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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家的在逃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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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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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浓云挤压着天空,一寸寸逼近。天沉甸甸的好像要坠下来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阵狂风吹过,却没有带走仲夏燥热,反倒是引得不远处摇摇欲坠的匾额发出吱呀的声音,让人心生烦闷。 终于,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雨水混着泥沙和尘土,在龟裂的地上积起了无数个浑浊的水洼。 距离那场天灾的发生虽已过去半个月,蜀城却没有一点恢复的迹象。农田被淹,家宅倒塌,尸横遍野,未受到牵连的一些富商和蜀城官员袖手旁观,只等着朝廷派员带来粮食和赈灾银。更有甚者,落井下石,压榨劳力,抬高粮价。 “快走吧!往高处走!雨大了,当心山洪又来啦!”一个妇人将雨中坐着的袁芝瑶拽起,拉至不远处屋檐下,独留下街边破旧的桌椅。桌沿处挂着的布条已经被雨水打湿,上面的字变得模糊,但还依稀能辨认:识面相,算凶吉,看手相,合八字姻缘,一次一个铜板。 “我说袁小娘子,你看看蜀城这个样子,再糟也糟不过现在。谁还有心思有钱拿来算命啊?再说了,这算命要真的有用,你阿耶怎么会算不出自己寿数将近?” 袁芝瑶动了动唇瓣,想起死去的耶娘,眼眶一红。 袁芝瑶的阿耶是蜀城顶好的算命大师,这些年挣得盆满钵满。可偏偏看走了眼,两年前选中了聚宝山脚下的新建府邸,说是依山傍水、招财进宝,结果半个月前地震伴随着山洪,聚宝山脚下灾情最为严重。袁府除了袁芝瑶,无人生还。 老妇人热情地握着袁芝瑶的手,叹了口气,“你这半天也挣不到一个铜板,还不如跟着我老婆子干点粗活,好歹有口饭吃。” 袁芝瑶不是没想过,可她一个富贵人家二娘子,哪里会干什么粗活?就连闺阁娘子该会的琴棋书画、刺绣女红,袁芝瑶这十六年的人生都未曾学到点皮毛。 袁芝瑶生了一张极美的脸,夫人说过,自己和阿娘只需做好袁府的花瓶,便能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阿娘也常常提醒自己,切莫锋芒太露,盖过嫡女,否则可能连命也活不成。于是,从小,袁芝瑶便少言寡语,循规蹈矩,待人唯唯诺诺。 袁芝瑶从来都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衣食无忧,又无需背负嫡出的责任,每日和阿娘呆在一处,娴静度日。干得最出格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背着夫人偷偷学了点阿耶的算命术。哪成想,一场肆虐的山洪和巨大的地动山摇,将一切都毁于一旦。 半个月了,袁芝瑶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那日天地不仁、尸横遍野的场景。偌大的袁府房屋破损倒塌,泥水和乱石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天灾之后,山贼趁人之危,烧杀抢掠,府中能卖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独留下阿耶放在书房的几十本算命相关的书籍。 袁芝瑶曾想过跟着耶娘去了,但临死前又害怕了。幸得有百姓心善,见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娘子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好心地帮衬一二。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袁芝瑶能想到的便是支个摊子替人算命挣点钱换吃的。可三天过去了,虽有人在摊前停留,也是看她可怜,放下一个铜板。 “张阿婆,多谢您的好意。可阿瑶没干过粗活,怕会拖累您……” “没干过粗活……也是,小娘子长了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脸。甚好,甚好。”老妇人上下打量着袁芝瑶,眼睛一亮,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当夜,袁芝瑶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坐起身子,摸索着下了床。刚找到火折子点了盏灯,破旧的大门便被人粗暴踹开,烛火的映照下几个魁梧又野蛮的身影逐渐靠近。 <

/; “你……你们是谁?要干什么?”袁芝瑶强装镇定,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就是她!二兄,怎么样,长得不错吧?” “好!有眼光!回到寨中大兄定重重有赏!” “小娘子别怕,跟着我们到敬平山,保你吃香喝辣,好不快活!” 原来是敬平山的山贼。他们垂涎袁芝瑶的样貌已久,终于动手了。 袁芝瑶还未来得及呼喊,只见一人闪身到跟前,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不一会儿,袁芝瑶便觉得脑中混沌,四肢发软,她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四方桌上的茶壶推下,紧接着瘫软在地。 * 蝉鸣与蛙叫在寂静的夏夜显得格外喧闹,袁芝瑶被颠簸的路途和嘈杂的声音唤醒,她从蒙在眼前的布条缝隙处悄悄往外望,山贼已经将她带到了城外。 乱石看似挡住了出城的道路,实则还是有路可通行的。 “二兄,小娘子上了这敬平山,便是大兄的人了。二兄此番功劳最大,却什么也没捞着。不如趁夜色昏暗无人之际,与小娘子在此休息休息?” “好!在此歇息一二!你们去四周看看有没有异常,等我休息好了,换你们!”那被称作二兄的人,言语间尽是嬉笑。 “多谢二兄!”说罢,几个山贼便走远了。 袁芝瑶感觉到有粗糙、恶臭又湿热的手在脸颊划过,“你要干什么?放开我!不要啊!” 凄厉又绝望的声音响彻整片荒野,伴随着不怀好意的笑声和衣物被撕碎的声音。 月光清冷照着大地,袁芝瑶闭上眼不再挣扎,她后悔当初不够坚定,若是一死了之,也好过现在被人欺侮。 裸露在外的肌肤在月光映照下泛着荧光,一点点变冷。突然,一阵风吹过,钳制住袁芝瑶双肩的力量消失,温热、黏腻又腥甜的液体沾染上了脸颊,紧接着是重物砸向地面的声音。 一切归于平静,直到袁芝瑶听到有微弱的鼻息靠近,恐惧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她睁开眼,隐约能看见有一个高大的人影在靠近,“求求你放了我!让我干什么都成,就是不要欺负我!求求你!” 话音刚落,袁芝瑶手腕一松,眼前一亮,黯淡月光也照得她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她擦了擦脸上的湿润,却看到手心一片猩红,而脚边躺着掳走自己的山贼,双目瞪圆。 袁芝瑶惊呼一声,慌乱间抬起头,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郎君的模样。 眉如利剑出鞘,干脆利落。瞳孔乌黑,像是看一眼便要跌入的深渊。嘴唇有些苍白,身形高挺却也削瘦。此刻,他的手中拿着把长剑,上面殷红点点。 袁芝瑶觉得自己遇见神仙了,不仅长得好看,还与人为善。 只见这个男人解下披着的斗篷,丢给袁芝瑶,薄唇微启。 低冷的声音响起,“穿上吧。”这才将袁芝瑶拉回现实。 袁芝瑶将那还带着温度的黑色斗篷裹在残破的身体上,轻声说了句“谢谢”,便腿一软作势要倒下。 男人眼疾手快扶住了袁芝瑶,干净清爽的气息裹挟着她,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咻地断开,悲伤、恐惧的感觉复苏,袁芝瑶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一行一行流下,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光。 男人愣住了,袁芝瑶见他没甚表情的脸上出现了烦躁的神情。 而不远处,有几人奔跑的声音传来,袁芝瑶警觉起来,她擦了擦眼泪,紧紧拽着男人的手腕

