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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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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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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这个当家主妇不在,可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李妈妈在沈家也呆了一段日子,自己个儿也很能知道些主家的路数。 她照常煮了粥,做了小菜,拣了花卷儿和鸡蛋做早食。早食完了她则嘱咐女儿梨花把早食前她洗的衣裳晾干,自己则去元娘处拿了一百钱买菜去。 霜降照常跟着堂姐二娘,堂妹四娘学做针线,只是多了一个六郎要元娘领着罢了。 元娘要织绸,说是领着,也不过就是开了院门教六郎自个儿和巷子里的小郎们玩耍,她时不时地去看上一眼也就是了。——毕竟大苏氏忙着教妹妹们针线,分不出精神来看着六郎,可六郎淘气,在屋里也是坐不住的,还不如早早地放了他去耍。 大苏氏仔细检查了霜降绣了四天才绣好的三朵一簇的桃花。大苏氏并没有描枝叶,但霜降毕竟有底子在哪里,她绣好三朵素净的桃花只觉得左看右看都空了些儿,就拿了元娘描眉的黛笔来,不过一两笔勾出一个细枝并三两片叶片来。 不过,她的手是没有前世肌肉记忆,这枝叶大苏氏还未教,很是绣坏了几次,拆了重绣才绣好枝叶。 大苏氏看了,心里暗衬:三娘果是有天分的,这桃花枝叶我并未教她,她自己竟也能描了出来绣。虽然瞧着绷子,应是拆了几次的,不过她小人儿家家的,能有这份功夫,也算得上赞一句心思灵巧天赋异禀了。 但她怕三娘年纪小,一味的夸赞会教她自傲起来,故此脸上只淡淡的地道:"三娘这绣的不错,桃花既会了,我这里就教你绣梅花,先一簇桃花你用了四天,梅花虽比桃花略微繁复些儿,可到底两花类似,我就给你三天时间,绣好了拿给我看。" 霜降应了一声"是。"就看着阿奶如何走针,把要点记下来了,苏氏就叫她自己拿着绣绷子去一旁绣一簇梅花。 霜降这头指点完了,她又去看二娘四娘的劈线作业,二娘四娘劈一次是大多能成,只是有时候会劈得一边多一边少,大苏氏叫再练:"绣娘绣图,劈线劈好了就是做成了三分,你们劈得一边多一边少,岂不是教一朵花两种样子?再练!甚么时候劈干净了,甚么时候再学针法!" 二娘四娘涨红了脸,蚊子般的诺诺连声,取了新线又出来劈。劈坏了的线大苏氏不教用,只是刘氏周氏看着劈坏了的线心疼,如今一股素线也要卖上十个钱呢,虽则学劈线用的都是最便宜的素线,但是要是白白将线丢了,刘氏周氏也不舍得,索性拿了来补衣服缝裤子。 线虽劈坏了,可是做到衣服裤子上,多缝两针少缝两针有甚么要紧?谁也不会细细盯着你的衣裳裤子看呀。 苏氏也是深有感触,她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元娘学针线时,她把劈坏的线拿去,给家里人都缝了一条裤子,如今二女儿三娘又学劈线,虽然比元娘留存率高,可到底坏的也不少,这回倒是李妈妈来讨了去缝衣裳裤子。把主家给的好线留着,日后存几个月月钱,买了布匹做衣裳再用,就更省了钱钞买线——左右都是个奴,市井平民都没人去细看你家的衣裳用的甚么线,何况她还是个奴呢?既然是个奴,就不要讲究吃穿了,实用才是要紧的。 但大苏氏为了教孙女们知道心疼钱,只教她们自己拿自己打络子卖的钱去买线。多费上几个钱,孙女们又是一文一文仔细攒下来的,自然就知道心疼钱,劈线就知道仔细仔细再仔细,学的也就快了。 沈家三个媳妇觉得婆母说的对,现如今她们是一毛不拔,只教女儿们自己去买线。这样才知道仔细。 但苏氏向来是个温和慈爱的母亲,元娘是长女,她倚重些,三娘是幼女,她向来偏疼些。

想着三娘好容易攒些钱,想那些钱,拢共能有几百枚?一股素线就要十文,别说旁的细线了。她既已发出话去,就不好出尔反尔,失了做母亲的威信,只得曲线救国,时常往元娘的针线笸箩里头填补针线,元娘也知道阿娘的意思,时不时就往三娘笸箩里塞上几股。 三娘见着阿姐和阿娘跟地下党似的偷偷给她彩线,不由得心里暖暖的,知道姐姐和母亲心疼她,但她其实没有她们想的那样穷。 她绣好的成功率挺高的,虽然都是简单样子,之前学劈线劈得好的线她也都收起来搅在纸卷儿上,足足绕了三卷儿,虽然都是素线,可是也能省一些儿。她如今早就不打三文两文的简单络子费时间,基本都是打五文七文左右的繁复络子,能活络手指,又能攒钱,何乐为不为呢? 一日里她有时能打五六个,有时能打七八个,一旬日卖一回,也算能攒上四五百文钱。