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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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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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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刚泛起鱼肚白,蜀州城宁远府就热闹了起来。大祁是个民风开放的朝廷,对于民众摆些小摊点,做些小买卖不仅不收重税,反而很是鼓励。因而早市的宁远府总是很热闹,年壮的郎君娘子们拿着家伙事儿,动作麻利的支起了小摊,卖早食的摊点也开始支起锅儿碗灶来做早食,宁远府的一天便从这烟雾缭绕中开始。 沈家元娘轻车熟路的从床上爬起来,给还在熟睡的妹妹三娘掖好被子,自己个儿则梳洗完毕,到厨下去做早饭。 沈家如今是三房人,沈家元娘的父母是行二的。上头一个兄长,下面一个弟弟。 沈二郎与兄弟们早五年就分了家。沈家老太爷原是宁远府天香楼的大厨,手艺顶顶好,奈何三个儿子一个也没学到他的手艺,大儿子接了他的人脉,如今是做着从乡里收菜,再贩卖到几个大酒楼的生意,这生意虽说是利薄,但耐不住量大,一日一日算下来,竟很可观。 沈二郎则是在西市六枝街上开了一个小小的布店,专做平民百姓们的买卖,倒也可供一家子糊口,浑家苏氏,是阿娘大苏氏娘家堂哥的女儿,自小学的一手织绸的技术,每每在家里带着大女儿元娘织绸,放在铺子里卖,倒是他家的一门好买卖。百姓们日常自然是穿布衣,但总有一些喜事要买些好绸缎,量虽然不算大,但没有一家不想少花几个钱,因此沈记布庄的绸缎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沈三郎与两位兄长皆不同,他生的五大三粗,十二岁时拜了东市里徐屠夫做师傅,踏踏实实学了五年手艺,由爹爹阿娘出钱,在西市替他典了一间小铺子,做杀猪卖肉的行当。 沈家老丈去的早,如今独留下老婆子大苏氏。五年前分家时大苏氏就说:"如今你们哥仨都有家有业的,老婆子也不费心,大郎三郎老婆子我是再不担心,独二郎家孩子多,二郎每日里都在铺子上,二郎媳妇也是我娘家侄女,老婆子就托个大,跟着二郎家里养老,也是方便看着些孩子,好教二郎媳妇腾出手来织绸。大郎媳妇三郎媳妇若是有个不凑手的时候,也只管把孩子带来,我老婆子也给瞧着。" 沈家三兄弟自然是满口答应。又议定:既老娘跟着二郎家过活,他们做哥哥做弟弟的一年把与老娘十贯钱做养老之资。沈二郎就道:"哥哥弟弟说的这是甚话!原是我弱些,阿娘跟着便是帮衬我,我哪有还给不起阿娘吃喝,反倒要你们出钱的道理!” 沈大郎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我是做兄长的,赡养老娘的担子已然是教你替我挑了去,阿娘养我们弟兄这般大,怎能教你一人赡养母亲,我却缩了头?" 沈三郎生的粗壮,嗓门也大,他哈哈一笑,倒像是打雷一般,粗声粗气地道:"大哥说的很是!如今咱们哪一家也不缺这十几二十贯钱,可都是咱们待娘的心意,二哥就不要再推了!" 如此就定下大苏氏在二郎家养老,大郎三郎每年孝敬十贯钱的例子。 沈二郎与娘子苏氏育有四个儿女。元娘沈夏至,今年十一岁,三郎沈华宗,今年十岁,平日里跟着爹爹在布庄里打杂,五郎沈华宇,今年方才七岁,与他小妹,年方五岁的三娘沈霜降一块儿在家由阿奶大苏氏领着。 如今沈家三房,是小郎君一个排行,小娘子们一个排行,小郎君们从华字,以沈大郎家的大郎沈华林居长,他如今是十九岁,已经娶妻王氏,生有一子沈富财,年方一岁。二郎沈华树,年十三,跟着他爹爹哥哥一块儿做卖菜的营生,沈大郎的三女儿则是族里排行第二,二娘沈谷雨,年六岁。 三郎家里则是四郎沈华河,六郎沈华江以及四娘沈白露。 二娘和四娘年纪尚小,大苏氏一视同仁,都是

