他家不过几十步远的应记银楼,那才是富户大家们去的银楼,里头的东西虽然精致,巧夺天工,但相应的,同样重量的金银首饰比郭家的贵了一倍不止。反正,元娘母女几个是一次也没敢去他家买东西。 一进郭家银楼,小伙计打眼一看就一脸笑容的迎了过来:"几位娘子想看些甚么?" 还是做姐姐的元娘先开口:"我们想看一付小儿戴的银镯子。" 小伙计立时就道:"那您几位请这边走,咱们这里的大师傅新打了一批出来,都是上好的货色,不管是您自己家的侄儿外甥戴,还是送别家的,都是又体面又吉祥!" 说着把她们引到一处货柜,取出三个匣子:"娘子们请掌眼!这付镯子净重三两七钱,纯银打造,上头是福禄寿三星报喜,意头也好。这付镯子净重二两六钱,上头是蟾宫折桂图样,若是家里对小辈儿有读书上的打算,那这付镯子的意头可就再没有这样好的了。再一个就是这一副,净重三两四钱,活口设计,小哥儿长得大了些也无妨,都是能带的,上刻有万福有寿图样,也是上好的意头。您几位喜欢哪付?" 霜降几个拿着看了看,打的都精巧,银镯子熠熠生辉,但霜降心里还是偏向最后一付。第一付是好,但略重了些儿,她娘送的就是三两五钱的银长命锁,她们三个小辈是不好越过她娘的,第二付倒是轻,可是大伯家是做买卖的,虽说大哥二哥跟二姐都识字,可却是没有叫儿郎念书改换门庭的想法。那图样就不合适。第三付虽说也有点略重了些儿,可到底来说没有越过她阿娘,图样也合适,咱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家的,不就求一个有福有寿么? 她与元娘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睛里是对第三付满意的。四娘也拉了拉霜降,问她觉得哪个好,霜降一说,她也点头:"我也觉得是第三付合适。既这么着,咱们问问价钱?" 霜降点了点头,就问道:"小二哥,这付镯子作价几何?" 小伙计一看这几位实诚心要买,脸上笑容都更多了几分:"这付镯子净重是三两四钱,加上加工费,娘子给四两银子罢。" 元娘觉得有些贵了:"金店里才十个点的火耗,你这一开口就涨了六钱银子!" 小伙计立刻就口若悬河的解释:"娘子们,您几位看看这做工,这手艺,这银子的成色!若是真按十个点的火耗卖,咱们可就亏大了!您说是不是?金店里的样式那样又老又旧,就是您再拿四两银子去金店里买,能买的到这样好的做工,这样好的手艺,这样好的成色?娘子们您几位细想想!" 霜降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否则银楼比金店贵上这许多,她们几个还往银楼跑?图的就是一个做工手艺。 "既这么着,总有添头罢?"霜降细声细气的问。 "哎哟小娘子,四两银子卖给您真不赚甚么钱!咱们就堪堪回个本儿!"伙计咬了咬牙,一付肉疼的样子,"这么着,我送您三位一位一朵绢花,这够有诚意了罢!”

