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荷不知道艾琳会教自己什么，竟然要用到两个时辰，但却清楚，以艾琳那副“敬业”的态度，肯定会教到最后那一刹那。 何荷与艾琳去到她的房间，艾琳让何荷穿上一件坠地的长裙，然后在鞋子里面垫了好厚一块改造得硬邦邦的棉絮要把何荷增高。何荷认为自己已经不算矮了，不肯穿那改造过的鞋子，可是艾琳不同意，说要这样才能显出真正的淑女气质。 “可是，你让我穿着怎么走路啊？一摇一摆就像个鸭子！”何荷抗议着。 “没事，来，我来教你。站直，收腹，挺胸，收肩，保持身体平衡啊……来，走！优雅点，小碎步，身体微微前倾，但是不要弯曲……哎，先看我示范一遍……”艾琳先是在何荷身上拍打着，指点着，后来看何荷实在走出一副能把人尴尬死的步伐，只好让她先看自己示范一次。 何荷看着艾琳走出来确实是非常优雅，心下很是崇拜，可是奈何轮到自己走时，就又成了一只颤巍巍的小鸭子，把个艾琳急得都快把自己头发给薅秃了。 何荷看艾琳这样，不服输的尿性又被激发了：“嘿，我还就真不信邪了，既然艾琳都能穿着这高底的鞋子穿梭于大街小巷，我怎么就不能了？”就下定决心一边练习一边揣摩，还别说，进步还真不小。 “哟，可以嘛，你这小妮子，原来先前是没用心呢，你看，你这一琢磨，可不就进步神速嘛？”艾琳忍不住夸起了何荷。 何荷听了暗自骄傲，嘴里却说：“呵呵，艾老大过奖。” 不过，刚解决好脚下的问题，裙子又带来了新的问题，它总是绊住何荷的脚，所以她干脆把裙子给提了起来，谁知道艾琳一见她那样立马像护崽的老鹰一样扑了过去，猛拍着她的手背，喊着：“裙子不能高过脚踝。”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何荷终于搞定了高底鞋和长裙子。 接着又学习和练习坐姿、站姿、目光的接触、手势和微笑。最开始，何荷总是爱低着头，被艾琳拿着教鞭给指出了好几回，而说到微笑，主要是要如何保持的问题。艾琳给了一小段话给何荷练习，让她在整个过程中微笑，结束的时候也要微笑。 其结果就是，一直到了吃饭的时候，何荷脸上的肌肉还在抽搐。 “哎，得了，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最后，艾琳说着，也不知道是叹了口气，还是舒了口气。“记住，何荷，你要让观看者们喜欢你。” “我又不是卖笑的……”何荷腹诽，不过嘴上说的却是：“怎么艾老大觉得他们不会喜欢我吗？” “你觉得谁会喜欢一个老是瞪着自己的人？”艾琳白了何荷一眼，继续说，“你怎么就不能把你那犀利的眼神留到比赛场去吗？现在，你需要的是要感觉自己是和你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明白吗？” “谁让他们要打赌我能活多久的！”何荷突然发起了脾气，“您觉得，朋友是这样子的吗？他们根本就不是我朋友！” “哎，试一试嘛……假装是，假装，明白？”艾琳打断何荷。之后，她平静地对她微笑着。“看，就像现在，你以为你冲我发脾气我心里不恼火吗？可是，即便你惹我生气了，我不是还在对你微笑着吗？” “呃，好吧，而且看起来笑的还挺发自肺腑。”何荷“嘁”了一声，说道，“爱咋咋的，我要去吃饭了。”然后踢掉高底鞋，咚咚咚跑到就餐间，把裙子撩到膝盖处。 看周子斐和申祖庚好像兴致很高的样子，何荷想着那所谓的“访谈训练”应该还很好对付的。 但其实，她那么想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
/; 吃过午饭，申祖庚把她带到会客室，让她坐在椅子上，然后皱着眉头看了她一会儿。 “怎么了？”何荷四处看了看自己，还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有饭粒粘在脸上。 “我在想究竟该怎么弄？”申祖庚说，“以什么姿态把你呈现在公众面前，应该是单纯的？孤傲的？凶猛的？有魅力的？到目前为止，你已经成功引起了大众的注意了，可以说是一个新起之秀。你自愿代替妹妹来比赛，在揭幕仪式上又因为边梓文给你的火焰女孩造型令人难忘，后来的测试中，你的分数又很高，你已经激起了广大观看者浓厚的兴趣，但是他们还不了解你的生活。我想让你在明天的访谈中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好得到那些贵人们的资助。”申祖庚说。 何荷以前看过无数“血祭”的访采，知道申祖庚说的是有道理的。如果一个选手能够吸引到观看者，无论是幽默、凶残还是古怪，他就会得到观看者的喜爱，会得到贵人的资助。 “周子斐会是什么类型？……我可以问吗？”何荷说。 “他是可爱型，他天生随和，具有一种很自然的亲和力，还有一种自我嘲讽式的幽默，”申祖庚说，“可是你不一样，你一开口，就给人一种别人欠了你几百万两银子或者要把你妹妹抢走的感觉。” “才没有。”何荷辩解。 “好啦，我不知道那天在战车上的你怎么那么活泼积极，反正，在那之前或者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你那样。”申祖庚说。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给我太多高兴的理由啊。”何荷反驳道。 “行了，现在开始，你不用讨好我，反正我又不会资助你，就假设我是观看者，”申祖庚说，“想办法让我高兴。” 申祖庚的意思是他扮作新闻使者，而何荷则尽力以对自己有利的方式回答问题。 可是何荷做不到，对申祖庚刚才说的话太生气了，也没有心情回答问题。 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切——天命之战——是多么不公平！自己为什么要像个跳梁小丑那样去讨好那些自己所痛恨的人？ 访谈进行的时间越长，她越没法掩饰心中的愤怒，最后，她简直是把对问题的回答直接喷射到了他的脸上。 “我干吗要回复你这些！”何荷吼道。 “好啦，够了，”他说，“你还是先平静一下吧，你这样充满敌意，没有任何意义。到目前为止，即便我都问了你起码五十个问题了，可是对于你的生活、你的家人、你喜欢的事物还是摸不着头脑，只是感觉到了你满腔的愤怒……观看者们想要了解你，何荷，虽然愤怒也是你的一部分，但是他们要了解你更多。” “可是，我不想让他们了解我！他们已经剥夺了我的未来，他们不能还去窥探那些过去属于我的生活！”何荷脸红通通的，气呼呼地说。 “那你就撒谎吧，编一些能让他们感兴趣的故事！”申祖庚循循善诱道。 “我不善于撒谎。”何荷别扭地扭过了头。 “那，你最好是赶快学会……要说你有什么魅力的话，我敢说，你现在简直和路边的丑石头没任何区别。”申祖庚说。 呃，这么说也太伤人了。申祖庚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过了头，声音柔和下来，“我有一个主意，你就假装自己很卑微吧！” “卑微？”何荷重复道。 “你就说，不敢相信自己一个来自通天宗的女孩子竟然能够表现这么好，这一切远远超过了你的想象。然后就说说边梓文
为你准备的衣服有多么漂亮，这里的人们有多么友善，这座城市是多么美丽，等等。如果你不想说你自己，那至少可以夸赞别人嘛，是吧？……反正，只要不冷场就行了，好吗？你就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就是。” 接下来的时间何荷真是感觉到太痛苦了。 没多久，她就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滔滔不绝。 申祖庚又尝试着把她塑造成高傲自大的形象，可是何荷又没有那么傲慢。 凶猛型吧，她又外形瘦小，根本没法表现出凶残的样子。 同时，她也不是什么智慧型、滑稽型、性感型或者神秘型。 训练即将结束时，何荷什么都没有练成。 申祖庚已经开始喝酒，说的话也带有嘲谑和厌倦：“我放弃了，小丫头。到时候你就直接问什么答什么吧，反正，不要让观看者们看出来你对他们有多么不屑就行了。” 那天的晚饭，何荷是在她自己的房间吃的，她要了好多食物，一直吃到自己快要呕吐了为止。 吃完以后，她把杯盘碗盏全部打得粉碎，来发泄对申祖庚、对天命之战、对所有九宫城人的愤恨。 黑红头发的女孩进去为她铺床，看到屋子里一团糟，吃惊得睁大了眼睛。 “别管了，”何荷冲她喊道，“什么也别管。” 这个时候，她连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她都恨，觉得她在用她那会说话的眼睛在责怪自己。 “在你眼里，我很可怜很可笑吧？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懦夫，是个怪物，是个九宫城的玩偶？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你都是这么看我的，对不对？”她抓着自己的头，有点歇斯底里地喊叫，“在你心里，正义终有一天会到来的吧，到那天，我的死就可以为那个在树林里死去的男孩做出赔偿了。” 只是，女孩听着何荷的喊叫，非但没有走，反而把门关上，进了洗漱房，从里面拿出一块布，轻轻为她擦脸，又把她手上被盘子划破的地方擦拭干净。 “我当时本该救你的。”何荷看着她，低声说。她不明白那女孩为什么不仅没有恨她，还对她这么好？ 她摇了摇头，何荷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是说当时自己没管他们是可以理解的？还是说她已经原谅了自己了？ 不过，何荷还是对她说道：“我不管你摇头是表示什么，我还是觉得我当时的行为是不对的。” 哑奴女孩用手指轻轻拍了拍嘴唇，然后又指了指何荷的胸口。何荷猜想她的意思是如果当时她那样做的话她也会变成一个哑奴的。 不过，在何荷而言，即便当时就变成一个哑奴或者死去，也比现在好。 过了一会儿，何荷稍微平静了点，帮着哑奴女孩收拾房间，半个时辰后，房间里的碎渣和饭菜全部收拾干净后，哑奴女孩把她的床铺好。 何荷就像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那样缩进被单里，任由哑奴女孩给自己掖好被角，然后告诉她要等自己睡着后再走，醒来后要看到她在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那会儿她就是很贪心地希望那个女孩能保护自己，尽管她很清楚那个女孩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自己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