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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灾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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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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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耿飒刚才也略有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陷入情绪了,但申远如此突然地当面指出来,还是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竟什么反应也没有。 “你这样显得很不专业。” 申远又补了一句,看向她的眸光就像雪山下的湖泊,平静却冷冽。 耿飒从不知道他竟会这么看自己。 安全屋中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喻云征重抬脚步,再次和申远与小香猪告了别,他轻轻拍了拍耿飒的后背,示意她一同回去。 耿飒木然地跟在喻云征身后,一直快到停车处,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出来了,她竟觉得刚才有点失忆,不记得喻云征最后说了什么,也不记得她是怎么走出安全屋的。 一种复杂的情绪溢满胸腔,震惊、失落、惘然、沮丧…… 申远说得对,她是个有点小脾气的人,有时候情绪被挑拨起来,就会不管不顾地发作。 她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她觉得申远的话太扯了,简直像故意找茬,说什么要亲他?? 工作场合,又是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他开这种玩笑合适吗?! 但她也教育了申远,之后确实应该马上冷静下来,而不应该意气用事地拉着处长离开,不给申远说话的机会,甚至讽刺他提供的情况,毕竟申远作为一个脑科学家,更知道什么信息才是重要的。 “……耿上校?” 一个熟悉的冷淡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耿飒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喻云征正指着安全带,示意自己系上,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已经不是第一遍提醒自己了。 “不好意思……” 耿飒红了耳朵,才将安全带拉了过来。 喻云征瞥了她一眼,还是用那般冷然的语气说道:“你不要忘记后面还有个会。” “是。” 她知道处长不是提醒她还有个会,是提醒她赶紧收拾好心情。 她现在这样根本不像是受过心理训练的人,反倒心灵脆弱地跟被说了两句,就抑郁了似的。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她情绪化了,而申远指出了这一点,她只要大方承认,以后注意,不就好了,为什么心弦拨动会如此之大? 嗯…… 思来想去,可能只有一个理由—— 这是来自申远的批评。 她从未想过,竟有一天,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会反过来指出自己的不足。 这在以前根本就不可想象! 现在,申远可真是让她觉得有点陌生了。 *** 一周后,“杀虫剂计划”全面收网,跟着的“高墙计划”也在同步进行。 现在,耿飒所在的中央区,有数条街道专辟出来供军部使用,很多市民看到部队整车整车地往城郊运送水泥、铁丝网等建筑材料。 车上的士兵神情严肃,街道旁围观的市民议论纷纷,全没有“杀虫剂计划”执行前的期待与信任。 他们知道这次军队死了很多人,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字,但每个市民身边,每个他们认识的人当中,都能听到谁谁谁家的孩子、丈夫上了战场,被病毒感染,植物人化了,身体也不知被运到哪里去了。 那么多的肢体,军部并不会移交给他们,当然也不可能放在军部统一供着,按照以前的做法,都会将植物人化的人类集体火化,将骨灰移交给他们的亲人,

但因为是集体火化,亲人也知道,在他们收到的骨灰中,有1%属于自己的孩子、丈夫,就很不错了。 可这次他们连骨灰都没收到,有人传,实在死得太多了,军部不敢烧,也烧不尽。 现在他们看着卡车上一车一车前往城郊执行“高墙计划”的士兵,心情都很复杂。 有人视他们为倒霉蛋,去了前线肯定会染上病毒,哪怕动物死绝了都会有,然后他们都会植物人化。 有人视他们为英雄,他们不顾自己的安危,为市民树立起隔绝一切动物的铁丝网和围墙,他们还会为市民昼夜巡逻,保证城市不被侵扰。 有人则迷茫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今后人类的一切生产生活都将囿于城市,囿于这片并不宽广的土地,而这片土地的承载力又有多少?人们建立的到底是安全的围墙,还是锁死自己的牢笼? 整个社会蓦地陷入一种既压抑难忍,又稳步进行的奇妙氛围中,每个人都觉得很不舒服,惴惴不安。 这种情绪也蔓延到特事处来了,甚至喻云征这样能沉得住气的人对摆在面前的工作也有些心不在焉。 在发现自己一句话读了三遍也不理解是什么意思时,他终于决定重新调整一下工作计划,特意空出一个下午,到市民中走一走、看一看。 他准备叫上耿飒。 她的办公室房门没有关,喻云征也未敲门,而是径自走了进去,耿飒正在埋头处理数据,那专注的样子,仿佛没有受到外界一切影响。 喻云征站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他,先是一怔,继而展开一个淡淡的如同芙蓉花一般的微笑,“处长有什么事吗?” 喻云征抿了抿唇,有时候他真搞不清这位女上校在想什么。 那天,因为申远博士的两句话沉郁了很久,车子一直开到办公大楼才勉强打起精神。可现在,浮躁焦虑迷茫躁动几乎蔓延到每个人脸上了,她却专心致志地搞工作,整个人都散发着超脱世事、人淡如菊之感。 按理说,这是好事。在现今这样艰难的情境中,甚至连自己都有点坐不住时,有耿飒这样的人在,可以平复周围同事的心情,成为稳定人心的中流砥柱。 但,他的确有些不爽。 可喻云征就是喻云征,他在控制情绪上早就是一把老手。很快他就调整过来,眉眼舒展,向耿飒说明了来意。 “换套便装吧。”他说道。 “是。” *** 十分钟后,耿飒穿上一件浅蓝色衬衫和一条灰色直筒裤走了出来,两件衣服都毫无款式、装饰,看上去就是每日忙碌讨生活的底层小白领的样子。 恰巧的是,喻云征与她心有灵犀,也穿了一身毫不打眼的白领套装,白衬衫黑西裤,最上面的扣子没扣,领口微微咧开,袖子也被毫无形象地卷到手肘处,而且卷的并不整齐。 好久没见到喻云征变装,耿飒还真有些不习惯,尤其是他平时总是将风纪扣系得严严实实、领带打的板板正正,现在这般随意简直像人设崩了一样。 耿飒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喻云征知道她是在笑自己的穿着,瞥了她一眼,“问车管室要车。” 耿飒要了一辆普通市民会开得破旧的银色小轿车,便载着喻云征满大街的溜达。 “往人多的地方去。”喻云征指示道。 “那处长,我们去市府广场吧。” 那里的确人多,不仅白

