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这天许长赢没什么要忙的，她初来乍到也不知道长旺村这里的习俗到底是什么样的，就忽略那些过年仪式了。 她待在家里盘仓和做计划，时间也过得飞快。至于闻景和出人意料地找许长赢要了五块钱，说是想去镇上看看。 许长赢给钱给得很干脆，毕竟她的启动资金算是从闻景和身上薅下来的。 至于闻景和去干嘛，她倒是没有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她倒是在心里猜测闻景和是要去联系信得过的亲朋好友了。 消失了大半个月，如果再不传点消息出去，没准周围的人真当他不幸遇难了。 初二这天许长赢有心想去孙卫军家拜个年，一来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以后有什么事也好找对方帮忙；二来她想从他嘴里了解更多关于外面的消息。 不过孙卫军一家子一大早就去拜年了，每年初二陈玉芳都跟大姐小妹约好了一起回娘家。 许长赢扑了个空，只能提着拜年的东西回家。 空闲了下来，因为没有手机可玩、没事可做的无聊就包围了许长赢。 闻景和昨天出门，不知道在哪里花五毛钱淘到了几本旧书。许长赢翻了翻，全都是那种古文小说，她完全提不起什么兴趣。 怪不得五毛钱就能得这么四本厚厚的书，感情人家是当废纸卖的。 倒不是说这些书的内容不好，但在这个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年代，能读懂这些书的人实在难得。 夜幕悄悄降临，当许长赢感慨无聊的一天终于要结束，准备脱鞋睡觉时，一阵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帮忙啊，快来啊！” …… 先是一道嘶哑绝望的声音响起，很快就听见七嘴八舌的求救讯号。 许长赢赶紧穿好外套，推开房门的时候闻景和也跑了出来。两人连忙提了个桶，跑到井边打水， 因为太着急，打水的时候不免被井水溅到手上身上。顾不上冷，每人提着大半桶水就跑了出去，门都来不及关。 声源就在许长赢家附近，说明起火点离她这里也不远。 村里大部分房子都是土坯房，但是房子结构中包含了不少可燃物，比如干草、木头之类。 每家每户的房子挨得很近，这些天风又大，一旦火势蔓延后果将不堪设想。 才出门没走几步，许长赢就看到了浓浓的火光。 最坏的猜想成真了，火势现在蔓延到第二所房子。火场周围全是被惊动的村民，大部分人手里拿着桶或者盆，步履匆匆地接水灭火。 闻景和看到现场后先一步拿着水去灭火了，许长赢紧随其后，等她靠近一处火源准备再走近点泼水时，却被拦了下来。 “长赢姐，我来吧。” 许长赢抬头看向拦住她的闻景和，他的眼里映照出她的身影以及跳跃的火焰。 没来得及开口，闻景和就抢走了装着水的桶，只留下他那只已经空掉的桶。 现在也没有纠结的时间，最重要的是救火。许长赢抓起空桶就跟着其他救火的村民去到对面的人家里接水。 ……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第一道天光出现时，这场无妄之灾终于结束了。 只留下了三间屋子的残骸。 人群里有的汉子忍不住抹起了泪，好几个妇人哭的不能自已
叫喊着苍天的不公，还有被吓傻不知所措地小孩子。 火势被遏制了，但是人群却出了大乱子。有人突然间吵了起来，很快就发展成了打架。 “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我家怎么会被烧！” “什么都没了！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怎么活！我跟你拼了！” “你们这些害人精！” …… 孙卫军跟着救火忙了这么久，铁打的汉子都要撑不住了。见人闹矛盾打了起来，他不得不强撑着气力去拉架。 \"闹够了没有！都给我住手！\"孙卫民声若洪钟，话音刚落本来的打架的和拉架的都停了下来。 孙卫军看到自己二哥出来主持大局，忍不住松开了一口气。 孙卫民是许长赢刚穿来那天碰见的那个大爷，他以前当兵打仗立过不少功，后来身体不好退伍在县上安了家。 儿女都长大之后，他就带着老伴回村里养老了。落叶归根落叶归根，人老了就只想回到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孙卫民是孙卫军的二哥，因为当兵立功当过军官，儿子女儿也出息，在村子里很有威望。 本来推选大队长的时候，村里的人都选了孙卫民，是他自己懒得管些鸡毛蒜皮的事只想安享晚年，大家猜退而求其次选了孙卫军。 