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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其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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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一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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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昏青草,花落黄泥。 春雨绵绵,不急不缓,如同欲语还休的心上人,不经意间煎熬着京城才子佳人。就算雨落不停,也阻止不了人们赴东宫赏花宴,那可能是他们近距离接触太子殿下的唯一次机会。 他们撑着伞,雨点打在油纸伞上,奏出的华美乐章与喜悦的心境相得益彰,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与花的相遇,尽管花儿已经被击打得憔悴不堪,苦苦地在细雨中哀求。 崔翠儿看着眼前她亲手布置的一切,满意极了。 太子忽然下令举办赏花宴,她不仅没有慌乱,还把赏花宴安排得井井有条,就算不能得到太子的另眼相看,能让太子舒心也算好的。 眼角一瞥,就看见那个刚被封为良娣的舞女站在角落,一言不发。 她的好心情似乎都被这个舞女毁了。 她不明白这个唯唯诺诺的低贱舞女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能被太子第一个赐封,甚至以女主人的身份出现在她精心布置的赏花宴。 可为了不让太子烦心,崔翠儿必须对那舞女恭恭敬敬,不能怠慢。 “林良娣,这儿有我在,您还是去里头歇息歇息。” 她不想让林冰玉抛头露面,以免让一个不懂规矩的舞女折损了太子颜面。 可林冰玉没有这么多的心眼,她甚至以为崔姑娘是为她着想,怕自己累着了。 “多谢崔姑娘,我只是出来透透气,等会就回去。”语气温柔,宛如不远处的芙蓉花,朦胧烟雨只为其的温润可人增色。 这场春雨下在这满园春色处,林冰玉仿佛回到了江南,与妹妹乘船听雨,折柳惜春的时候。 可惜终归是大梦一场,内殿里的人纷纷朝她投来异样的眼神,有不屑,有惊讶,有羡慕,唯独没有同情,仿佛做太子的妾是她此生修来的福气。 似乎受到春雨的鼓舞,她第一次忍受不了,默默走出内殿,想要伸出手触摸与江南相似的雨,就像回到她的家一样,那里没有冷眼也没有殷勤,只有真心实意。 崔翠儿面上仍是恭敬,她皮笑肉不笑地退到一旁,却感觉内殿里一道冰冷凌厉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眼前这个舞女。 没想到太子殿下这么关心林冰玉,崔翠儿在暗处的手紧紧蜷缩在一起,她给自己建造的堤坝正在悄然瓦解,人性之恶如洪水猛兽般冲击着它,岌岌可危。 殿内的周燕玲也注意到表哥的眼神,左右不过一个周府豢养的舞女,竟然能牵动表哥的心,也是稀奇,她突然很想找林良娣聊聊。 “林良娣,好久不见。” 周燕玲的突然出现,让林冰玉有些惊奇,但更多的是惶恐。 周小姐是琼林玉树、林下风致,而她是蒹葭浮萍、残雨落花,有着天壤之别。 在周府的时候,她远远地见过周小姐一眼,言笑晏晏,佳人可亲,她绝对没想过有机会和周小姐搭话。 “周小姐您,记得我?”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甚至不敢直视周燕玲的眼睛。 “林良娣的一曲可谓惊艳,怎么不叫人记住?” 又是那首曲子,她的命运似乎被它彻底改变了,此后朝着既定又未知的轨道前行。 “东边的海棠花开的正好,林良娣不如与我前去仔细瞧瞧。” 林冰玉受宠若惊,心情似奔涌的浪一样,一层高过一层,她想婉拒却不知如何开口,愣神的时候,周燕玲已经挽住林冰玉的手臂,莞尔看着她。

她只好顺了周小姐的意。 一青一白两把油纸伞逐渐远离人群,隔绝喧嚣,只余海棠在蒙蒙细雨中静静等候。 内殿里,周衍之看着周小姐和林良娣远去的身影,压低声音对身前端坐的宋宗其说:“殿下,周小姐跟着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太子殿下吩咐他们守株待兔,可也不知那个兔子究竟是好是恶,万一周小姐被误伤了,怎么和周老太傅交代。 宋宗其却不甚在意,“随她去,你们只要看紧林冰玉就行。” 宋宗其看似平静的心其实已经波涛汹涌,等待的每分每秒都在煎熬着他。 “林良娣我们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 她们仍然漫步在盛开的海棠花之间,冰凉的话突然从身旁传来,林冰玉打了个寒颤。 “爹爹安排你做什么?” 雨并没有落在周小姐的身上,可却卸掉了她脸上的面具,她所说的一字一句皆是彻骨冰冷,宛如一把锋利的刀硬生生割开林冰玉的隐藏。 