天人多,晚上也挤满了人。 因为这个广场临近政府办公区,本身占地面积也大,总有些生活不如意地前去游行示威,要政府给他们解决问题。 此外政府设置的收容处也在那里,有些实在过不下去的人,便会申请难民证,去那里领个铺盖,睡在广场的边角上,那里每天给提供两顿饭,中午是米饭和青菜,晚上只有一份粥,虽然天天都吃不饱,但也饿不死。 “那就去那里吧。”喻云征说道。 不多时,车子已经开到市府广场前的道路上,在离广场百来米处,就已经开不动了,马路上乌泱乌泱的都是人,让耿飒不禁想起小时候去步行街看到的那种繁华的景象,可惜这里不会有人买买买,更不会充斥着欢声笑语。 但许久没见到这么多人了,还是让耿飒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可以说这里是整个中央区唯一热闹的地方,唯一会堵车的地方。 耿飒请示了喻云征,将车子停到路边。 她见外面很多人都戴着口罩,或者是用破布缝起来的挡嘴,想着人多眼杂,她与处长最好也戴上,于是从座椅后背处拿出了两只,其中一个递给了喻云征。 喻云征接过来,手指却一顿,突然问道:“关于病毒传播的舆论控制,你怎么还没给我报告?” “呃……” 耿飒有些不安地垂着眼睛,“实际上……我没打算做……” 喻云征拧起眉头,“我记得这是耿上校的工作内容之一吧?” “是的。” 耿飒抿了抿唇,“我是想,市民看到这次前线发生的事,会天然地联想到,动物身上携带病毒才导致那么多士兵牺牲,他们会自觉自愿地做好防护,远离战场……” “所以就不需要你忙了是不是?”喻云征冷冷说道。 耿飒沉默片刻,才坦承自己的想法: “我认为当前舆论控制的重点应当是如何减缓市民的恐慌情绪,而不应该放在防护病毒上…… “再说,您也知道……没有什么病毒……” 本来就是为了方便管理才散布的信息,本来连委员会和军部都将信将疑,却将这种错误讯号持续地向广大市民释放,这种做法……真的对吗? 虽然她垂着眼睛,没敢看喻云征,但她能感觉到,额头上方,两道冰冷的视线正凝视着自己。 “耿上校,您最近很飘啊。”喻云征声线平稳,让人听不出情绪,“你是不是又忘记自己是个军人了?” 耿飒:“……” “到底该怎么引导市民,要不要放弃防护,是委员会才能做出的决定,你一个小小的上校有这个权力吗?!” 耿飒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份报告要写。”喻云征一锤定音。 “是。” 她微微抬起头,却见喻云征的表情显示,还有什么要说。 果然,他深思片刻,说道:“就按自然引导的方向写。” 耿飒一怔,自然引导不就是顺其自然嘛,已经是舆论引导中的最低等级了,低到但凡想做点事的人根本不屑于用。 不过,只要报告写了,就证明特事处已经办事了,具体怎么办的,等军部本部后知后觉地再去查,也已经晚了。 那个时候不知道市民又会有什么新情绪,可能又是另外一套方案了。 “是!” 这次耿飒答应得很开心。

; 喻云征则白了她一眼,冷冷地戴上口罩,推开了车门。 耿飒立刻也追随着下了车。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喻云征坚实硬朗的后背上,他上半身微微前倾,肩膀也向内侧收了收,正在认真扮演着底层小白领的样子。 即使这里没有人认识他,即使没有监控,他也会像任何时候一样做好每个细节。他还是那个喻云征,但现在—— 有什么完全不同了。 不管是她还是他,都在做着内心的抉择,或许从他们将小香猪藏起来的那一刻,从他们成为共犯的那一刻,这种抉择的步伐就已经不可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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