孙卫民开口了，本来打成一团的三家人都很给面子地停了手。变成抢着让他给自家主持公道。 许长赢终于看清楚了最初起火点是谁家的了，孙老六——那个曾经在她院子里跟狗剩妈抬杠的汉子。 老六果然是老六，自己家不小心着火害得别人家也被烧之后嘴还那么硬，敢跟他们抬杠。 怪不得孙老六一家几兄弟，就他被揍得最惨。 “卫民叔，你一定要给我们主持公道啊！我们家也被烧了，我们家难道不惨吗？” “他们家还烧剩一半，我们家全都没！” 说着说着孙老六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孙老六家确实很惨，但他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招人恨了。 起火原因是孙老六的爹拿着油灯去给烧炕，那灯就放在柴火边上。孙老六的爹不小心打翻煤油灯，火在干草上一下子烧起来。 本以为出去装个水就能扑灭，谁能想到水打回来堆着柴火的地方整个都烧了起来。 把一家人都叫来救火却也来不及了，火从房梁屋顶上开始向外蔓延。 只能急急忙忙把屋里的人都叫出来，出门向邻居求助。 孙老六家的火还没救完，大风一吹把火星带到左右两个邻居家里。他们人忙着救孙老六家的火，谁知道救着救着自己家烧了起来！ 老天不长眼啊！怎么做好人反而没好报呢！ 在孙卫民孙卫军两兄弟的轮番说教和劝解之下，三家人总算不再针锋相对，愿意好好谈话解决这件事。 帮着救火的人忙活了这么久都累得不行，见事情暂时平息也都各回各家休息去了。 许长赢看着孙卫军招呼一群人到他家去商量的背影，总觉得一夜之间变得有些佝偻。 加上在火场来来去去头发上沾满了火灰，本来黑色的头发变得苍白，孙卫军整个人像老了几十岁一样。 想要做好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基层干部，真不容易啊！ 这次意外的发生，倒是让许长赢在心底萌发的那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长旺村也同样需要通电，假设孙老六家用的是电灯照明，那这一场火灾就绝不会发生。 只是……就算她通过叶青平联系上她爸爸背后的发电厂，肯给长旺村通电，可是长旺村有条件通电的人家又能有多少呢？ 要是没有用户用电，人家发电厂也不可能为了那么一两户人，费力不讨好在山村里通电啊！ 许长赢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里居然还有为了用上电而绞尽脑汁的那一天。 接下来的每天孙卫军都忙得很，家里总是挤满了人。 被烧掉院子的几家人，虽然都及时抢救出了大部分的财产和粮食，可还是损失惨重。 这次火灾使他们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没地方住孙卫军可以暂时把人安置在村里一些空下来的房子。 可是他是真的没办法给他们在盖一所房子起来啊！ 一晃眼就到了正月十五，过完今天年就算彻底过去了。因为火灾的事，孙卫军和陈玉芳两口子忙得焦头烂额，偶尔顾不上铁柱兄弟姐妹几个，许长赢还叫他们过来玩。 除了跟孙卫军家的小孩子混成好朋友之外，许长赢还跟叶青平有了不浅的交情。 他们新知青和老知青闹掰之后，除了上工就没有任何往来，连住的地方都隔了老远。 孙卫军当时这样安排也是怕他们年轻气盛，打架给他添麻烦。 新知青点里一共就三个女生，荣曼曼跟那个陈红娇玩得好，家境比较好的陈红娇看不上叶青平，荣曼曼也跟着对她敬而远之。 孤单的叶青平在许长赢频频的主动接触中，慢慢也把她当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 “长赢姐姐，我长大之后能不能来你的供销社上班啊？”二丫一脸认真地望着正在忙着擦拭柜台的许长赢。 听到这话，正在逗大黄玩的铁柱也连忙表态，他长大以后也想到供销社上班，这样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零食了。 在二丫和铁柱为了谁长大后能够到许长赢的供销社上班吵起来的时候，刚子却没有出声。 许长赢不由好奇起刚子长大后想干什么，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有人在喊。 仔细一听，是在叫闻景和。 “有人在家吗？” “请问闻景和是不是住在这里？” 几个小孩子率先跑到院子里去给人开门，许长赢看到门口站着的陌生男人，心里忍不住哇偶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