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场馆，姜辞才将扯着她胳膊的手指松开，他顺势接过她的书包，十分自然地单肩背着。 “吕思柠刚在干嘛？让你一个人在那儿等着。” “她……她有点事儿。”林降有些结巴。 “什么事儿？不会是去向那个姓许的表白吧？” 林降不说话了，心说，她也没说什么呀，这人怎么就猜得这么准。 见她这副表情，姜辞便知自己猜对了，嗤笑一声：“真搞不懂你们女生，怎么会喜欢那样的男的，油头粉面的，没一点男人的气概。” 林降虽不喜欢许浩那种类型的，可她刚才分明也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也没他说的这么差吧。 “还好吧，我听吕思柠说他是‘又奶又帅’，是现在很流行的弟弟型。” 姜辞轻哼一声：“你喜欢弟弟？” “不，不。”林降摇头。 “那是哥哥？” “没有。” “那是，必须得同岁，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降有些哭笑不得，这人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只是暂时还没有考虑过这些而已。” “哦。” 暂时没考虑过这些，也就是暂时还没有喜欢的人，也行。 两人并肩走着，姜辞一不主动说话，二人之间的气氛就瞬间安静下来。四周静谧，只有不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汽笛声。 深秋的夜微凉，行走之处，头顶不停有落叶掉落，一脚踏上去，“咔嚓”声不绝于耳。 林降有些受不了这沉默，指尖拢了拢外套，起了话题：“你们刚才打得还挺好的。” “还行。” 又是一阵安静，正当林降以为气氛将会再一次陷入沉默时，姜辞却突然抛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你觉得谁打得最好？” 林降：“……” 这要她怎么回答，还不如就让刚下那个话题沉默陨落呢。 她私心是觉得姜辞打得最好，可不知为何嘴上就不想这么说。 “许浩？” “他们队都输了，你没看到？” “那宋远航？” “他哪次进球不是老子给他传的球？” …… 林降没辙了：“那……你？” 少年一噎，半晌没反应过来，轻咳了下，极不自然地回了一句：“算你有眼光。” 林降抬眸去看，头顶的月光清浅，透过嶙峋的枝桠被切割成几缕，悠悠落在他的脸颊上，皎洁银白。 林降发现他的耳朵好像有些红，姜辞自然也感觉到了，快速转移了话题：“你吃晚饭了没？” 林降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 姜辞被她这表情搞懵了，乐了：“你这什么反应？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 “来之前吃了一点零食，没吃晚饭。” 姜辞了然：“饿不饿？带你去吃面？” “现在还吃，会不会有点太晚了？” “这才几点，晚什么。再说，饿了不就得吃饭。” 跟他在一起，难道还能饿着她不成。 两人来到上次吃牛肉面的小饭馆，两份牛肉面，一份大的，一份小的。 无
一例外，上面都漂着一层辣油。 “这么能吃辣？”姜辞笑问。 “你不也一样。” 林降吃得慢，食量又小，姜辞都吃完了，她碗里的面不过才下去小半碗而已。 姜辞也没催她，结完账后，就一直在旁边等着。手指不停在手机屏幕滑动着，却有些心不在焉，视线偶尔落在对面的林降身上。 她还真是很能吃辣，沾着红油的面条“呲溜”一下就进去了。小口嚼着，脸颊鼓鼓的，像一只小仓鼠。 许是有些热，白皙的额间沁出一层细汗，她倒是不矫情，拿手背一触，继续心无旁骛地咬着面。 “能帮我抽张纸吗？谢谢。” 姜辞垂眸，修长指尖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递给她。 林降没抬头，伸手来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也顾不上道歉，她鼻腔这会儿正泛滥，急需纸巾来拯救。 姜辞看着她接过纸巾，揩鼻子，继续吃面，整套动作十分流畅自然。 忽地唇角扯了下，指尖轻轻摩挲着刚才被她碰到的位置，触感滚烫。 吃碗面后，姜辞送她去公交车站。从面馆到公交车站要经过一条巷道，黑乎乎的，没有路灯。 林降之前回家时，不用经过这家面馆，自然也就不用走这条巷道。 今天第一次走，难免有些害怕，好在姜辞还在旁边。 走着走着，突然从墙角窜出一只野猫，林降吓得立马扯了姜辞的衣角。 姜辞抬手把她往身后一挡，温声安慰：“没事，别怕。” 林降稍稍安了心，可没过两秒，前面的路又被堵住了，这次是几个人。 暗夜里，林降看不清对面人的长相，只隐约能看出是四个人的身影。 对方来者不善，姜辞也感觉到了，他将书包放回林降的手中，将她安顿在墙边，整个人挡在她面前。 “姜辞？还真是有缘。”对方开口，声音很熟悉。 借着月色，姜辞也看清了对面几个人的长相，可不就是刚才在球场上输给他的许浩那帮人。 他嗤笑，一贯的懒散语气：“我倒是不知道，青北的人竟然这么输不起，一场球而已，竟然还要玩儿围追堵截这一套。” 许浩轻笑出声，那声音在这黑夜里听得人头皮发麻：“我本来没想这么多的，只想要你身后那个妹子而已。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可以把这两件事情一起算。” 许浩旁边的人也开始附和：“怎么样，是不是怕了？怕就赶紧滚开，求个绕，说不定浩哥大发善心就放你一马。不过你旁边的那个妹子今天得留下，既然被浩哥看上了，那就是她的福气。” 姜辞舌尖抵了抵脸颊，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猩火跳动间，林降看清了他眼底骇人的情绪。 仿佛表面平静的大海，底层早已泛滥翻滚，无数只猛兽蛰伏着，只消一秒，那猛兽便会冲破牢笼，掀起惊涛骇浪。 林降蓦地就有些害怕，她伸手扯了扯姜辞的衣角。 姜辞顺手很轻地碰了下她的指尖，似安抚。 抽了两口，他垂眸去看刚才说话的那人：“你刚才说什么？” 对方被他的眼神吓到，说话间也没了刚才的气势，可依旧不愿服软：“你……你和我们求饶，就放过你。” “不是这句。”姜辞声音凛冽，好似淬了冷意的寒刀，径直刺向对方。
“你身后那个妹子，浩哥……浩哥看上了。” “他看上了？”姜辞冷笑一声，手上未抽完的烟蒂被他狠狠捻在脚下，火光迸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那也得看他配不配得上！” 话音刚落，姜辞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抬脚直接踹在说话人的腹部，他冲过去的力道极大，又用了十足的劲，对方瞬间便被踹倒在地，哀声□□。 许浩和另外两个人见此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很快便一齐朝姜辞扑了过来。 林降远远看着，指尖发颤。即便她很想上去帮忙，可她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出现的话，只会给姜辞添麻烦而已。 好在姜辞身手敏捷，没一会儿便从他们手下脱身，拧着其中一人的手腕，“咔擦”一声，对方应声倒地。 最后只剩许浩一人还站着，可他脸上也明显负伤。见其他人都倒地之后，也没敢再继续，抓起地上的书包快速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一场混战来得快，去得也快。 姜辞朝着旁边的垃圾桶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对着林降扬眉：“这就是你们喜欢的弟弟？也太不禁打了。” 他语气懒散，话中带着痞气，虽额角也带着伤，可林降还是听出来了，他是在安慰她。 林降挨墙靠着，浑身发抖，似还没从刚才的混乱中回过神来。 她后知后觉地想，今天如果不是有姜辞在，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至于嘛，吓成这个样子？”姜辞轻笑，从她手中接过书包，“没事儿了，走，送你回去。” 林降的腿还有些僵，她借着墙壁撑了撑，又将手中停留在报警页面的手机关掉，声音有些哑：“你受伤了，我记得旁边有个药店，帮你买点药吧？” “也行，可你现在这样还能走吗？”姜辞环臂看着她，“要不还是我去吧。” “我能走，我和你一起去。”林降也顾不得腿上的麻木，一瘸一拐地连忙跟了上去。 姜辞刻意停下了脚步等她，浓稠的夜色中，林降听见他很轻地笑了声。 姜辞伤在眉骨的位置，从眉峰到眉尾，一条将近三厘米的伤疤。 林降让他在旁边的长凳上坐下，自己弯腰站着，一手拿着碘伏，一手用棉签蘸着，仔细帮他消毒。 她做起事来很认真，眼神专注，秀眉不自觉蹙着。 两人距离离得近，姜辞并未抬眸，可余光里依旧能看到她白皙的下巴和纤细的锁骨。 呼吸间，还有一股很淡的香味一直往他鼻尖钻。 辛凉，淡雅，好似草木中夹杂茉莉。 他喉结不自觉滚了滚：“还要多久？” 林降指尖一顿，动作随即放轻了几分：“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嗯。” “那我小心点。” 很快，眉间微凉的触感消失，接着伤口处便被贴上了什么东西，干涩，柔软。 姜辞伸手去碰，林降立马去拦：“先别动，贴了创可贴。” 少年讪讪收回手，果真就再没伸手碰过。 姜辞先将林降送回家后，才又打车回到了自家的别墅。 晚上洗澡时，他对着镜子看清了那会儿林降帮他贴的创可贴，粉红色的一个，忽地就扯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