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心不在焉，眼睛看着诸葛荀那方。 他已经慢慢转身背对着他们，继续他守卫的职责，然而他在看到姚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他几不可察地微一侧头，眼角余光也瞄着她的方向。 忽然有东西轻柔地刮蹭她脸颊，她想伸手去挠，发现自己双手被人手骨节地握着，她回过神来看自己手上，才想起来君主站在她背后。 感觉周遭被他这个人包围起来，姚玉像花心一样站在他的圈里，没法挪动一下。 他身上龙延香的香气覆盖在她身上仅有一缕的清香。 姚玉扭头，他宽大衣袖挡住了她的视线，衣袖的胳臂越到她脸侧，搁在了她箭头上，前头就是他握着她的手举着弓箭对上靶心。 “你的姿势不对，朕教你。”他一板一眼地说着，眼睛看着前方靶心没一会儿，他忽然垂下脖颈，唇中的气息吹拂她脸侧的肌肤，就像带着他独特气味的微风抚过了一遍又一遍。 “你知道吗？”他说话时声音出奇地温柔。 姚玉一下子适应不过来地：“嗯？” 她有一点懵，怔怔地看向他手掌心里包裹着她的手，感受到了掌心里传来霸道的温度，再想挣脱出去，似乎逃脱不掉了。 那一夜，他自以为是地当真了。 那一宿，姚玉感到自己这一辈子都被他看穿了，想隐忍，却咽不下这口气。 “你扮起太监来，与别的太监完全不同。”他说道。 姚玉眉心一蹙地低头，嘴里轻声问：“奴才哪里不一样？” “太监的气味很难闻，而你的身上却清香馥郁。”他喷薄一笑，气息窜到她脸上来。 姚玉鼻子皱了一下，低头不语时，手上让他握得实紧，拉满的痛感传遍而来时，忽然“嗖”底一声，姚玉正抬头去看，弦上早已空了，而瞭望靶心时，箭已经穿透靶心里去了。 “陛下好箭法！”姚玉顶着不适应，由衷地说道。 君主高高抬起下巴，露出他的脖子，脸上带着傲慢地微笑，慢慢张开双臂，放开了姚玉。 姚玉眼角一跳地站出来，她没心思看着诸葛荀在心底作斗争了，对着君主拱手躬身道：“恭喜陛下。” 一只手抚着她交握的双手按住了，道：“朕说了，你不必行礼。” 姚玉正要解释宫里宫外规矩大，她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听从君主的特殊照顾，以免给有心人抓了他们的把柄。 虽然这里只有君主在，但并不意味着宫里太后和皇后就不知道上林行宫的一举一动了。 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万箭只穿姚玉一个心，因为她触动太后的逆鳞，而姚玉无权无势，又是罪臣之女，太后第一个就不放过她。 手上用力一拽，姚玉扬头毫不防备地扑到他怀中，就差一寸的距离，她刹住自己惯性，头和身子挨着君主身上，又连忙向后退，却被他一把扯过来，低沉着嗓音道：“朕很想看你做女人的样子。” 她一身太监打扮，身材苗条，曲线窈窕，凹凸分明。一张脸姣若秋月，眉似远山，唇如樱桃。 君主看着嗓子不禁发干发痒，等他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肤若冰霜的脸颊上亲一口时，姚玉眼神不自在地飞闪，看到不远处的人，忽然找到了借口阻止他道：“陛下，邕亲王还在呢！”脸上绯红地撇开脸，转到另一边台案上，又撞上了诸葛荀背影里，一双炯亮的眼神越到他的肩头，锐利地射来。 感觉到目光格外刺眼，姚玉回眸的时候
