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黎哭笑不得，她抱拳走出去，解救了被人拧着衣领的赵月。 “诸位……承蒙诸位喜欢这故事，还请稍等等，这故事分了几回，过几天便有后续了。” 领头的那个壮妇大喝一声，中气十足，把施黎都吓了一跳。 “你这掌柜的好不知事，如今我们都找来了，还不把这……这甚么传单一人给一张，还等过几天，你非要让我饭也吃不好，在这里牵肠挂肚吗？” 此言一出，附和者众多。 赵月苦着脸望向施黎：“掌柜的，这下怎么办？” 怎么办，画皮一个故事被施黎分成了五段，后面的还没印出来呢，上哪儿拿了给这些人？ 只能是苦口婆心，废了老大劲才把这些人糊弄走，人暂时散了后，施黎赶紧让赵月关门。 “关门？”赵月很是不解：“掌柜的，做生意的哪有大白天关门的，那咱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我是掌柜你是掌柜，让你关门就关门，成日里卖不出去一本书，这生意做不做也没区别。” 赵月气冲冲的，施黎走后便一边关门一边嘀咕：“你倒好了，麻雀飞上枝头变了凤凰，现在给我摆上掌柜的谱了。前几天还小月妹子长，小月妹子短，要不是我给你留着管家，你能有现在的好？这抖擞起来了，就六亲不认，往日还隔三差五给我买零嘴呢。现在有个啥，还教训我……” 施黎不知道赵月在背后气鼓鼓的酸话连篇，她急匆匆的赶到工坊找到昌祖贤，一把抓住了这淳朴老姐的手。 “老昌，昨天那单子再给我印一些。” 老昌笑呵呵的：“施掌柜，那么老些呢，你都用光了？” 施黎点点头：“差不多，我也没想到反响这么好，都有人打上门去找我要稿子了。这样，昨天咱们不是商议好把画皮分成五次雕印吗？第一版的再印五万，第二版也准备五万，待今天的发完再说，我再观察观察，若反响特别好，晚点我让人捎个口信过来，就麻烦你们把第二版再加印五万。” 昌祖贤吓得咋舌：“施掌柜，这么大的手笔吗，几万几万的印，虽是咱们自家的人工料钱，也得耗费不少啊？ ”施黎安抚她：“你放心，如果不成，我自掏腰包填补这一块便是！” 离开工坊时正遇见了赵长安，她满脸喜色，见着施黎眼前一亮。 “施掌柜，正找您呢，方才去书斋，怎么都关门了？” 施黎这才有空擦擦头上跑出来的汗：“不是我想关，那些人太激动了，我怕等他们出去再宣传一阵，跑来的人更多。现在咱们的书又没出来，倒是懒得应付，反正也没生意，不如暂且谢客，腾出人手去干其他事。” 赵长安点头表示理解，她刚从书斋来，也是听赵月说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对了，掌柜让我找的画匠我已经寻到了，只是……” 见赵长安神色犹疑，施黎不由得有些好奇：“只是什么，她要价很高不成？” “这倒不是，那位丹青手要价很低，只是……只是他是个男子，不知掌柜有这方面的忌讳没有？” 施黎一愣：“这有什么忌讳的？” 赵长安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是这样，虽说官府提倡男子也顶半边天，但实际上各处都歧视男子出来做事，我也是怕掌柜觉得不方便。” 施黎还能怎么说，只好再三保证，她绝不是那种人，只要对方确实画得好，她就完全没意见。 赵长安连忙保证：“掌柜的
，他的手艺绝对没问题，人我已经请来了，不如掌柜亲自去看一看，考教考教也好。” 施黎一想，看看也好，便跟着赵长安去见了她请来的画手。 不见还好，一见之下施黎顿时惊为天人，这小伙子也太帅了。穿着一件文人长衫，容貌俊秀，身姿挺拔，满身文华气度，让人见之心折。 “施掌柜……施掌柜？” 赵长安叫了两声施黎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有些尴尬“咳……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施掌柜唤我渊上就好。” “渊上，这个姓倒少见，”施黎又问，“敢问渊上公子，你可有带画作来？” “自然是有，”渊上转身从小仆那里拿来两卷轴展开给施黎欣赏，“施掌柜请看，这是我根据您的画作所修改的。” 卷轴上是女鬼……啊不，现在已经是男鬼和王生糟糠之夫的单人画像。 这位渊上，不仅人长得俊俏，画也非常有灵气，人物神形兼备。