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很快就布置完毕了。 顾祁去更衣室换好了少年画家的衣服。多台摄像机列在顾祁面前，他从容不迫，拿画笔的姿势看起来十分专业。 拍摄完前期的场景后，因方便起见，顾祁直接把最后一幕也连着拍完了。 少年画家浑身颤抖地伏在地面上，他表情痛苦而疯狂。 过了几秒，顾祁猛然抓过画板，然后利索地站起身来。 “……不太行。” 顾祁蹙眉缓缓道，“哭不出来。” 按照最后一幕原本的安排，少年画家会癫狂而痛苦地一边落泪，一边把画作全部撕毁。 在场的工作人员给他滴上了一些眼药水作为辅助，没过多久，顾祁就成功地结束了最后一幕的拍摄。 休息时间，顾祁单手拿着一瓶矿泉水，他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而后道，“最后一幕也太磨人了。” “已经很不错了，” 林瑶闻言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最难的一幕拍完后，接下来的就轻松多了。” “对了，” 林瑶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饶有兴致地问，“你拿画笔的样子看起来好专业呀，是学过画画吗？” “我小时候就开始学绘画，高中时还想去当画家来着，被我爸揍过几顿后放弃了。” 他轻飘飘地说，“上大学后就没怎么碰过画笔了。” 他神色淡淡地补了一句，“感觉已经很生疏了，现在就算是画画的话，大概也没有灵气了。” 林瑶顿了顿，斟酌着跟他说，“要是还喜欢的话，以后再捡起来吧，肯定能重新开始的。” 她很少用“肯定”这种过于绝对的词语，顾祁的理智告诉自己，这大概率只是句友人间安慰的客套话罢了，但莫名的情绪还是催促着他继续询问。 情感战胜了一贯的理智，他嗓音微哑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感觉学长做事情总是很专注，无论是学习还是打游戏。” 林瑶白皙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桌面，她若有所思道， “……这是一种很宝贵的才能。” “专注是一种勇气，敢于决定真正该做和真正先做的工作。”她轻轻地笑了，“只要你还拥有这种宝贵的勇气，再次开始的成本就会被压缩到微乎其微。” 顾祁神色平静，目光却有些失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旁边的工作人员进来提醒他们，“场景已经布置好了，可以继续进行拍摄了。” 林瑶在换好拍摄的衣服后走了出去。摄像机对准了她和顾祁。 刚刚走出画作的少女身着一袭浅茶色的衣裙，她好奇地环视着周遭，环视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千世界。 她赤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脚趾白皙水润，在阳光下泛着如玉的光泽。 闻声而来的少年画家震惊地跌倒在地，他微微仰起头望着她的侧颜，目光迷茫而专注。 这便是一切的开端。 这次MV的拍摄总共需要林瑶更换两套衣服。 林瑶换好了另一套衣服后，按照剧本站在了画家的出租屋门口。 此时的少女已经不再懵懵懂懂了，她穿着一套米白色的礼服，正在试图和画家说些什么。 少年画家双眼通红，情绪激动不已，少女失望地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门。 拍摄
结束后正好赶上饭点。 顾祁带着林瑶来到了一家评分非常高的餐厅。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清爽的生啤顺着喉管缓缓流下，给所达之处带来了持久的舒爽感。顾祁放下酒杯问道。 “太好吃了。”林瑶愉悦地眯起眼眸，“尤其是这盘麻辣小龙虾。” 这家店的麻辣小龙虾堪称一绝，艳红色的虾壳上挂着令人垂涎三尺的辣油，菜品香而不腻，小龙虾肉质鲜美细腻，香气四溢。 “变成男配身份后，自由度应该会增加很多的，任务难度也会随之下降。” 虽然两人平日里经常插科打诨，但这次角色身份的改变可不是件小事。 林瑶真心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她扬起酒杯，笑容洋溢，“祝贺你，干杯干杯！” “干杯。” 玻璃酒杯相碰间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顾祁心下惦念着林瑶的任务。 “你最近的工作行程安排好了吗？” “据我观察，陆嘉与现在是三个任务目标里最关键的，其他两个任务目标暂且还比较安全。” 