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睡得正香的姜若瓷被吵醒。 门外正传来刺啦刺啦的挠门声，在寂静深夜格外瘆人。 姜若瓷遥控打开全屋的灯，才磨磨蹭蹭下了床。 挠门声还在继续，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她戳开可视猫眼，外面的声控灯亮着，空无一人，但挠门声还在继续。 好在在姜若瓷即将毛骨悚然的那一刻，她发现了可视猫眼屏下方小小的一团黑影。 “嗯？”她盯了好一会儿，才确认黑影的身份，“三三？” 姜若瓷拉开了门。 门外从连廊透过来的风冷飕飕的，她探出脑袋，盯着脚下的狗子：“你怎么在这？” 三世扛着主人的衣服和它的狗粮，从遥远的马路跋涉至此，又因不会坐电梯爬着步梯上来，此时一只狗完全脱了力，瘫着四肢趴在姜若瓷的脚边，只顾得上喘气。 姜若瓷知道她问一只狗是问不出什么的。她左右张望一眼，并没有看到狗子主人的身影，只好弯腰将三世和那些东西抱回房间。 狗粮已经洒了大半，那些衣服也被拖拽得脏兮兮的。 姜若瓷觉得有些蹊跷。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衣服都拿过来了，你主人呢？” 三世听她提到忽然消失的主人，急忙抻起狗脑袋干嚎起来——主人消失了！那么大的主人从原地啪地消失了！你快去拯救主人！ “汪汪汪！” 狗言狗语姜若瓷是不可能听明白的。 “我给容昭打个电话。”她皱眉走回床边，拿起手机，一划开，屏幕跳出游戏界面。 自动模式下，她的红衣永嘉正拎着长剑，劈砍着层出不穷的凶残野兽。 此时永嘉的衣袍浸满鲜血，那张俊美的建模脸麻木而冰冷。 战损美人啊……姜若瓷飞快感慨一遍，看向手机电量。 电量只剩一半，若这样开着游戏，天亮手机又要自动关机了。 为了省电，姜若瓷退出了游戏。 她打开通讯录，临拨电话时，才猛地想起来她没有容昭的联系方式。 “……” 姜若瓷悻悻回头，看着三世满眼期待的眼睛，小声说：“三三，我联系不上你主人。” 三世顿时着急地转了个圈。 “别着急，你主人天亮要到我这里做兼职，你能见到他的。” 三世脚步停下：“汪汪？” “真的。” 三世“嗷呜”一声，仿佛松了一大口气。 “没有联系方式也不怪我，之前和你主人要微信，他拒绝了呢。”姜若瓷吐槽。 三世狗脸懵懂，姜若瓷挠了挠它的脑袋，从下午买的东西里挑出狗碗，添上水放到三世的面前。 “好好喝水，嘘嘘去尿垫上，不许随地大小便。” 她警告几句，回到卧室趴到床上。 而另一边，容昭从幻境走出来，满脸寒意。 被操纵了四五个小时，那些腥臭浓郁的血腥味仿佛还在鼻端，令他呼吸不畅。 好在凌晨三点的街角薄雾弥漫，冷冽的空气钻入他的咽喉，容昭的脸色微微和缓。 他往被拉入幻境的地方走去，他要先找到三世。 但三世已经不在那了，马路上寂静空旷
，偶尔急速驶过几辆汽车，留下一阵烦躁轰鸣。 容昭拧眉，半蹲下身子，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了地上一颗狗粮。 他微微抬头，不远处还有一颗。 容昭起身，顺着散落在地上的狗粮往前走，狗粮一颗接一颗，他走了一段路，从方向上慢慢确定了三世去了哪里。 半个小时后，容昭按响了姜若瓷的门铃。 刚刚陷入睡眠的姜若瓷再一次被吵醒。 “这又是谁……”她带着满满的起床气，抬起打着石膏的脚踝，杵着拐杖忿忿地往门口挪去。 猫眼可视屏上，男人一身红衣，比游戏人物更加俊美勾人的一张脸暴露在屏幕之下。 姜若瓷啪地打开了门。 “我上辈子欠你们一人一狗的吗？” “三世在这？”她凶凶的，容昭却丝毫没有深夜打扰别人的自觉，径直问她。 他的声音刚落，就听到“嗷呜”一声，屋里的三世兴冲冲朝他奔了过来。 容昭低头，看着在他脚边来回跳跃的三世，心中松快起来，看向姜若瓷便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我来找它。” 姜若瓷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她悻悻挪开视线，原本气冲冲的语气平白减了三分：“哦，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说来话长，并且也不方便说。在容昭思考怎么回答的时候，三世卖力地叼起他的衣摆，俨然要将他拉进房间里面。 