再看了几张小样，施黎更是满意，当即便决定请这位渊上公子来为聊斋做插图。 赵长安早就谈好了价钱，确实很低廉，于是施黎便代表墨痕书斋与渊上定了契。 “渊上公子，目前共有插画二十七张，小的漫……就称其格子画吧，有数百。不知公子何时能交稿？” “十日之内，我必然如数奉上。” 这时间倒出乎施黎的预料：“也不用这么急，质量还是很重要的，这样吧，十五日内即可。每个故事的插画和格子画作好之后便可以先带来书斋，我看过无误后我们便先印着，也好节约一些时间。” 渊上自然无有不从。 送走了渊上，赵长安满含笑意的朝着施黎拱手作揖：“施掌柜，我可算服了你。” “哦，这话怎么说的，你原来不服我？” 赵长安叫施黎拿话一堵，不由哑然失笑：“施掌柜，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是说，这次在城中四处散发传单一事。早上出门时还没甚么，快到中午时分，几乎半个城都知道墨痕书斋将出一本叫画皮的书了。 茶楼酒馆，凡是热闹些的地方都在传这个，咱们书斋散出去的单子人人争相传阅，看着好是热闹。我瞧着倒是可以跟东家提一提，多拨些银子让我们多印些书。声势造足了，我们再把货铺够，量陈氏书肆也抢不过我们。”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施黎失笑，“长安，你看好吧，陈氏书肆不会那么容易罢手的，这次我非要他们栽个跟头。” 赵长安却怕施黎不知道轻重做得太过火，赶紧再三的劝说。 “长安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如我们商量商量往外地铺货的事情，我这里有二百两的银子，倒想投进去，不知道咱们书斋准不准许这样干。” 赵长安一愣：“这倒是不禁，只是少有人这么干。” “那就行了，”施黎笑了起来，“我想着跟你商量商量，前几日你跟我说盗版为祸的问题，若官府不大力惩处，确实难以解决。可我们却不能什么都不干，我这里想了一套打响招牌的法子，如今正在县城里施展，再看几天，如果效果真好，我想推至外地。还有一事，麻烦长安替我跟尊母说一声，我想见东家！” 施黎要见赵林倒不是临时起意，她想了许久，决定还是拼一拼。这些日子在赵长安的介绍下，施黎对这个世界的出版行业也有了不少自己的理解。书商多，作品少，只要有好书不愁卖不出去。可有好书却不见得能获利，原因就在于盗版猖獗。
; 今儿你出了书是吧？明儿我买一本回去，后天就给你整一大堆劣质仿品。做精品固然是一招应对的策略，可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 为什么盗版始终有市场？ 很简单，因为它便宜。别说古人，就是生活无忧，至少不担心饿死的现代人，看盗版的也不在少数。说到底看书不过是求一个消遣，这消遣要是能不花钱，岂不美哉？ 古代没有好的防盗措施，除非你不要命了去印反动文学，或者有天大的背景，否则官府是不太管书商的书究竟有没有版权，是自己写的，还是盗别人的。 如此一来，盗版岂不猖獗？ 盗版的成本低，所以劣币驱逐良币。人人都等着别家出一本好书然后争先盗印，谁傻了吧唧的还去跟作者买书？ 这也导致很少有书商愿意投资作者，更没有分成一说。愿意出一笔钱买书就不错了，有些连这笔钱都想直接省下，比如陈氏书肆。毕竟书商一出书，很快就会被盗印，自己都赚不了多少钱，怎么肯给作者分成。有文化的人又挤破脑袋要当官，视小说为不上台面的小道。如此种种缘由下来，导致好的故事越来越少，市面上消遣读物更是少得可怜。 现在的施黎没本事对抗盗版，可也想拼一把，尽量多赚一点钱，给墨痕书斋大大的回一口血。 这样一来，她以后才好放开手脚做事。能得到墨痕书斋掌柜一职，是大幸运！ 施黎才不要回施家村种地，当一个东奔西跑的小贩也不过权宜之计。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暂时摆脱了吃不饱饭的日子，施黎也总算确定了自己未来的路。 她要当有钱人！ 这个愿望如此淳朴，而施黎也有很大的机会达成。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种田是不成了，可完全能靠后世的见识，当天下第一大书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