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旺村每家每户都知道幸福供销社的售货员许长赢家有了自行车、收音机，甚至还有电视机。 最近几天来供销社买东西的人，忽然多了起来。许长赢知道应该是铁柱那批孩子带着收音机，在村里给她大力“宣传”的功劳。 因为供销社要进行内部重新装修，许长赢让陈春生在供销社门口支起了一个摊子，就在那里卖东西。她还特意摆了一台收音机在那里放着，只要来买东西的都能听见。 村里没什么娱乐活动，有广播听大家都被吸引了过来。不过供销社的营业时间，绝大部分村民都在地里干活，只能让家里有空的人过去听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复述一遍。 他们一直在摊子前面听，陈春生也不会赶他们走，不过大部分人也不好意思在那里占地方什么都不买。 或多或少都会买上几分几毛钱的东西，积少成多，供销社也卖出了不少东西。 广播听得多了，有些老听众也跟陈春生熟络了起来，跟他攀谈的时候也会问到收音机的价格等情况。陈春生就顺着这个话题，说出供销社还有两台收音机，准备便宜出售，因为是二手的也不要票。 这两个插电的都是半导体收音机，新的价格在五十块左右，还要票。而幸福供销社卖二手，不要票才二十五块钱，便宜了一半。 “这便宜是便宜，可二手的东西，总归没那么好的。”说话的是一位老大娘，她家里劳动力多不用她下地，每天就负责家务。 “我家大娃准备结婚了，女方说三转一响至少得拿出一样，要是这收音机还能用，那……”包着头巾的妇女刚从地里出来，她赶着回家做饭发现盐没了就赶紧出来买。 没想到听到大娘跟陈春生闲聊，得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二手也没关系，只要能出声外边不至于破破烂烂，买回去给儿子结婚用也不丢人。这结婚还得给聘礼、请村里的人吃饭、结婚用品……一大堆支出，单另五十块出来买收音机是不可能的。 但要是二十五块，咬紧牙关挤挤还是能拿出来的。 陈春生见有顾客对收音机感兴趣，服务热情一下子就上来了。他上班这么久，还没卖出过单价超过两块钱的东西呢！ “稍等一下，我马上去拿收音机给你看看。”陈春生喊了一声在供销社里边指导装修的许长赢看摊子，自己飞奔进临时仓库拿收音机。 四台收音机都被扔到超级3d打印机里回炉重造了，恢复了最好的状态，跟刚出厂没什么区别。 包着头巾的妇女接过陈春生递来的收音机，眼睛亮得厉害，忍不住用粗糙的手摸了一遍又一边那光滑崭新的外壳。 “这，真的是二手的吗？我怎么瞧着，这么的新。”她有些不舍地把收音机递给同样惊奇的大娘。 这收音机还不是她家的，总不好自己守着不发给别人看。 大娘翻来覆去研究了一遍，不由感叹，“这收音机也太好了，可惜我们家没有电，不然高低买一个回去听。” 大娘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包着头巾的妇女想起自己家也没有电，大队长说能报名申请通电的时候，家里的人也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没电，不也活得好好的？干啥要费这个钱装电，还每个月都要交电费，太不划算了。 妇女试探性地问道：“你们这里不是有不用电的收音机吗？我能不能买那个？” 许长赢拿起正在播放的矿石收音机，“这收音机啊，就是为了让来买东西的顾客听的。要是供销社有电，我们也不介意每个月交
点电费用插电的收银机。” 又把那半导体收音机摆在旁边，两台收音机对比着。 “可是村里申请通电的人家不够，我们供销社也没办法装上电。为了给大家继续保留这个福利，只好用低档一点的矿石收音机了。” “这矿石收音机啊，要是卖那只能值二十块。” 许长赢的话透露出两个信息，村里能通电供销社有电了就会卖不要电的收音机，这不耗电的收音机还要便宜五块钱！ 听说每家装电路至少要十块钱，要是用的电线多就贵一点。妇女在心里盘算着，这收音机肯定是要买的，买了为了用上肯定要装电，这样起码就要拿出来三十五块钱。 她要是鼓动别人装电，村里可以通电了，那她大可以买一个不用电的收音机，这样一来不仅能省下电费，而且安装电路的费用就相当于只要五块了。 如果安装的人数够了，她们家甚至不用安装电路，直接买个不要电的收音机回去，岂不是便宜占大发了？ 想通了这一点，妇女把许长赢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她接下来会去说服大家装电路，要是村里达到通电标准，那就请许长赢把这个矿石收音机留给她。 主动送上门的说客，许长赢没道理不欢迎，“行，要是供销社能通电，这收音机肯定卖给你。” 