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二月依旧睡到日上三竿，去到隔壁，卫庄却不在房内，紫女说人是被韩非带走的。 他们俩什么时候搅到一块儿去了。 二月无聊练了会儿剑，过了午时，突然有人通传，说是红莲公主来访。 将拂柳背于手臂后，二月转身看向蹦蹦跳跳朝她跑来的红莲。 “新黛！” 红莲倒是很自来熟。 见面第一句话便是八卦她和韩非的关系。 “你怎么从九哥哥府中搬出去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我帮你教训他！” 二月摇头，“并非如此，我只是……只是……” 她一时间也无法替韩非想到好的借口。 不过他拒绝人的方式的确挺伤人就是了。 “哎呀，你不用替哥哥掩饰了。他呀，虽然一副聪明样，可在感情一事上，可是个大糊涂蛋呢。” 说的有道理，二月连连点头。 “你在练剑呀。”红莲歪头看向她背于身后的拂柳剑，笑着道，“我也会些武功，什么时候切磋一下呗。” 二月瞧了瞧红莲身上繁复的宫装，只觉得她穿着这身衣裳练武怕是多有不便。 “今日我们就去逛逛街，转换一下心情吧。”红莲说着，挽上了二月另一侧的手臂，“走嘛走嘛～” 好吧。 反正韩非与卫庄都不在，出去逛逛倒也不错。 说是逛街，对于二月来说，新郑街头的新奇玩意儿并不多，红莲虽说是公主，但可以自由出入宫内外，街头的玩意儿也差不多看腻了。 两人停在捏糖人的摊子前，摊主见两个女孩儿漂亮可爱，便主动问道：“两位姑娘来捏糖人吧，我只收你们一人份的钱。” 二月奇道：“还有这种好事？” 商贩笑道：“当然，两位姑娘冰雪可爱，我看着高兴，便多送你们一个。” 红莲骄傲地点点头，“算你识相，我可是红莲公主。” 商贩给两个女孩儿各捏了一个糖人，小人五颜六色，憨态可掬，倒也有一定的观赏性，二月伸出舌头舔了舔，尝了尝味道，嗯，太甜了。 手里有了吃食，便可以逛衣服首饰了。 红莲拉着二月往最常去的锦绣阁走：“我最近正愁买新衣的事呢，新黛你长得那么美，品味一定也很好，快帮我瞧瞧哪件衣服更合适。” 两人一进锦绣阁，老板便凑上前来，点头哈腰，嘘寒问暖的，红莲公主可是锦绣阁的老主顾了，而且一向出手大方。 “哎哟，我的红莲公主！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您近来可好啊！比上一次见又美上许多了呀！” 红莲摆摆手，“少拍马屁。快把你店里最新款式的衣裳都给我呈上来，我和我的朋友可要好好挑挑。” “是是！马上就来！”老板说着，拍了拍手，店里的伙计们便将备好的新款式一一呈上，老板则领着红莲一件件地介绍这些衣裙的特色。 二月并不喜欢听这些，单纯地陪着红莲站着。 等老板介绍完第一批新款，红莲低头想了想，问起旁边的二月：“新黛，你觉得这几件衣裳如何？” 二月粗粗扫了一眼，道：“红色太艳，黄色太亮，白色过于单调，黑色太沉，粉色娇嫩，正适合你。” 红莲满意地点点头，“知我者，新黛也。” 这副
模样，倒与韩非有些相似。 这一批选完，老板又换上了一批衣裳，款式虽然新颖，但同样走的是繁复华贵的路子。 二月看得皱眉，便问道：“红莲，你平日里都穿如此累赘的长裙吗？” 又是大裙摆，又是大披肩的。 红莲点头，“是呀。” “那练武的时候也是穿这些？” “没错。” 二月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不如，咱们买件简便的武术服？” …… 逛街满载而归的女性幸福感是很高的。 红莲挑好的衣裳会由专人送入宫中，她们俩也不必拎着大包小包在新郑街头晃悠了。 这么逛了一段时间，日头西斜，将人影拉得老长，很快便要入夜了，两人便准备回去，忽然间，街道上不远处传来重重的马蹄声，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向她们俩疾驰而来，原本安安静静行走在街上的人们纷纷让道，马蹄扬起的飞灰扑了满脸，只是见到那马车上的标记，皆是敢怒不敢言。 但这种场景下，总有一两个躲闪不及的孩子，不巧，现在就有一位五六岁的孩童，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无知无觉，叼着口中的糖葫芦，站在路中央，四处张望着。 危险至极。 “让开！快让开！” 驾驶马车的人即便已经瞧见了路中央的孩童，但依然没有选择放慢车速，而是选择挥舞手中的马鞭，试图威慑和吓跑前方的人。 来不及了。 马蹄就要蹬在那幼童身上。 红莲“呀”地一声捂住了双眼，不忍再看。 剑光即刻而至，被斩去双腿的马儿颓然倒地，差点殒命的孩童也被人抱离。 拂柳剑上并没有沾染上一丝血，二月低头，半蹲着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它还在抽搐着，但是断了腿的马是不可能再活的。 