由她们阿娘早上送来,她一道给领着,待到晚间,她们阿娘阿爹忙完了,再来这里接回去。 三家人都住在西市桂花巷子里倒也便宜。 元娘到厨房时,就见她阿娘已然在淘米了,她赶紧挽了袖子去烧火。 苏氏是个姿容秀美的妇人,如今三十出头,干活儿也很麻利,她几下就淘好米,从坛子里掏出七个咸鸭蛋,煮粥上面放个笼屉,把鸭蛋放进去煮,这头又去坛子里夹出一些萝卜切成丁,拌了秋油,滴上一口香油,又转身去揉馒头来。 母女两人动作麻利,不到一刻钟就备好了早饭。元娘端上桌去,再去房里叫小妹妹三娘起身。 三娘眼睛迷瞪瞪的,元娘看着好笑,柔声嘱咐妹妹:"阿姐去给你打水来洗脸,你赶紧穿了衣裳裤子起身,可不能叫爹爹阿娘做长辈的等咱们。啊。" 话一说完,元娘就匆匆的又出去,作为长女,她已经很能替母亲当半个家了。 三娘沈霜降自然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要等着姐姐来替自己穿衣裳。她甩了甩脑袋,自己去拿了衣裳裤子穿起来。市井人家再没有小女孩儿也穿裙衫的道理,小孩儿淘气,穿裙衫儿不仅容易弄脏,而且也不适合小孩儿活动,因此市井人家的女孩儿,不满八岁都是穿裤子的,但如果家里拮据,到了定亲时才穿的也不是没有。 沈霜降穿好衣服就着大姐打来的温水洗了脸,又去廊下刷了牙,元娘这才有空来替她梳头。 元娘动作麻利,很快就给妹妹梳好了两个包包头,替她一边扎上一朵红绒花。梳完头,元娘就牵着妹妹的手去了堂屋。 堂屋桌子已经摆好,沈华宗沈华宇兄弟也已经起身洗漱完毕。大苏氏一看见三娘就笑:"三娘昨儿睡得可好?" 所有孙辈里头她最喜欢沈霜降,盖因沈霜降与她年轻时长得最像,大苏氏年轻时可是十里八乡一枝花,既是像她,霜降自然是姊妹四个中长相最出色的那个。当然,沈家姐妹们没有一个丑人。 "阿奶,我昨儿睡得可好了,今儿大姐来叫我,我还有些不想起呢。"霜降笑眯眯的跑去抱着大苏氏的胳膊。 苏氏嗔她一眼:"像什么样子!翻了年就是六岁的女儿家了,针线女红都该学起来,你瞧瞧你大伯母家的二娘,比你不过大一岁,就很像个样子,你还整日里淘气。" 大苏氏护着孙女:"二郎媳妇说她做甚么呢,咱们三娘这样乖。"转头又对孙女道,"你阿娘说的也对,赶明儿起,阿奶教你和二娘做针线,早些学有好处。" 三娘乖乖的点头。桌上摆了一大盆红薯白米粥,一碗咸鸭蛋,两盘子馒头,一盘红糖的一盘白面的,还有两盘子秋油拌的萝卜丁,这就是沈家人早上的一餐了。 当爹的沈二郎呼哧呼哧像一阵风似的吃完,又催儿子:"三郎快些吃,咱们早些去开了铺门,今日是赶集日,乡里镇里来的人多,早些开门把生意做起来才是。" 沈华宗点点头,三口并作两口,吃完了拿上阿娘和阿姐才织好的三匹天青色绸缎,和爹爹一起出了门。 他们出了门,元娘就把碗筷收拾了,大伯母刘氏和三婶娘周氏就把二娘和四娘送了来。 二娘三娘四娘自小就在一块儿长大,感情自然很好,一见面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大苏氏也慈爱的边做针线活儿边看顾着四个小的。 大苏氏年轻时拜了一个州府来的顾绣娘为师,很学了很多刺绣本事,顾绣娘回州府时,大苏氏不过才是十五岁,绣的图已然是能卖上几十上百两银子。

她原也是教过元娘的,但元娘天资有限,学一些缝补裁剪,绣一些普通花样子已经是不错,往深了学就不行,不过好在苏氏会织绸,便叫沈二郎再买了一架织机来,教元娘织织绸。 今日苏氏的话她听进了肚里,她做阿奶的,自然希望每个孙女都有一门立身的本事,女人家要自己能挣钱,在男人面前底气才足,她当年学也是足足学了八年,才学会师父八成本事,如今也很该把三娘姐妹几个教起来才是。若是有天分,能吃绣娘这碗饭,她就多教些,若是天分不成,也好教几个儿媳妇们心里有数,早为女儿们做打算。 好在二娘三娘四娘虽说也差着些儿,但年岁差距并不算大。二娘比着三娘大一岁,三娘与四娘却是差着不过一两个月。便是一起教,也没甚么不便的。 这样想着,刘氏与周氏来接女儿时,她便开了口:"大郎媳妇,三郎媳妇,你们且住住脚,我有话说。" 刘氏与周氏便立住,等婆母说话。 "如今二娘已经是六岁,三娘四娘也有五岁了,我想着,也是该学起针线来了。若是有天分,多学几年,绣上一幅图能卖些银子,也算是立身的本事,若是没有天分,趁早学些普通的缝补裁剪也是该当的。你们做娘的可有甚么想法?" 刘氏与周氏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喜色。婆母的刺绣本事,就算是在整个宁远府,那也是数得着的,能跟着她学本事,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她们做娘的都是为了女孩儿好,哪有反倒挡路的道理?自然是一千个一百个愿意。 刘氏是做长嫂的,便由她开口:"阿娘说的很是,她们几个小的也很该学些本事了,媳妇们没有意见。" 大苏氏点头:"既是这样,自明日始,你们就买个针线笸箩,放些针线,我便叫她们开始学女红。" 刘氏周氏诺诺连声。 既是分了家,就该一家算一家,她们两个的女儿在二郎家里由阿娘带着,每日还蹭了一顿午食吃,已然是占了大便宜,刘氏周氏也经常往这边送东西来,就是不教女儿白吃叔伯家的粮食,学本事的针线也自然自备,俗话说了,亲兄弟明算账,教女儿白占便宜,反坏了三家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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