,躲到他身后,惊恐道:“有人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看到来人的样子和着装打扮,直到听到他们说的话,袁芝瑶才松开了手,而男人的手腕处多了几道抓痕和快要干涸的血迹。 来人有五个,其中四个身着黑色夜行服,面容刚毅肃穆,一人身着长衫,长相俊美,正喘着粗气。 “凌侍郎,都办妥了。” 侍郎……是途经此地的官员吗?袁芝瑶心想。 “嗯,把这个也处理了吧。”凌侍郎伸出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山贼,说道。 “阿琛!你手腕怎么受伤了?救的人呢?谢谢也不说一声就跑了?也太不知感恩了!”那俊美郎君嚷嚷道。 凌琛睨了一眼俊美郎君,说道:“平湘,你出门脑子不带,眼睛也不带吗?” 袁芝瑶躲在凌琛高大的身体阴影里,将头深深埋下去,脸上红得像快滴出血来。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鼓足勇气从阴影中跨步出去,“小女袁芝瑶,谢过各位郎君今日救命之恩。” “还在呢。”余平湘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我们夜宿在那片高地上,听到你呼救,又听闻那些贼人意图对你行不轨之事,才出手相救。小娘子可是蜀城人?可知道如何进城?乱石挡住了进城的道路,我们已经在这荒郊野岭宿了有两日了。” 袁芝瑶点点头,片刻后又摇了摇头,犹豫道:“我虽是蜀城人,但出城时被山贼蒙上了双眼,这路……我也不太清楚。你们是何人?为何要进城,城中破败不堪,连口吃的都难买到,还是不要去的好。” “半个月了没有一点起色?刘祥干什么吃的!”凌琛暴怒。远水解不了近渴,灾后重建的主力军应是当地的豪绅官员,朝廷自打收到蜀城地震山洪的呈报后,便速速调派粮食、银子和人力前往支援,就这样也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刘祥……是刘县令的名字。县令是一方权势最大的父母官,袁芝瑶记得阿耶与刘县令说话时俯首帖耳、战战兢兢的模样,这个凌侍郎竟然敢大骂刘县令,还直呼其名,想必是个更大的官。 一旁的余平湘见袁芝瑶似乎是被凌琛的怒喝给吓到了,竟是后退了几步。他安抚道:“袁娘子别怕,阿琛只是脾气有点暴躁,不是坏人。我们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先行一步来蜀城赈灾,粮食和银子随后,大概再过五日也能到了。附近的官驿和客舍都已经倒塌,没法落脚。你若不信,这是我的银牌,上面有我的名字和官职,以及朝廷委以的任务。” 说罢,余平湘便拿出一个银牌递给袁芝瑶看。 余平湘……大理寺少卿……原来真的是朝廷派来的人。 “平湘,少言!既然袁娘子不知道进城的路,我们也不好再打扰。袁娘子,就此别过,保重!”凌琛夺下银牌,朝袁芝瑶拱了拱手,竟是作势要走。 余平湘翻了个白眼,他拉住凌琛的衣袖,“荒郊野岭,月黑风高,你让她一个小娘子去哪里?我看你才没带脑子吧?” “袁娘子,天色已晚,若你不嫌弃,今晚与我们一同休息。等天亮了再寻进城的路可好?” 袁芝瑶别无选择,她害怕落单后碰到那些山贼,至少朝廷命官,不至于对自己图谋不轨。 荒野中,高地上,支起了两个帐篷。虽简陋,但好歹能遮风避雨。他们将其中一个帐篷让给袁芝瑶,其余几人或四下巡视着或干脆就席地躺下。 袁芝瑶还在后怕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啜泣了起来。突然帐帘一晃,一个行军水壶和一块帕子砸在了脚边。账外有人小声在说话,

声音冷淡僵硬,“别哭了,再哭山贼又要来了。这水和帕子都是干净的,洗一洗吧。” 是凌琛的声音,这是在安慰人还是在吓唬人?袁芝瑶一怔,倒也忘记了哭。 “谢谢凌……侍郎。”袁芝瑶小声说道。她洗净满脸的泪水,又将那山贼触碰过的肌肤来回擦拭,像是要擦去自己的记忆。 袁芝瑶披上斗篷,掀开帐帘,不远处几人四仰八叉地睡在地面上,而凌琛坐在袁芝瑶帐篷边,用手支着脑袋,在小憩。 许是听见动静,凌琛睁开眼看过去,眼神凌厉可怖,在看到是袁芝瑶后,柔和了半分,“何事?” “水壶和帕子还你。”片刻后,袁芝瑶却站在原地不动,她犹豫地说道:“阿瑶还不知晓救命恩人的大名,可否告知一二?” “平湘不是提过吗?” 袁芝瑶沉默了,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此刻又偃旗息鼓。他不愿说那便算了吧。 “那……阿瑶便不打扰凌侍郎了。” “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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