姜若瓷垂头看着它扑棱的四条短腿，无奈说：“进来说吧。” 房门阖上，屋内明亮的灯光驱散了黑夜，也驱散了薄雾的冷凉。 三世叼着容昭的衣摆，把他引到沙发上。 姜若瓷看着三世摇得快要出残影的狗尾巴，心道得亏三世不是个人，否则下一步就是端茶倒水了。 “为什么会半夜找狗？”姜若瓷在他对面坐下，将受伤的腿搭在一旁矮凳上。 容昭回：“一时不察，它跑了。” 姜若瓷不相信，三世对他如此殷勤，怎么可能从他身边跑开。 她的视线不由落在三世拖回来的衣服和狗粮上。 这些东西三世一直带着，说明他们一直没有回家。 那他们为什么一直没回家？ 联想到她的保镖十分贫穷，姜若瓷心中不由有了一个猜测。 “你不会没地方住吧。” 容昭沉默一瞬，慢慢点了点头。 姜若瓷揉了揉额角。 “为什么没地方住？” 并不擅长撒谎的容小公子不知道如何回答，但一直习惯为他脑补的姜若瓷自动为他选择了理由—— “你不会没钱交房租被赶出来了吧？” “对。”容昭果断点头。 “你赚的钱呢，你不是有团队吗？” “没有钱。”容昭的钱为三世花光了，这句话便回答得格外真诚。 姜若瓷盯着他过分好看的一张脸，心道不应该啊。 这么好看的脸，光拍拍宣传片就能赚个盆满钵满了吧。 看来他的团队实在是不怎么样。 姜若瓷叹气：“你还是早点和团队解约吧……” 容昭随意点头，似乎很认可她的话。 看着底下尾巴摇得正欢、浑然不
知自己已经无家可归、怕是要再次流浪的三世，姜若瓷有些头大。 作为容昭的另一个雇主，她总不能看着这一人一狗流落街头吧。 姜若瓷皱眉想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 “诶？要不你们住隔壁去吧。” 她差点儿忘了她还有套公寓。 姜若瓷觉得这个办法很是不错，隔壁公寓反正也闲置着，他住在那照顾她也方便。 容昭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十分古怪。 “怎么了？”姜若瓷问，“嫌弃？” 容昭却嗤地一笑：“没有。” 深更半夜，姜若瓷带着一人一狗来到了隔壁。 “门锁密码，你可以自己改。”姜若瓷帮他们打开门，便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你自己整理吧，我回去补觉啦。” 姜若瓷朝他们挥挥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我真是个善良的小天使。”临睡之前，姜若瓷躺在床上如此想道。 公寓里被保洁收拾得很干净，被褥和基本家电一应俱全，几乎是拎包入住的配置。 三世正新奇地到处奔来奔去，不小心撞翻它的狗盆，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响亮的叮当声。 “过来。”从进门后一直没说话的容昭朝它招了招手。 三世把狗盆翻正，哒哒哒跑到他脚边，随后后腿一收，乖乖地坐在地上。 “声音小点，不知道目前的处境么。”他低声说。 三世歪头，表示不知道。 容昭拍了拍它的狗脑袋，语气幽幽：“这是被包养了啊。” 容小公子自幼长在繁华上京，但凡富贵窝里的事儿都听过一嘴。 譬如说上京有些有钱的哥儿钟爱豢养美人，他们瞒着府上在外置上宅院，将女子养在里面，金钱伺候，日日快活。 如今姜若瓷不仅给他金钱，还为他安置了房屋，简直和大彦那些有钱哥儿如出一辙。 容小公子从未想过，他这位横行上京、一掷千金的主儿，也会有被女子……包养的一天。 “包养”这个词是他在书店新学的，用来形容眼下很是恰当。 当然，容小公子这样想也是自我调侃。 他知道姜若瓷这么做只是出于好心，否则若真被她包养并“日日快活”，以姜若瓷那副娇滴滴的模样，还真不知道谁吃亏。 容昭摸了一手.狗毛，慢悠悠转进卧室。 卧室很干净，被褥是保洁之前按照姜若瓷的吩咐换的全新的。 来到现代，容昭还从未睡过这里的床，他俯身戳了戳软软的枕头，躺了上去。 复生以来第一次睡觉的容小公子，这晚做了一个梦。 梦中红烛晃动，晕黄灯影透过青色纱帐照进深深床幔。 他穿着白绸寝衣，安静靠坐在床帏上。 这时门中传来一声轻响，红烛跳跃一晃，有人拨开纱帐，走了进来。 他听到自己问：“你来做什么。” 那人低头从纱帐下倾身而入，随即撩开他身侧床幔，慢慢抬头。 露出了姜若瓷一张宛若桃花的脸。 她漂亮的唇瓣弯着，轻语道：“来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