周尚书吩咐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 她垂首,盯着自己的鞋,想着如何开口回答周小姐,可等她打好腹稿,仰首回望之时,身边没了周燕玲的身影。 她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子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周衍之得到消息后,急忙向宋宗其禀报。 握住白玉茶杯的手忽地收紧,宋宗其皱着眉,示意周衍之快点说。 “周小姐被绑走了,可谨遵太子吩咐,我们的人都没有跟上去解救周小姐。” 宋宗其的眉头一松,随后不紧不慢地旋转着玉白酒杯,眼也不抬地说:“派两个人去找周燕玲,其他人继续跟着林冰玉。” 周府嫡女的安危和那名不知所踪的刺客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看便知,可太子殿下却舍本逐末。 周衍之虽然不明白,可眼下也只能照做。 林冰玉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就在石板路的拐角处,周燕玲消失了,只剩白色油纸伞翻倒在地上,雨水顺着伞壁汇聚与伞顶,倒映出林冰玉慌张的神情。 周小姐不见了,她必须赶紧去找人,林冰玉想。 她提起裙尾,踏着被雨淋湿的石板,沿着原路小跑前行,青色油纸伞歪歪斜斜,她的发丝由此沾上了一些春雨。 “姐姐。” 蓦地,一声呼喊从她身后传来,清清冷冷,如果不是白天,她可能会被吓破了胆。 林冰玉停下脚步,回首望去,只见一抹的银朱身影立于在烟雨蒙蒙中,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海棠花成了精,化作了曼妙女子。 她还没来得及走近,自己的身后涌出一群披甲执刀的侍卫,团团围住那位女子。 怪事真是一桩接一桩,她又一次呆立在原地,一时不知是继续往前走告诉别人周小姐失踪的事,还是往后走探查那名女子的情况。 那女子虽然面生,可毕竟叫了自己一声姐姐,让她想起自己不知所踪的妹妹,她更加犹豫,在原地徘徊,最后见东宫侍卫们似乎并不想伤害那个女子,她咬咬牙,决定继续沿原路返回。 然后再来询问女子的情况。 宋宗其坐在内殿的主位,看着殿外延绵不绝的春雨和撑着伞来来往往的宾客,玉白酒杯在两指之间来回摩挲。 他继续维持着表面的纯良,与前来交谈的人虚与委

蛇,但他早已支撑不住。 将所有人如这酒杯一般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宋宗其第一次体会到被动等待的滋味,就如同提线的木偶,一举一动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掌间。 他又见到周衍之匆匆前来禀报的身影,希望这一次有好的消息。 “太子殿下,林良娣前来禀报周小姐失踪之事。” 宋宗其极其不悦地抬头,扫了周衍之一眼。 “还有,我们的人抓住了一名女子,她在海棠园喊住了林良娣。” 宋宗其眼里的不悦一扫而光,欣喜和急迫取而代之,他也不顾内殿里的其他人,直接站起身,问道:“人呢?” “已经被带到后院的客房。” 衣袂飘飘,宋宗其在细雨里疾走,雨丝毫不留情地挂在他的青丝上,雨点不遗余力地打在他的脸颊上,他越走越快,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飞起。 周衍之开伞的功夫,太子就已经走得没影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太子殿下如此心切的模样,因为在他眼里太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平心静气、不紧不慢的。 该着急的人从来不会是太子,而这次周衍之是彻底看不懂太子殿下了。 宋宗其终于到了后院,这一段路像是他走过的最长的,最煎熬的,但又是最期待的路。 他忽视了沿路娇翠欲滴的芙蓉,错过了头顶香娇玉嫩的海棠,因为他满心满眼都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在夜里熠熠生辉。 他的回忆里和美梦中的那个人就在这扇木门的后面,一扇轻而易举就可以推开的门,而他伸出的手却在关键时刻停留了。 他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昭昭,而昭昭又会不会恨他,他不知道。 但就在眼前的金丝雀,他怎么可能打开笼子放她离开,她是他的,从前是将来也是。 木门吱吱呀呀发出响声,打开的那一刻春雨如洪水猛兽般闯入房间,门槛被淋湿,浅色木头被浸成深色。 抬头的一瞬,宋宗其连同他身后的周衍之,呆立在门口,纹丝不动。 雨水似剑一般,一刀又一刀刺开宋宗其的肉,被雨浸湿的衣袍沉甸甸的,拖带着他的心跌入谷底,那里暗无天日,死气沉沉。 难道都是一场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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