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飒第一个反应过来，通常植物人化前会有个疯狂阶段，在这个阶段会干什么因人而异，轻微的便是像这人一般哈哈怪笑，严重的拿把砍刀胡乱杀人也未可知。 那人怪笑着便往台上冲去，眼见就到了杨业博士跟前。 “保安！保安！” 耿飒一边大叫，一边飞扑到演讲台上护在杨业博士身前。 众人骇然。 好在那人很快就被安保人员制服。 人疯狂起来肾上腺素飙升，一个瘦弱的研究员竟要三个保安才堪堪按住。 “人怎么样？” “赶紧送医院！” 会场里倏地乱成一团。 耿飒向受惊的杨业博士说明了来意，又安慰了他几句，便向台下寻找申远的身影，可刚才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申远！” 她急切地唤了一声，却听到身后的麦克风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嚎。 “我在。” 申远不知何时竟也来到了台上，手里拿着麦克风，“喂喂”试了两声。 这货想干什么？ 众人愕然地看向他，以为又疯了一个。 “看看吧，各位博士、各位研究员们。” 申远对台下喊道：“又一个快要植物人化了！他已经失去意识了！现在的他还会认为这是病毒吗？！” 申远看向耿飒身后惊魂未定的杨业。 “杨主任，您不是说已经研究出针对这什么病毒的疫苗了吗？用你的疫苗救救他呀！” 申远一声冷笑。 “你根本就做不到！ “因为你的研究就是垃圾！你根本就是在浪费资源！” 台下众人立刻倒吸一口冷气，相互问起台上这位胆大包天的后辈的身份。 “我为你们感到悲哀！” 申远继续说道： “你们的研究毫无意义！你们只是一群炼金术士，你们根本就不是科学家！ “你们没有科学的态度，也没有任何实事求是的精神！ “教会说，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你们便只会研究地心说！ “千百年后的人类会怎么看你们，看看你们那复杂无比的曲线有多么可笑！啊呃……抱歉，我忘了，人类没有千百年了，我们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代人类！ “人类的墓志铭上会书写下你们愚蠢得瞎了眼的研究成果！他会这么写——年，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给自己注射了一管SB疫苗，而这疫苗正是他成为SB的原因！” 听到这种反讽，台下众人立刻纷纷反驳，指责申远根本不懂他们所做的研究，也不理解他们的不辞劳苦。 可申远置若罔闻，继续说道： “你们本应是探索未知的眼睛，劈开荆棘的刀斧，可你们瞪着你们那双大大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你们的刀刃没有劈开眼前的路，反倒往自己的脚上劈去！ “你们是瞎子！你们别有用心，你们只为了赚取可怜的科研经费就把人类的未来推向深渊！ “不，不不，我高估了你们的能力……” 申远摇着头，突然向耿飒身后的杨业博士深深鞠了一躬，而后者脸色青红莫辨。 “只有杨主任才是瞎子，你们不过是跟在老瞎子身后捡钱的混子！
“你们没有研究能力，甚至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你们有限的人生、微薄的学识本来就什么都研究不出来，你们一生所做的研究对国家对人类对未来可有可无，你们只是倒在科研经费上混吃等死的一群米虫！” “把他轰下来！” “让他滚下来！” 台下众人群情激奋。 “你是哪个研究所的！” “你的导师是谁！” “你发表过什么期刊！” “主办方怎么回事，什么素质的人都往会场里放！” “这个人是搞研究的吗！” “……” 说话间，众人便作势要冲上演讲台。耿飒一看情况不妙，捞起杨业、申远两人便向报告厅侧门躲去。 对这根本想不到的突发情况，安保人员还来不及动作就被耿飒撞倒在地。 申远却还不忘高喊： “走出研究室，去城市的周围看看吧！那里的动物会说话！” “动物已经产生意识！这也是病毒导致的吗！” *** 杨业与申远两人几乎是被耿飒一路拖出了报告厅。 她不准备停留，想直接带两人上车，可杨业却突地停住脚步，气喘吁吁道： “等、等下，我要上个厕所。” 啊？ 耿飒看向杨业，他一头是汗，脸色潮红，再摸手心，冰凉。 而回头看向报告厅方向，里面的博士们还在喊打喊杀，却没有一个人打算追出来。 她不由得轻笑一声，这群搞研究的也是有意思。 不过就算追出来，耿飒也不怕。她撂倒几个特种兵都不在话下，又何况这些天天坐在研究室里的人。 于是她说道：“嗯，你去吧。” 申远目送杨业进了洗手间，似乎也想进去，耿飒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怎么，你也想上？” 申远看了看手腕，又看了看耿飒，“我觉得不对劲。” 耿飒也狐疑起来，“走，一起去。” 对于耿飒进男厕，申远早已见怪不怪。高中那会儿，即使他往厕所躲，耿飒也能拧着耳朵把他揪出来。 两人悄摸地进了洗手间，正见到洗手台的镜子前，杨业博士在往胳膊上注射什么。 那是一种黄中泛红的液体，装在一支细小的针剂中。 “你在干什么？” 申远抢先一步攥住杨业手臂。 得，比她行动的还快，省事了。 杨业阴恻恻地看向申远，布满血丝的眼球像青蛙一般突出。 他淡定地将剩余液体注入身体，缓缓说道： “这里是朊病毒抗体、寡肽、刚果红还有其他物质的混合溶液……我发现植物人症与库鲁病的海绵样病理改变相同，我就想着，用减缓库鲁病的药剂试一试……” 他说话的声音格外沧桑，与台上显然不同，耿飒简直怀疑这一会儿他就老了十岁。 “所以，你也患上植物人症了？什么时候？多长时间了？”申远目光闪烁不定。 “……没错。” 杨业收好针剂，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手脚均向内勾起，重心不稳，好似随时都会倒下。 他虚弱却坚定地说
道：“但我绝不可能植物人化。” “你已经在植物人化了！”申远喊道。 杨业费力推开申远，“我没有疯狂，我始终保存理智，我不会植物人化……” 见杨业拒不承认，申远也不再多言，但他和耿飒都看到杨业的身体内部正在做着剧烈的斗争。 “我们先去车上吧。”耿飒结束了话题。 三人一路沉默地进了吉普车，耿飒开车，申远坐前面，杨业躺在后座上，耿飒又扔了个毛毯给他盖。 “我们从山上离开。”耿飒一脚油门，车子发动。 庆丽大学有一边是靠山而建，没有设围墙，翻过山就能出去。 “怎么不走正门？”申远问道。 “现在，正门、东门、南门聚集了很多杨业博士的抗议者。”耿飒瞥了一眼后视镜，杨业正合着眼，未有任何反应。 申远疑惑，“我来时还没看到……你是怎么知道的？” 耿飒面色平常，“特事处无所不知。” 吉普翻过山，转了个弯朝特事处开去。 后座上，一直如同昏睡的杨业突然发出沙哑的声音。 “申远，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