，君主在跟邕亲王说着话。 “今日朕就不送你出远行了，你自己带人回临城去吧！”君主言语里已经容不下邕亲王站在这儿了。 邕亲王自知理亏，躬身行礼道：“是，陛下。臣弟可否回宫与母后说一声？”感受到君主投来凛厉的目光，他匆忙补一句：“臣弟临走前，母后一直念叨臣弟回去，请个安再启程回临城。” “不必了。”君主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道：“朕回宫自会向母后替你说的。”看邕亲王脸色有郁，即刻不满地沉声问：“怎么你还惦记朕身边人，想着回宫再把朕的私生活报给母后知道吗？”他悄然伸手拉住了姚玉的手。 姚玉不防备地吃惊低头，才发觉拽她的手原来是君主的手掌心。 “不敢，臣弟听皇兄的，何时启程……”邕亲王低头不敢看君主，即便有点心思想看姚玉也不敢抬眸偷看一眼。 他今日就算栽在君主手里了，邕亲王只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再不敢在君主眼皮子底下对姚玉怎样，然而他心是死了一半，自从他遇见姚玉皎白的玉容，他眼里再没法装下别人。 如今，她是君主身边的紧贴人，看她的样子，以及对他说话不好的口气，邕亲王明白过来，这是昨夜狂欢之后她成了他龙榻上的人。 庸公公在不远处站着，正看着君主揽着姚玉腰肢，他一脸姨妈地笑，过了一会儿印伦慌张的神情走过来，弓身往庸公公耳边咬着一句话后，庸公公神色一变，有种大事不好的样子。 “陛下，宫里来消息了。”他手里攥着拂尘，微风徐徐吹来，凉沁沁地往帽檐里钻。 君主正训邕亲王，转头往庸公公方向看去，姚玉趁他扭头的时候，手轻轻地在他手掌心里扭动了几下。 她不习惯也不喜欢他牵着她的手。 “陛下，贞昭仪生了！”庸公公拱手躬身，脸上喜气洋洋地道：“又生了小皇子。” “好！”君主脸上平淡地笑，给人感觉君主对贞昭仪生了小皇子不那么兴奋。 手掌心里扭动得厉害，君主回头，姚玉挣脱了他手上束缚，他手空空的，眼神睨向她一眼，而姚玉已经低头，双手交握对他躬身。 她声音浅浅地道：“恭喜陛下又得了一个皇子。” 邕亲王闻言，紧随其后，高声道：“恭喜皇兄，贺喜皇兄。”说着，终于壮胆抬眸偷瞄一眼姚玉，而姚玉却只低头看地面，身形一动不动，他再回转到君主脸上，他怔怔看着姚玉，不知道在想什么。 “姚玉——”君主抬脚刚往她走近一步，并对她伸手。 “陛下，还有一件不好的事，不知该不该向您禀报？”庸公公喜色褪去，换上一副担忧的神色。 君主站到姚玉身侧，不动声响地揽住了她肩膀，把她往他怀中搂住，垂头在她耳边呵气道：“你不高兴了吗？” 姚玉一脸“啊”地懵圈抬头，与他四目相对地撞到一块，他眼神深邃，姚玉心脏不禁被他夺走了似的小鹿乱跳，双颊立刻染上一点红润。 “没有，奴才哪敢呀！”她努力地褪去自身四肢百骸的鸡皮疙瘩，笑出正常处事不惊的样子道：“奴才真心高兴。”她解释了一遍，见君主眼神一瞬不瞬地俯视，脖子低下来时，君主的额头差一点挨到了她额角上的帽子。 姚玉把头外在歪，留给他靠过来的空间，可她另一边肩膀上他的指尖忽然捏了她一把，引导她的头靠回到他的肩头上去。 姚玉头磕了他肩膀一下，连忙客气地歉疚小声道：“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
