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眼前的场景。 此处虽处妖界的边境，却也是没有昼夜之分的，这昏暗的天地间硬生生被撕扯出了一道光，流转的晕色就这么铺天盖地的倾泻了下来，明晃晃地让人睁不开眼睛，随着光亮涌入的是仰天长啸的石龙，我不知道有多少条，却识得出它们不过是上古龙神的残余的灵力幻化而成。 它们得应召而出，为应主人而生，为圆愿而死。 虽都是幻形却也不可小觑，从光晕中转出盘旋于弑神柱周围亦只不过一瞬。 可这个瞬息在我的眼里看来格外的漫长，在石龙彻底环住弑神台的间隙里，我能瞧见望舒嘴角的浅笑，天帝的惊诧，苏漠决绝地闭上了眼睛，而妖王硬生生地收住了想要下挥的手。 他们的目光都聚向了弑神台，却并没有人想要上前阻止，可能是发生得太快他不从下手，或者知道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 “小玉你在做甚！”在我上前地拥住海若的那一瞬，玉响就已经呆愣住了，此时瞧着盘旋于周侧石龙，更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压了压神好不容问了出口。 “还需要问吗？”鹰涯还握住灭神锤，双眸不知为何泛出了光，露着杀伐着的狂喜，“自然是为了救海若上神啦。” “吼——” 鹰涯想要上前，穷奇也自解了克制，抖了抖浑身的毛发，挡在了我们前方，露出了凶相。 鹰涯只是瞥了一眼还被绑在弑神柱上的海若，把弑神锤往背后一别，显出他早些时候擦拭的那杆长枪，就和穷奇厮打在了一起，包裹的范围并不是很大，穷奇又硬逼着他不让他的过于靠近我们，玉响还在一旁蹙眉站着，他并不是打算出手帮鹰涯，警惕的眸子却是锁在我和海若的身上。 我想要帮海若把身上的玄铁链链条全部解开，却不知应该从何下手，这链条绑得很紧，稍稍用些力，只会让弑神柱上的长钉刺得更深。 “到底是谁借你的胆子让你来此的？”被绑着的海若倒是不急，他把脑袋刚搁在我的肩上，分明是柔声细语说的却是责备的句子，“我不是让你躲得远远的吗？就这样跑来，你是不要命了吗？” “不要命的是你！”我看着稍微用力，海若的身上就会有鲜血流出，不知道到底拿这玄铁链条如何是好正在干着急，自然没空理会海若说了什么，“还说什么你一定不会死的！要是我不来，你还能活么！大骗子！” “你师父刚刚不是说了，龙族虽归顺天界，却是比较特别的存在，钟离溪把消息传得六界皆知，你以为龙一族会没有动作么……他们……他们应该……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 “你不要说话了！” 听着海若越来越虚的声音，我连忙制止了他，提起袖子就帮他抹掉唇角的血。 “你就是……季忆，就是……妖王大人要找的那个人？”我们的对话尽数被一旁的玉响听了去，他蹙眉站着依旧没有任何的行动，只是看着为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我说是，你会来攻击我们吗？”我注意到玉响的身侧手已经紧紧握住了他善用的长剑，亦警觉了起来。 “此种情况下动手，我没有胜算。”玉响摇了摇头，“我只是从未见妖王大人对一个人如此执着，他从不说谎，亦不开玩笑，当着妖族的面说了所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你去找他，你隐藏身份混入妖界，依旧就在你他的眼前，你当真不愿……见一面。” 见一面？ 和妖王？ 我摇了摇，“我与他不相识，我来这里只是想要救出海若而已
。” “不相识嘛……” 玉响默念了一遍我口中的话语，下一瞬就挥起了手中的利刃劈了过来，我闭着眼睛下意识挡着在海若的面前，却并未感到任何的疼痛，碰撞的响声后是链条落地的声音，接着能感受到的海若单搂住我的手。 “多谢。” 海若轻轻给予了两个字，我再睁开眼，却是瞧见玉响站在另一侧，帮海若拔下定在手心的骨钉。 沾着血的骨钉全部被拔了下来，海若虽被从弑神柱上放了下来，却没有站稳的力气，我只能双手搂着他，作他的支柱。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们，是为帮妖王。”玉响把骨钉丢在了地上，目光却是看着我，“我是多情的人呢，又站在旁观者的位置看着，比你看得明白多，我决定那个叫做苏漠的神君说得有些道理，海若死了伤了你都会恨妖王大人的，如今我帮你救下他，你应该没有怨恨妖王大人的理由了。” 