林瑶把上回私生入房的事件长话短说，正色道，“所以我现在主要是跟着陆嘉与走，他下下周要去一档综艺里当飞行嘉宾，我打算也参加那档综艺。” “哪种类型的综艺？” “微恐题材的。” 林瑶偏着头敲了敲玻璃酒杯，“名字叫《无限任务薄》，具体成员还没定下来呢，大概得有六七个人参与。” “微恐？” 顾祁眉心跳了跳，他想起了之前和林瑶一起玩恐怖游戏的经历。 “你会不会害怕？要不我也参加吧，你有个照应会感觉好些吧。” 林瑶闻言失笑，“不会害怕，现场有跟拍老师呢。” 顾祁没说话，看上去仍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 林瑶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要是学长最近没什么档期的话，一起来玩玩也蛮好的，据说那个综艺的导演很会搞事情，他拍摄的上几档综艺反响都很不错呢。” 顾祁和林瑶约完了综艺后兴致都很高，两人又要了盘小龙虾，一起嘻嘻哈哈聊到夜色渐浓才分开。 三天后，顾祁新歌《渡我》的MV发布，顿时在网络上引起了一波热潮。 MV一开始，镜头一路掠过了河边的青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疲惫而拥挤的人群，最后聚焦在了一处小小的出租屋里。 画面没有色彩，简简单单的灰白色。 拥挤的出租屋干净整齐，前来大城市追梦的少年画家虔诚而专注地坐在画板前。 画家的眉眼凝聚着希望的光芒，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画笔，为自己的画作沾染上一抹温柔的绯红色。 黑白的画面出现了一抹奇异的颜色。 随着画家的画作日益完善起来，画作上的少女愈发精致美丽，画家生活中的色彩也随之愈发斑斓。 间奏里的钢琴声温柔若呢喃，恰到好处地和画面相互配合。 “浩瀚宇宙的数学公式与运行规律。” “而我唯独研习浪漫主义和你。” 音乐随着顾祁慵懒低哑的歌声进展到高潮部分。 茫然跌落在地的少年画家与身穿茶色衣裙，纯洁美好若神明的少
女久久地对视着。 在这一瞬间，画家整个世界的色彩通通涌现出来，河水在金色的阳光下波光潋滟，河边碧草如茵，随风摇曳。 少女在画家有意的培养下愈发完美夺目。 她赤着脚在画室的木质地板上动情地拉着小提琴，阳光轻吻着她白皙的侧颜，她的每一个根发丝似乎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闭着眼睛，浓密纤长的睫羽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她背后的场景不停地变化着，最开始是画家的画室，然后是绿草如茵的河畔，人头攒动的音乐教室…… 最后是金碧辉煌的大厅，少女献上一曲，周遭的赞叹声不绝于耳。 她对着听众展颜一笑，然后急切而又期盼地追寻着少年画家的身影。 可是到处都不得见他。 她茫然而疲惫地回到了那个最初的出租屋。 少年画家站在灯光下，表情晦暗不明。 他们在这个曾经给彼此留下无数美好记忆的地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画面的饱和度一时间到达了顶峰，曾经温柔的色彩此时浓得刺眼。 少女失望地离开了出租屋，徒留少年画家绝望地站在原地。 “像浓重的烟雾一样稠密。” “我们站在一起，灵魂却置身两地。” “支离破碎，分崩离析的你。” “把我雕刻进汹涌的山川湖海里。” 顾祁的嗓音如清泉水般冷冽，随着音乐的高潮部分再次来临，伴奏里的钢琴声重重响起，激烈却也哀伤不已。 画家站在原地，良久，他缓慢地走进那件熟悉的画室，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球缓缓地移动着。 薄纱材质的白色印花窗帘正在随风柔柔地飘动着，他猛地扑倒在画板前，一把扯过自己原本珍视不已的画作。 眼泪大滴大滴地从他的眼眶滑落，他癫狂地大笑着，将那些画作撕了个粉碎。 “为什么不明白。” “为什么在犹豫。” “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们一起坠入沉默的大海里。” “徒留我被困在暮色的画作里。” 歌曲由高潮逐渐过渡到尾声。歌手的声音也随之变化，唇齿间温柔细碎的呢喃宛若一场梦境般微不可闻，哀伤悲切。 空灵若冷泉水的钢琴声为这首歌画上了句号。 世界的色彩再度变成灰白色。 三分零五秒的MV结束了。 被激烈的色彩与汹涌的情绪所震撼到，在音乐和短视频网站的评论里，大量网友纷纷留言。 “雾草，起鸡皮疙瘩了。” “各位，话不多说，我已经开始抄歌词了(。” “顾祁一年写一首，一首顶别人一年！” “谁懂谁懂，有生之年的梦幻联动呜呜呜！！！” “有种字字见血，永无出路的绝望感……” “建议歌名改成——震惊！社畜病娇画家深夜惊遇画中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