说着噔噔噔的跑到柜子旁,开了柜子,取出一盘绢花,这绢花做工的确不错,按市价是非得卖四五十文一朵——可是银楼的收购价,顶多也就是二三十文。相当于这让了七八十文的价。 元娘姊妹见好就收,不再贪心,一人挑了一朵绢花,就叫梨花来给钱。 出了门,霜降叫桃花掏一两五钱银子给梨花——再是嫡亲姊妹,这说好了凑份子给钱,那就还是要算清楚才好。 元娘嗔了妹妹一眼,但到底没说甚么。 四娘还想去买些花儿插戴,元娘想买脂粉,霜降也想买点插戴。 姊妹几个一拍即合,就往六枝街的谢家货铺里去。 这谢家铺子,专门做娘子们的生意。头上带的花儿朵儿,脸上搽的胭脂水粉,帕子荷包,珠儿串子,手钏臂钏,插戴珠钗都有。 但相应的,他这里没有金的银的,只有布的绢的缎的绸的,珍珠的插戴。 时下珍珠价贵,但那是指的至少有霜降小指头那样大的鲜亮的珍珠。这些插戴铺子们卖的珠钗叫做湖珠,一颗小的米粒那样大,最大也不过就金店银楼里卖的珍珠的一半儿大。价格自然也就很便宜,不足珍珠的一半价。 这样的珍珠,要在富人家的小娘子们来说,那都是戴不得,该拿了去磨成粉儿的。 可是在这市井里,手巧的妇人加工了,也是娘子们爱买的插戴。 这谢家铺子的铺主就是一个手巧的妇人,包括她的两个女儿,她家在市井里价格有些偏贵,比起旁的插戴铺子一样物价儿起码贵上三文五文钱,但着实做的精巧。沈家的小娘子们虽然说远远比不上富家贵女,可在市井里头也算的上是数的出来的殷实之家,个个又都有一门手艺攒私房,谢家铺子贵这几个钱对她们来说,那也是承受得起的。故此,要是换作现代来说,沈家姊妹必得是谢家铺子的客户了。 铺主谢娘子一看见她那几个老客户,脸上的笑就止不住了。忙不迭的来迎接她们,仿佛元娘几个都闪着金光似的。 霜降和所有的女孩子们一样,看到好看的东西就两眼放光。姊妹几个互相挑选,还互相给着建议。 霜降买了三支珠钗,两朵流苏珠花,一付银绞 丝莲花米珠手钏。 她看见梨花头上有着两朵绒花,桃花光秃秃的双环髻,就挑了一盒子普通的绒花,一共是十二朵。 元娘有些奇怪的看了妹妹一眼,这样的绒花,三妹早就不戴了,这会子怎么又买了一匣子? 不过妹妹花的是她自己赚的钱,元娘即使心里奇怪也没有干涉。 最终,元娘买了一盒茉莉香粉,一盒玫瑰香粉,两盒胭脂,两支珠钗,消费二两六钱银子,霜降更多一点,主要是那付手钏不便宜,足足要了二两银子,加上买的其他东西,她的荷包里原先的五两银子是一文不剩。四娘买了一对绢花一对纱花,一对珠花,花了一两银子。 桃花已经不会说话了,她以前在家里,一年家里能进账十两银子就算多,可,可三娘子今儿眼儿都不眨就花掉了五两银子,再添二两银子就是她的身价了。 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女使听着梨花姐姐还在一边说着:"元娘子这回买的少,才花了二两多一点。” 桃花木然的想,二两银子很少吗难道? 可当回到家里,三娘子把那盒子绒花递给她的时候,桃花才真的惊讶的一个字也不会说了。 那头三娘子还在说着:"这盒子绒花你拿去戴,也不是甚么值钱东西

,省得你头上光秃秃的,那也不像个样子呀。” 这一盒子绒花的确不算贵,可也要花二百六十文钱,她在以前的家里长到十岁被卖掉。她爹只有她被卖了那天给她吃了两个一个大钱的烧饼。她还没有侍奉三娘子几天,三娘子就给她了不止半两银子了。 她又忍不住想,老人都说爹娘是最亲的,永远不会害她,可是在家里她从没穿过一件不打上七八个补丁的衣裳,从没吃上一碗没有红薯的米饭,就是过年,她和两个妹妹才能三个人分一块肉吃。老人都说做女使不好,是伺候人的下贱活计,可三娘子给她吃饱,每顿都有肉,给她穿暖,怕她手上没钱花给钱,怕她没有花戴给她买花。为什么,为什么老人们说的,全不一样?那么,她娘一直絮叨的,吃苦受罪就是女儿家的宿命,是不是,是不是也不全是? 她怔愣住了,有点想哭。 梨花扯了她一下:"你欢喜傻了?还不谢谢三娘子!" 桃花这才反应过来,跪下来哽咽着磕了一个头:"小人,小人谢谢三娘子!" 霜降没想到就送一盒花,还能惹的人哭一场,她把桃花扶起来,柔声道:"瞧你,有甚么好哭的?你只管收下就是了,你看你梨花姐姐,不也有元娘子给她的赏赐吗?" 一面又笑道:"去回去洗个脸罢,马上就摆饭了,省得李妈妈看见了数落你没规矩。"李妈妈算是沈家仆役们的管家,她生性严肃,做事一板一眼,就连唯一的女儿梨花犯了规矩都挨罚,何况余下的这些女使们了。 桃花胡乱搽了搽脸,福身道:"是,小人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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