马儿并没有错，错的是挥舞着鞭子，驱使它们的人类。 为了从马蹄下救下一个孩子，就不得不杀了这马。 对不住。 她贴着马脖子轻轻说道。 有人比她更快地将孩子抱离了原地。 原本这马儿也是不必死的。 她站起来，看向那抹救了孩童的蓝白色身影，他有一头罕见的蓝紫短发，左侧短至下巴，干净利落，右侧长发及肩，深蓝色紧身衣外一袭白色无袖布袍，戴着一条蓝色围巾，右肩上有白羽及飘带为饰。 这是个面庞稚嫩俊秀的少年人，他的轻功好得出奇，竟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孩童。 二月走到他面前，称赞道：“你很快。” 少年安抚了孩童，抬眼望向她，深蓝色的瞳孔中闪过惊艳之色，“你也不慢。”他说，“只是我更快而已。” 他对自己的速度有着绝对自信。 “新黛。”二月说。 明白这是要交换名字的意思，少年不自在地撇过脸，耳根微红，“白凤。” 咦，这么容易害羞吗？ 二月还想多跟白凤说说话，可他瞧了瞧她身后，低声道：“你有麻烦了。” 麻烦？ “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截杀左司马刘意大人府中的马车！”这便是方才驾车的人，他大声嚷嚷着，伸手抓向二月的肩膀。 二月手一动，刚想挥剑斩向这
人的手，红莲便站了出来，指着那人的鼻子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驾着马车在闹市街头横冲直撞，可是违背韩国律法的。若非我朋友出手，这孩童便要命丧当场，治你一个杀人之罪绰绰有余！” 这…… 一下子踢到了铁板，马夫不敢多言，他仔细瞧了眼，眼前这人还真是红莲公主本人，当下不敢再辩驳，低声赔罪。 “就是刘意本人也不敢在我面前如此无礼。”红莲皱眉呵斥了他，“快滚，别在这儿待着碍本公主的眼。” 虽是左司马府的马车，可如今只是去接大人回府，马车中现在空无一人，马夫得罪了向来横行霸道的红莲公主，亦没有主人家撑腰，便只好灰头土脸地告罪回府。 不曾想她们竟然如此简单地解决了麻烦。 白凤诧异地看着二月，“你是红莲公主的朋友？” 姬无夜的情报网中并没有出现这个人。 等等，碧色长剑，雕刻着柳叶的剑柄。 白凤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墨鸦曾经向他提起过的人。 他当时是如何描述得来着。 “天仙般的人儿，挥起剑来跟跳舞似的，让人移不开眼，似乎一眼便能看出我的幻术。” “只可惜，这么漂亮的女人，注定与我们是敌人。” 是，敌人吗？ 白凤望着二月的双眸顿时冷了下来，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救下的孩童托付给了二月与红莲。 “他似乎与家人走散了，我有要事在身，不便帮他寻回家人。” “没问题。” 白凤似乎真有要紧事，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幸好这孩童还记得他家在哪里，不然这满大街去找一个跑丢了孩子的长辈，也不简单。 将孩童送回了家，日薄西山，韩王设了家宴，红莲晚上得回宫，两人便在岔路上分别，一人回宫，一人回紫兰轩。 她刚到紫兰轩，便碰上了准备出门的紫女。 “新黛姑娘。”紫女笑意款款，“山丘上已备下酒席，姑娘可要与我们一同畅饮？” “我们？还有谁吗？” 紫女掩唇道，“姑娘不妨一猜。” 应当是韩非和卫庄？ “紫女姑娘盛情相邀，我自然是要去凑一凑这个热闹的。” 备下酒席的小山丘位于新郑城外，位居高处，视野开阔，城中景致一览无余，可俯瞰万家灯火，颇有一览众山小之感。 她二人赶到时，并无他人，将带来的酒菜桌案布置好，二月与紫女席地而坐。 “我很好奇姑娘的来历。”紫女说，“姑娘是秦国人吧。” 二月看向紫女，微微点头。 “姑娘在韩国举目无亲，怎么会想到要来韩国。” “既是逃跑，当然要选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道理倒也不错。 韩非早已告知紫女，二月是从家里逃婚出来的，当然也包括她可能是秦国贵族的身份，对于她的不死之身，倒是守口如瓶。 他们想不到二月想从他们身上，从韩国身上得到些什么，既然分析不出什么利害关系，约莫她就真的是无害的。 那么，她接近韩非和卫庄的目的，可能就很纯粹了。 “说起来，公子韩非与卫庄先生，不知姑娘更心仪哪一位？”紫女扶着碧玉酒壶，向二月
的酒盏里倒了些清酒。 “两位皆是人中龙凤，各有千秋，并不好评判。” “那以姑娘心中的尺度来评判呢？”紫女追根究底的，显然并不准备放过二月。 二月苦着脸摇头，“不好说。”她反问道，“紫女姑娘以为呢？” “这是新黛姑娘的难题，并不是我的。”紫女将酒盏递给二月，待她接过，忽而侧过脸，“咦，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