我们的话说到这，石龙围成的墙壁之外倒是隐约能听见龙啸的声音，海若抬眸嘴角浮出笑意：“他们来了。” “系孙。” 与此同时一个空灵至极的声音传到了耳内，我听不出这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可声音的主人在唤的是我身侧的海若。 “真龙神？”海若轻轻问了一声。 “是吾，吾被汝怀中的女娃从十万年的沉睡中召出，现大致已经明发生何事。吾一族从混沌中而来，在蛮荒中而狂，在太古中沉消。吾之告诫：避世而安。汝，可听闻？” “我是龙一族，生长在东海，真龙神的告诫自然从小铭记于心。” “那汝为何依干扰六界之事？” “……” “罢了，吾不追究过往，只问汝，今日过后汝可愿避世而居，六界之事永不插手。” “……”海若依旧沉默着，他的目光是无比的坚定，并不像苦思的模样，注意到我担忧目光，他侧目笑着看了我一眼，“若她安好，我自愿意。” “……”这一会轮到真龙神沉默了，隔了许久再回应了一句，“这女娃子求的就是汝的安好，在汝彻底康复之前，吾的灵气会护着尔等，在那之后，汝亦要兑现此诺。” “从混沌至今，吾从未求子孙扬名，只愿尔等快活安康，可此物越是位高越是难及……避世而安，系孙，切记……” 真龙神的声音彻底地消失在了耳畔，石龙却依旧盘绕在周围。 “原来你求的是我的安好。”我还在细思真龙神刚刚所说的话语，海若就已在耳边同为开起了玩笑，“早知如此，我就不那般冒险救阳侯了。” “对了！阳侯神君不是也被掳到妖界了吗，我见你那么担心他，他没事吧？” 说起这个我到想起了会被捉住的原因，连忙问了起来。 “他的待遇比我好上太多，是毫发无伤的被请来的，我虽没见着，但是依旧是在南海隐居的日子，听炳遥讲甚至没人看守，要是他愿意随后都能自己离开……”海若说顿了下来，“钟离溪绑他来的原因我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那……那我们要带他一起走吗？还有，我们……我们要怎么离开？” “真龙神不是应你的愿望显灵了吗？在康复之前它们一直会护着我们的。”海若示意着周围的石龙，笑着道，“从混沌时期就蕴藏着的灵力，就算是钟离溪也不能打破吧……至于我们怎么离开……” “季忆，你可还记得你说过要陪我去南海疗养。”
> 我点头：“你说要带我去见阳侯神君，可是阳侯神君现在已经不在南海了呀？” “无妨，我只是喜欢的他那地方，”海若拉住我的手，“石龙可以庇护我们，龙一族亦会帮我们垫后，你要是愿意，我们直接启程飞去南海便是。” “我怎么会放你们离开！海若在今日必须死！还必须死在我的手上！”一旁早就不敌穷奇的鹰涯捂着被撕烂的右臂就恶狠狠地说道，“我今日必要成为弑神大将！” “吼——” 穷奇踩在他的腹部，站着血的利齿凑得很近。 “等一下！”眼看穷奇就要下口，玉响急忙叫出了声，“我放下了海若上神，你能否也留鹰涯一命？你们要去逃离我绝不动手，反正你们也不准备再理会六界之事，能否……网开一面。” 面对玉响恳求海若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看我，像是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我，我想着与鹰涯的初识也就唤了祈求一声，让它停手。 这已经到嘴的猎物再放开，它自是有些不满，嚎叫一声一抓拍晕了鹰涯才走到我的身侧。 “多谢。”对我抱拳，走过去查看起鹰涯的伤势。 “那我们也快来离开吧，虽然石龙筑起保护壁，可我们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顺了顺究穷奇的毛爬了上去，看着海若，他点了点头，却把我从穷奇的背上抱了下来。 “季忆你可乘过龙。” 我不知海若何意他已经开口问到我。 “真龙倒是见过一条，这乘龙……是不敢的。” 本就是高贵的一族，虽是兽类，可有谁敢把他们当坐骑呢。 “那么今日你可以试试。” 海若闭上了眼睛，显出了真身，顺着石龙盘绕的方向从上而下游离了一圈才又绕到了我的身侧，龙头靠向了我，他亦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你的伤势怎么办？”我伸手覆上他的脸颊，就算显出了真身还是能看见血淋淋的伤口。 “这世上有谁的速度能比腾龙还快？只是飞到南海的话我还撑得住。”海若把头又凑得近了些，“上来，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