不过她攒的多花的也多,打络子买的彩线是必不可少的成本,她如今学绣样子也要旁的绣线。有时也要买些小东小西零零碎碎的。 故此进进出出,到如今也算是有五百多钱。再等一段日子,卖了新打的络子,又是四五百钱进账,可比堂姐堂妹宽裕多了。二娘大些,坐得住些儿,进账尚且比着霜降砍了一半——因着她打太繁复的络子耗时太多,成功率也不算很高,她觉得,倒不如就打她自己熟手的络子,一个也能卖两三文钱呢。四娘年纪小,又坐不住,从不像两个堂姐,下了课回家还自己卷生卷死的,她下了课回家就是玩儿,打的络子并不多,也就是课上打的那些儿,她才是真的拮据!卖络子的钱学劈线如今花的已经是去了一大半儿,要再学不会,可就没钱买线了。 小胖丫头也不出去玩儿了,老老实实跟着堂姐们卷,回家也要再打一两个时辰的络子——再不努力,可就没钱学下去啦!小胖丫悲伤的想,她还是跟着姐姐们卷罢! 可是苏氏和元娘这样心疼她,霜降心里也是暖暖的。她决定现在就攒钱,好好磨炼技术,等元娘姐姐出嫁时,她嫁妆里头的绣鞋,就全由我这个妹妹来绣啦! 女子嫁妆,绣鞋两双,男鞋两双,要给公婆各做鞋一双,下剩的妯娌姊妹则是荷包一对。嫡亲的长辈,如伯父伯母,叔叔婶娘,也是要奉给针线物品,或是帕子或是荷包,这都是要小娘子们自己绣,小娘子们尚且还得绣嫁衣,那得绣到猴年马月去? 故此有姊妹的小娘子,除了给公婆郎君的针线是自己做的,其他都是是娘家姊妹帮着做的。 元娘少说也得等两年成亲,她亲妹子堂妹子都小,故此也就是嫁衣在慢慢的绣着。不过元娘一心织绸攒压箱钱,也不过就是想起来动两针,想起来了动两针,至今连个袖子都没绣好。 到得圆月高悬时候,苏氏提了几包礼物,脸颊微红的回来。一看就是在大伯母刘氏那儿吃了酒来。 苏氏把礼物递给长女,自己则就着李妈妈打的温水来洗了一把脸,元娘拆开看:是四尺藕荷色缎子,两包果子蜜饯,一刀猪肉。 元娘笑道:"这还是爹爹铺子里卖的缎子,大伯母这可是左手倒右手了!" 苏氏就笑道:"可不是?你爹爹当时就说,侄儿聘新妇,做叔叔的怎能不出力?死活不收钱,可你大伯母那个人你也知道,人最正直,不肯占人家便宜,只道:''''再没有我家儿郎聘妇,聘礼倒要叔叔出钱的道理!咱们两家亲近,原也不在这银钱上头,二弟若说做叔叔的出力,自有礼钱该你送的,可如今是买办定礼,这却不能要二弟掏钱!''''好说歹说,你爹爹和大伯母各退一步,给你大伯母一匹缎子便宜了两百钱,你大伯母才转怒为喜。" 元娘

咋舌:"竟是连小定礼都是下的缎子?大伯母这回可大出血了!" 苏氏摇头道:"这却不是,小定礼仍旧是你爹爹铺子里卖一贯三百钱一匹的上好细棉布,不过我和你三婶娘的谢亲礼里头却有几尺缎子。下剩有四匹缎子,两匹绸,两匹细棉布,你大伯母是打算下聘礼的。" 元娘笑道:"只怕这回王家嫂嫂又得怄气!一匹绸两贯钱,一匹缎子却要两贯五百钱,大伯母一气儿就是四匹,她当年下聘礼,可是半匹缎子都没有的,都是细棉布和绸子,就是绸呢,也只得两匹。" 苏氏叹气道:"你大伯母早不满意王氏,不过是你大哥哥喜欢,王氏的确是有些儿不懂事,可婆媳之间的事情,一个巴掌也拍不响,你大伯母这样厚此薄彼,只怕你这两个堂嫂一进门就得掐起来。我如今也是深悔当初出了这个主意,日后她们闹将起来,怕是少不得埋怨我。" 元娘安慰苏氏道:"阿娘别这样想,那位小刘氏嫂嫂我也听过一耳朵,只说是家里家外一把抓的最是温和贤惠不过的小娘子,她既是次媳,嫁进门来也得略微避一避王氏嫂嫂的锋芒才是,只怕不容易闹起来的。您就放心好了。" 苏氏一边端着李妈妈进上来的一盏橙皮饮子缓缓地喝着,一边道:"你小娘子家的不知道,但凡世上之事,总不过利害二字。小刘氏嫁进来就是有婆婆撑腰的,她又是娘家侄女,王氏又不得你大伯母喜欢,天长日久的自然就偏向次子次媳,她与王氏是妯娌,将来总要分家,虽说一般都是长子拿大头,可也不是没有因为老人喜欢小儿子,非要小儿子养老反而小儿子做弟弟的比哥哥拿了大头的人家。一锅粥就那些人分,二房多了她大房就少了。再者说了,王氏最是掐尖,占便宜没占够那就是吃亏,如今一个天然被婆婆偏爱的弟妹进门,她也得防着婆母被弟妹哄得越发偏了心。小刘氏进门,既犯了她的利,又对她有害,怎么能不掐起来?就算小刘氏温和能忍让,可她天然就有婆母偏爱,腰杆子怎么硬不起来?日后你进了罗氏门,也当记住,首要就是收拢丈夫和婆母的心。对下面的小姑要爱护,可对于妯娌,既要拉,又要打,才能保全你长房立于不败之地。好在你那婆母比你大伯母清楚,不偏不倚。你大伯母家,怕是要热闹好一阵儿了!" 元娘听见母亲说她婆家,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可也知道母亲说的是实话,历来长子承家业,长媳担家事,可她也得一家子上下服气——或者不必说服气,只不争,那才能坐稳长媳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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