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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决战:无尽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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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饼和蒲公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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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何荷她们日子最艰难的时候,她父亲三个月前在矿难中去世了,之后的一月份是何荷长那么大遇到的最寒冷的一个月。 失去父亲的麻木感已经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是时时涌起的悲痛。悲痛袭击着何荷,她经常难以自抑地哭泣:“父亲,你在哪儿呀?”“你到哪里去了呀?” 然而,她永远得不到回答。 青藤区给了她们一点钱作为对她父亲死亡的贴补,那些钱够她们花一个月。 在那一个月里,何荷一直在担心母亲什么时候能出去找点事情做,或者是能出去找点什么食物,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整日坐在家里,多数时候盖着一条床单蜷缩在床上,眼睛茫然地望着远方。 有时候她会动一动,好像要办什么急事,可没多久又陷入了原来的状态,无论何丽怎么在她身边哭喊都没法打动她。 何荷觉得很恐惧,她觉得母亲已经被囚禁到哀愁的黑暗世界里去了,这就意味着她和妹妹不仅失去了父亲,也要失去母亲了。 那时候,何荷九岁,而何丽才五岁,看到母亲那样,何荷没有办法,只好用稚嫩的肩膀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她从市集换回一些吃的回来,学着做饭做菜,还想方设法尽量做得好吃,也竭尽全力让自己和何丽不至于蓬头垢面,因为如果有人知道母亲不能再照顾孩子的话,区里就会有人把她们从家里带走,送去善堂。 何荷在府学里经常能看到善堂的孩子。他们的痛苦哀愁、脸上印着愤怒的掌痕、因为绝望而佝偻着的身躯,这一切都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发誓,永远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妹妹身上。 在她眼里,妹妹是那么乖巧懂事,只要看到姐姐哭,她也会跟着哭;每天早上,她都会把姐姐送出家门;她还常常擦干净父亲以前坐的凳子,因为她知道父亲最讨厌青藤区漫天飞舞的灰尘。 可她又是那么弱小。如果去了善堂,她肯定会像一只蚂蚁那样被踩死的。 钱慢慢花完了,何荷她们眼看就要饿死了。 九幽国有个规定,凡是到了十二岁的孩子就可以领到食品配给券,得到一些谷物和油。 何荷才九岁啊! 挨饿在通天宗是家常便饭,因为饥饿而死去的人也很常见,经常会有人家传出来恸哭声。街上的巡捕听到哭声就会去收尸,谎称这些人是得了什么瘟疫,因为官方是绝对不会承认有人是因为饥饿而死去的。 不过,大家心里都透亮得很。 何荷就是在一个阴雨绵绵、冷风刺骨的下午遇到了周子斐。 那时候,她拿了妹妹的一些破旧的婴儿服想去集市上换点吃的,可是她的东西无人问津。 她当时穿着父亲的一件旧袍子,在雨里瑟瑟发抖。虽然是毛毛细雨,可是时间久了,衣服也开始被润湿了。 她们三个人已经连续三天都只靠一点热水和一点角落里找到的干玉米粒果腹了。 她的衣服包裹掉到了泥地上,何荷不敢去捡,怕一头栽到地上就再也起不来了。 她不能就那样回家面对母亲直勾勾没有生机的眼神和妹妹干裂的嘴唇;家里已经没有煤了,只能从林子里捡一些是柴火用,因此家里总是冒着呛人的黑烟。 何荷从一个一个的商铺门口蹒跚而过。她突然灵机一动,也许在这些商铺周围的垃圾堆里能找到些剩菜烂果,这些商铺的人比较有钱,不会有人吃这些东西,但是对于她们现在来讲,却可能救命。

可是,很不走运的是,一连找了好几家商铺的角落,都没有找到任何一丁点可以充饥的东西。 经过周记糕点铺时,刚出锅的烤饼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使得何荷一阵眩晕,可是阴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迫使她稍微清醒了点,她走到店门口角落里的木桶去查看里面是否有扔掉不要的东西。 可是,除了一些煤灰和破烂的布料,什么都没有。 “真是天要亡我!”何荷在心里悲叹。 这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朝她喊过来,原来是糕点房掌柜那肥肥胖胖的娘子:“走开,走开,死叫花子!杵在这里影响我做生意啊!……又是青藤区的野孩子吧,真是看着就恶心!”她扭动着肥胖的身子,一边嚷着一边朝何荷走过来,“再不走,我可就喊巡捕过来了啊!” 那些粗话一声声敲打着何荷,可是,她却无力反抗。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她那个包裹离开那个木桶,瑟瑟地往后退着,这时候她看到了他,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从他肥胖的母亲的背后伸出来看着她。 她在府学里见过他,不过他们不是同一班的,而且他经常和通天宗那些比较富裕一些的孩子们在一起,所以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掌柜娘子看何荷打算离开了,便没跟过来了,转身回到店铺去了,一边走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 何荷走过他家店铺门口,到了另外一侧的一棵大枣树下,无力地靠在树干上,感觉到那个男孩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 一想到要空手而归,她突然就坚持不住了,膝盖酸软,颓然瘫倒在树下。 