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在歧长腿跨过苏墙的身上，两步停落在李秋水面前，眼神戏谑。 “皇后娘娘，你见过我的父妃吗？” 李秋水慢慢摇头，眼神始终聚焦不起来，手也散乱地放着。 “你没见过，可他却是因你而死呢？”苏在歧神情凄凄，“今天你就赎罪，下去陪陪他吧。” 说着，她回首拿过了秦梓手中的剑。上面还沾着苏墙的血，实在是太脏了。一块湿布擦过锋利的剑，除去污脏。 不紧不慢地扔掉了布，剑指向李秋水。 “他有你作伴，怕是会很高兴。” 李秋水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对劲，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没有察觉生命威胁。 剑尖已然到了他眉心之前，就在想再近一步时，被一柄剑给挑开了，他也被拽的踉跄。 方潜一直在旁边看着，也实在是不能再袖手旁观了，顿时现身用手中的剑挑开。 拉着李秋水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苏在歧错愕后正眼看向了方潜，“四皇弟府里的谋士？” 秦梓戒备着，手里又掏出了一把短匕，刀柄攥在手里，蓄势待发。 眼前这人身形与当初来她王府中救走侍妾的那人极像，也如那人一样神出鬼没，几乎瞬间，她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是，也是陛下新任的国师。”也没料到对方能知道自己，但也不算意外。 方潜的回答让苏在歧差点笑出声，视线落在早就成为尸体的皇帝，“你说的可是她？” “女皇已死，若是要尽忠，还是要早些去陪她才是。现在过去或许还能赶得上端茶倒水。” 她笑了两声，“现在，皇位该是我的。” 方潜将李秋水安置在一旁，道：“二皇女苏在歧，以下犯上，拥兵自重，逼宫弑母，桩桩件件，哪里配得上至尊之位。” “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方潜冷眼看着，手中的长剑半分没有松动。 “可笑，本王这宫里的人，可远比你想象得要多。”苏在歧刚说完殿外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声势浩大，伴随着的还有举着的火焰。 黑压压冲进来一片御林军，为首的就是苏卿昭，她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李秋水，抬手让身后的人将整个金銮殿都围起来，不容任何人进出。 好几个时辰过去，天色还是暗的，侍卫们举着火把，将殿中照的发亮，连殿中人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秦梓疯狂后退，护在苏在歧身前，一语不发，只盯着眼前的情景，剑被她握得发响。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发慌，殿下，我一定会护住你的。 方潜眼神和苏在歧一瞬间交汇后，再次看向苏在歧：“现在如何？” “不如何。”她不作假地笑笑，完全没有落败的惊慌。 安顿好事情后苏卿昭疾驰过去抱他，李秋水实在是太轻了，她抱得毫不费力。这么多年来，受了太多苦，自己始终都没有能力救他。 反倒是自己成为了他牵挂的人，成了利用威胁的一个软肋。 她低下身，看着恍惚的人，贴在他额头轻唤了一声：“秋秋，我来了。” 这一句话隔了好多年，物是人非时，才堪堪说出了口。 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李秋水聚焦了一点，艰难地看了看抱着自己的人，露出了一个好难看的笑。 看清楚人后就别过脸，挣扎着想
要把自己藏起来。无意间滚落的泪珠就蹭在了她的手臂上，洇湿了半缕头发。 苏卿昭穿着铠甲，早在今晚之前就有所动作，原本是要进宫来救他的。不料苏在歧先行一步，将女皇逼到了金銮殿，连带李秋水也被困于此。 偏生她要闯殿之时，手下给她地上了一块有炒焦痕迹的玉，半环形的。 她不会认错，是李秋水带在身上的玉佩，和她的是一对。可苏在歧是明晃晃地威胁，她不敢轻举妄动。 金銮殿中不止女皇一个人，另外的人不知道是站哪个方向的，她游说的总管又一同去劝首领。 首领是个聪明人，哪怕不想偏帮，被苏在歧拉入阵营，也是不得不同她合作，暗中给了李秋水一把匕首，让他得以自保。 因为她拿捏了对方的家人。 束着手脚，直到方潜给她发了信号，她方才带着人前来。 她的发髻都有些乱了，几缕发搭在肩上，被眼泪洇湿。伏在她肩上的人不住地颤抖，却是一声不吭。 不知过了多久才低低地喊了一声，“卿昭殿下……” 猛然听到这声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苏卿昭心里酸楚，却也高兴地红了眼眶，就好像，就好像能回到当初一般。 可是这个巨大的窟窿要怎么填平，她移向穿着龙袍的女人，仇恨侵入了她的眼眸。