“你离朕那么远，朕可不搂你紧点。”他抚着她肩头到她捧脸畔上去，把她按在了他肩膀上。 这种腻腻歪歪的，姚玉不适应地眉心蹙一下，碍着身边人的不可一世的圣人身份，她心底除了反抗，不敢真硬着头皮推开他。 帝王的占有欲，姚玉知道一点的，眼看自己落入这样的无尽圈套，却无能为力地抽身出来。 她心里再把诸葛荀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 庸公公这边有点犯难了，君主无动于衷，撩拨姚玉调情，他揣着第二个消息不知从何打断君主，往他身上看，君主眼里都粘在姚玉脸庞上了。 “陛下，陛下。”他一面小心翼翼地叫两声，一面冲姚玉一个劲使眼色。 姚玉本不情愿君主靠她这么近，正想不到什么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眼神到处转悠的时候，捕捉到了庸公公眼色。 “陛下，庸总管还有话要说，您不想听一听吗？”姚玉道。 君主褪下她肩头的手沿着她背脊，搂住了她的腰肢，似乎昨夜动情，他一边品味，一边头抵着她额头，拉她手腕拽正她，让她面对着他看着他。 “庸何没什么事，就退下吧。”君主斩钉截铁就是不听庸公公的第二个消息。 “这……这……”庸公公觉得这个消息必须说，毕竟是宫中大事，比贞昭仪生小皇子那件事有点棘手。 姚玉感受到庸公公求助她的目光，而她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君主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的脸颊。 “陛下好多人看着呢！”姚玉很不情愿被他亲啄，她不想让某个人计划得逞，话锋一转道：“您不想听庸公公说坏消息吗？” 这话提醒了君主，他停住了动作，扭头道：“宫里出什么事了？” “回陛下，冯小媛不几日就临产，可是她在宫里散步的时候，遇见了长孙婉仪。”庸公公皱起眉毛，颇有怀疑地道：“却不知冯小媛做了什么引起长孙婉仪不快，长孙婉仪推冯小媛入河，引起了宫中大动静。” 君主听着听着，脸上绷起来，眉头紧皱，下巴缩紧。 庸公公看他一言不发，只是愠怒，他把剩下的话说完：“冯小媛落入水中，还好打捞及时，人没事，就是孩子提早出生了，冯小媛难产到半夜，孩子一从她肚子里出来，她就断气了。” “孩子怎么样？”见君主神色烦躁，额头青筋暴起，一看他要暴怒，姚玉替他问了一句。 庸公公回道：“也是个皇子，但气息微弱，皇后和太后都很着急。” 姚玉瞄了一眼君主，他阴沉的脸上一言不发，不清楚他的情绪在想什么。 又替他问庸公公：“那长孙婉仪怎么办？冯小媛的死是她弄成这般。”姚玉补了后一句，她现在处境本来不是她想要的，不如借庸公公传达宫里的东风，把君主在她身上转移到别人身上。 冯小媛、长孙婉仪够闹得他两三天，绝对找不上她了。 “皇后托信让陛下回宫拿主意，太后意思是放过长孙婉仪，皇后娘娘觉得不妥，毕竟长孙婉仪故意推冯小媛落水，造成刚出生的小皇子危在旦夕。” 要借腹生孩子的是太后主意，把冯小媛送到他龙榻的也是太后的意思，现在冯小媛死了，就这么了了长孙婉仪了吗！ 君主本就不喜欢长孙婉仪，也不冷眼看着长孙婉仪在后宫里仗着太后和皇后继续胡非作歹。 “来人哪，回宫！”君主朝前走一步，又顿住，扭头看邕亲王，伸手指着他命
令道：“你现在从朕眼前消失，以后朕不希望在宫中看到你！”然后回头看一眼姚玉，无意迁怒道：“过来，陪朕回去！” 姚玉吓了一跳，他怒起来说翻脸就翻脸，赶忙答应着走过去时，他一把夺了她的手拉过去。 姚玉脚上跟不上他极快的步伐，只得小跑着跟再他后头走。 她再扭头，台案前诸葛荀的身影一下子没了，她正寻目的时候，忽然一道影子朝她身侧压过去，一身盔甲的胸膛挡住了姚玉视线，姚玉从他胸膛往上看，他黝黑的脸灼目大胆地看着她一脸惊慌的样子。 “别怕，我在呢”他脸上不动声色地对她微笑，却不引起别人注意只有姚玉能感觉到他脸上细微的变化。 哼！姚玉扭头不看他，任由君主拉着她疾走！ 谁乐意看你，是你多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