得了保证的妇女兴高采烈地拿着盐回家做饭了，因为儿子结婚的难题终于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她高兴得午饭都做得丰盛了一点。 把午饭给家里的人送过去的时候，他们都疑惑着，今天到底发生什么好事了，自家娘/婆娘，笑容满面还煮了顿很抵饱的午饭。 要知道自从大娃的结婚对象提出结婚要求之后，家里就愁云惨淡，伙食标准也是一降再降，就是为了筹备婚事攒钱。 田间地头都是人，不可能把那样好事宣扬开来。二十块钱又跟新的一样的收音机，上哪买去？要是人人都去买，就算答应好了，谁知道最后到底能不能买上呢？ 闲聊的大娘不聋也不瞎，看到包头巾的妇女把许长赢拉到一边说悄悄话，走的时候笑容满面，肯定有什么好处。更何况，这二十块还不要电的收银机谁不想买？ 于是，许长赢刚从角落出来，就又被拉了回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春生听她的，这供销社也没其他人，那就是许长赢话事。 还没等她开口问，大娘就一顿输出，反正中心意思也是想买矿石收音机。正好，矿石收音机有两台，许长赢干脆把大娘也收编入游说村民的队伍里。 她们在村里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想要说服其他人肯定比许长赢、江俊这些人要容易。而且他们要是想占这五块钱便宜，说不定自己还会主动先报名装电，还会鼓动亲戚朋友也报名。 事情确实如许长赢所料，大娘和妇女为了说服别人装电的好处多多、不装就吃亏，自家先报名了。然后每天见缝插针，跟每个人宣传通电的好处。甚至在知道对方也干着同样的事时，怕收音机被抢走，宣传得更加卖力了。 填申请书是江俊负责的，最近村民接二连三找来，他晚上躺在床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妇女的行动力和执行力是很强的，为了能把生活过得更好，她们不吝于任何形式的努力。 一星期过去，通电申请书上的名字不但够了，还多出了不少。长旺村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人家，都报名安装电路了。 又是一天晚上，许长赢、叶青平、江俊和孙卫军齐坐在许长赢家小院，这一次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兴奋的。
; “真是后生可畏啊，没想到你们几个年轻人，合力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孙卫军有些激动，一直端着茶杯也没喝几口，每次想喝嘴里就忍不住冒出些夸奖的话。 叶青平还没见过大队长高兴得语无伦次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但又不能直接笑出来。只好把头歪到一边，带着笑意目光不经意间闯入了江俊那双同样因为忍笑而弯弯的眼睛。 两人愣了一下，飞快地把头正回来，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在给孙卫军捧场的许长赢没有错过他们这不经意间的火花，嘴角的弧度悄悄又上扬了一点。 志同道合的年轻男女，在协力完成一件事之后，产生一些朦胧又美好的感情，在正常不过了不是吗？ 孙卫军内心也很希望长旺村能快些通电，申请安装的名额够了之后，他马不停蹄就跑别的村去通知他们的大队长了。 托铁柱的福，他每晚厚着脸皮去许长赢家要学骑自行车，可是自己腿短骑不上，便宜了自家老爸。 教会孙卫军骑自行车对许长赢也是有好处的，往后要是有什么拜托他去干的事，就能快些完成了。孙卫军是为村里的人服务的，现在许长赢也是长旺村的一份子，自然愿意帮他多多提升能力和办事效率了。 这是孙卫军第一次骑自行车到别的村里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视线，大部分都是羡慕和渴望的。这让孙卫军特别的骄傲，连腰板都挺直了不少。虽然这自行车不是他的，可这是村里的人买的，许长赢是他慧眼识珠留在村里的！ “哟，老孙，有能耐了啊？这自行车哪来的？”大陈村大队长陈土贵抽着旱烟，围着孙卫军坐着的自行车看了又看。 陈土贵的动作满足了孙卫军想炫耀的心理，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嘴上却说着，“这算什么能耐，再过不久我还能看上电视了呢？” “什么？！就你？还能看上电视？” …… 这样充满炫耀和怀疑的对话，在每个孙卫军到达的村里大队长家上演。电还没通上，小狼山附近这片村里都知道了，长旺村的幸福供销社通电之后，每晚都给村民放电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