这几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手刃母皇，却始终没有机会，到现在还是晚了一步。 没能亲手杀了那个人。 脖颈边突出奇来的一阵黏湿，苏卿昭回神侧头看着抱在怀里的人，察觉到他呼吸微弱，心里骤然紧张。 李秋水的唇上一片殷红，温热的鲜血顺着嘴角慢慢染湿了衣裳，一双眼睛溜圆地望着她。 嘴角上扬，又难受地呛了两口血，“我把她杀了。” 苏卿昭慌忙地用手去擦他嘴角的血，却是越擦越多，怎么都止不住。 “秋水，你怎么啦。” 她的声音发颤，轻的怕把怀里的人弄碎了，手却抖成了筛子，抱着都不稳了。 她猛然提高声音，质问站在殿中的人：“苏在歧，是不是你，你怎么样了他？” “你做什么！” 不是她做的事苏在歧不会认，惋惜美人即将死去，她难得多看了一眼，“皇姐可别冤枉人，母皇都是他杀的，我能对他做什么。” “我答应了你，就没碰他一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等待着苏卿昭崩溃的样子。 今天的胜利者，只会是她，这点时间也无妨陪他们多玩一会儿。 “……他确实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方潜突然说，“他，是不是服毒了？” 方才苏墙好像也是先吐血的。 与他症状相似。 苏卿昭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惨白如纸，眉峰都是皱的，鲜红的嘴唇下，擦去血，只剩下白。 “你……是不是……”她声音都变了。 然后李秋水轻微地点了头，微抬着手去拢她的脸，苏卿昭怕他摔地上主动俯身贴过去。 手上的血都没干，就这样糊在她的脸上。 “卿昭，我……脏了。” 他的眼角滑出了一滴泪，嘴角下弯，难受地咳着。 苏卿昭抱着他的头，摸着他的头发不停地说：“没有。” “怎么会呢，秋秋。”她哽咽住，“你还和以前一样，
不脏。你依旧是我心里最喜欢的样子。” “什么时候都是。” 李秋水又费劲力气笑，“但我给我们报仇了。” “……我现在好难看。”凑着脸碰了一下她干净的脸，“别嫌弃我……” “卿昭……” 苏卿昭心里发麻发痛，脑子里一团乱，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凑上去亲了亲他带血的嘴唇。 “不会，我永远不会。” 满嘴腥甜，蔓延到舌尖，真的好苦。 李秋水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他几乎是强撑着睁眼，想要记住她的样子。 “我记得的……下一次……我要和你……在一起的。”血越冒越多，他胸前的衣裳都湿了，他用尽力气揪着她的衣襟，含糊地继续道。 “好好的……活着……”他的头不轻不重地砸到她的胳膊上，唇蹭在她身上，再攥不紧手里的布料。 “和你在一起，我都答应你。”她全都听见了。 毫无征兆地垂落在空中。 “秋水……” 她眼里茫然无措：“秋秋。” “……李秋水。” “……”无人回应。 无论苏卿昭喊多少声，怀里的人都不会应她。甚至能感受到方才温热的人，温度在慢慢退去。 她搂紧了手里的人，骨头硌得生疼也不肯放松。恐惧这具身体会冷，会变僵……会被埋在地下。 她想，她要把她的爱人埋在心里。 她一个人的，再不给别人看了，留着她最好看的样子。 …… 方潜难得站着一句话不说。 她像失声了，说不出任何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殿中的人也是僵着，无一敢上前，只等着殿下什么时候能想起来下令把叛乱的人抓了。 还是苏在歧笑出了声。 “母皇还说我跟她最像。不不不，皇姐，还是你和她最像了，好一个痴情人，都爱着同一个男人。” “刚看完一出戏，又送上一场，今日天还没亮，乐子还真是多。” 她的一番话将苏卿昭拉回现实，一双眼睛红中带黑，冷眼看着苏在歧，似是想要给他来上一刀。 这辈子她最恨的，就是他的母皇抢了她喜欢的人。 让他们分隔。 “恼了？”苏在歧却笑了，也不在意自己激怒了别人，“还不是你自己没本事，护不住。” “苏在歧！”苏卿昭吼了一声，嗓音都破了，抱着李秋水的手都气得发抖，心也揪得发痛。 是她。 没能保护好他。 苏在歧嘁声，“没意思，皇姐你也不过如此，拿什么跟我争。” “你根本不配。” 苏卿昭的近卫气得发慌，从身旁侍卫那里拔了刀就冲过来。 “苏在歧，别欺人太甚，在惹怒我就亲手处置了你。” 方潜：“二皇女，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刀在眼前，带着恨意削去了她的几丝头发。 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你们以为，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了？”苏在歧说话了，“我一早说过，我有人质。” “方潜，你不妨猜猜，我手里有几个？” 苏
在歧得意地露笑：“又或是，有没有你在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