她实在是太疲倦、太虚弱也太灰心了。 “就让他们去叫巡捕,把我送到善堂去吧,”她想,“或者干脆就让我死在这里好了,我什么都不管了,我找父亲去……” 这时候,周记糕点铺一阵嘈杂,她听到那个掌柜娘子又叫了起来,还隐约听到了打骂声,她正在纳闷发生了什么事,却迷迷糊糊看到有人在雨雾中朝她走去。 “真是过分!我都到了这里了她还要拿棍子来赶我!”何荷气愤地想。 可是,等她看清了来人,才发现是那个男孩子,他的臂弯里抱着两大张煎饼,煎饼的表皮被烧得焦黑。 他的母亲在大声嚷嚷:“拿去扔了,你这蠢货,这么烧焦的煎饼有谁会买?” 走到她面前,他把煎饼表面烧焦的皮大块大块撕了下来,扔到枣树旁边,一直都没有看过何荷一眼,但是何荷却发现他脸上有伤。 他母亲竟然打了他!用什么东西打的?何荷想。她很庆幸,自己的父母从来没有打过她,她甚至都不能想象他们会打她。 那男孩把煎饼烧焦的表皮扔了以后,飞快地朝糕点铺看了一眼,好像要确认一下是否有人,然后麻利地把手里的煎饼扔到了何荷抱着的包裹上,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了糕点房。 何荷看着煎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好了! 他准是故意把煎饼烙煳的。 想到他竟然因为这样挨了他母亲的打骂,何荷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突然就不那么冷了。 趁着没人,她赶快把煎饼塞进包裹里,把包裹拍了拍,紧紧地抱着包裹赶快走开了。 包裹的热气温暖着她的心口,她越发把这救命的宝贝紧紧搂在怀里,快速而踉踉跄跄地往家里赶去。 她赶到家的时候,煎饼已经有些凉了,但里面还有点温热。 <

/; 她把煎饼放到桌子上,妹妹伸手要撕掉一块,但是何荷让她坐下,等母亲过来。 她倒了热水,用手指刮掉糊的地方,然后把煎饼切成片,等母亲从床上过来就一起就着热水吃了其中的一张煎饼,剩下的一张留着第二天早上吃。 她脱下衣服慢慢在火边烤干,爬进被窝,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回想起这事,她突然又有点疑惑,如果说那男孩是故意把煎饼烙煳以后再给她的,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呢?他甚至都不认识自己吧。他那么好心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把煎饼烙煳然后自己挨罚? 不过,也许单纯人家就是那么好心肠呢?也许不是单纯对自己,是无论对谁,他都会这么做呢?为什么要怀疑人家的用意呢?何荷为自己的狭隘而惭愧。 何荷吃了点煎饼就去府学了。 春天好像一夜之间就到了。草木复苏,花儿绽放。百鸟开始啁啾,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在学府大操场上,她和那个男孩擦肩而过。他的脸已经肿起来了,眼眶是黑的。他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并没有注意到何荷。 可下午当她准备回家时,却看到他在操场对面看着她。他们的目光只相遇了一秒钟,他就迅速扭过头去,她也窘迫地垂下了头。 就在那一刻,她突然发现就在他背后操场旁边的草地里,春天的第一朵蒲公英开花了。 她思绪万千,想起了和父亲一起在林子里度过的时光,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让她们活下去的好办法。 直到今天,她仍然无法忘却对这个男孩的感念。 周子斐,在她走投无路、心灰意冷的时候救了她的命并给了她人世间的温暖和希望,而那路边的蒲公英则给了她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在府学里,何荷不止一次见过他,但每次他们的目光交错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她总觉得自己亏欠他,想以某种方式谢过他,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而现在,她将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们即将被投入竞赛场,决一死战。 她又如何能在那种地方向他致谢呢?只是口头说声谢谢吗?那太没诚意,也不足以表达何荷内心的感激之万一。 想到彼此将刀剑相向,甚至要不惜一切割断他的喉咙或者在他心口插上一刀,何荷就无法呼吸。 宗主沉闷的讲话终于结束了,他示意她和周子斐握手。 他的手结实而温暖,就像那天的煎饼。 他直视何荷的眼睛,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何荷不明白这究竟是在表明他很坚定还是太紧张。 “好吧,”何荷想,“我们总共二十四个人。很可能在我杀他前,别人就已经把他杀死了……也或许,我被人杀死了。” 总之,她不想和他刀剑相向,不想自己杀了他,也不想被他杀死。 只是,事情真的会如她所愿吗? 这么多年养家糊口的经历让她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愿,这是生活中不可避免的一个事实。 不过,她这个人有个特点,那就是习惯于面对现实。自从那次接受了周子斐的煎饼以后,不管遇到了什么麻烦,她总是习惯于跟自己说:“不管遭遇什么困难或挑战,在每一个转折点上都要保持冷静,并相信未来会更好。” 所以,眼下,她决定先什么都不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边走边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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