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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妖奇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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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爱难明(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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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冬日寒冷而干燥,买不起炭火的那些年里,我和香儿只能在那些锻铁的铺子后门等着,等小伙计将烧剩的火炭桶倒出来的功夫,从里面抢出几个还能再烧一烧的炭头出来。和我们一起等着的穷人家孩子还有很多,要想抢到好炭,就只能有一双不怕烫的铁手,可即便手指被烫出泡来,炭也是远远不够的,那些年的冬天,手上的水泡和冻疮常常要捱到春天才能好...... 今年收拾橱柜的时候,发现去年用剩的冻疮膏还摆在角落里,我将那瓶子打开向里面瞧了瞧,发现膏子已经干得硬邦邦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香儿的手脚都生了冻疮,香儿比我还严重,一双小手又红又肿,疮口不停流出脓血,我刚买了面,实在没有钱去买冻疮膏了,于是只好厚着脸皮,跪着求药店小老板施舍我们一瓶。小老板嫌烦,劈手打我几个耳光,见我还是不肯走,又狠狠踹我几脚,我想着香儿可怜的小手,咬着牙不肯离开。药店围观的人都笑我厚脸皮,小老板嘴里也讥笑着说些下流的难听话,最后嬉笑够了,从屉子里拿出半瓶用剩的膏,丢给我说:“拿走吧,爷赏你了。” 那可真是段痛苦的回忆,但是那是我好不容易讨来的冻疮膏,后来每每看到药店那个老板,我心中仍会觉得十分反感,哪怕他最后还是给了我冻疮膏,我也还是难忘那段被人当中羞辱殴打的记忆。 我盯着那冻疮膏发呆的功夫,杨公子慢慢出现在我身后,笑嘻嘻地道:“你做什么呢?” “咦?不是叫你去买粟米了吗?没带钱?” “不想买。”他笑嘻嘻地继续说道。 我不由失笑:“不想买?那你想干什么?” “想跟你成亲。”他把玩着发带,笑意幽沉地看着我。 我心中咚咚直跳,脸上登时烧得通红,半晌才强作镇定道:“我看你是想讨打。” 他的笑容变得冰冷,突然上前捏住我的下巴道:“既然得不到你的人,便得到你的心吧!” 还没等我反应,他竟当真将手直直插入我的胸口,抓出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出来。 我看着那颗血淋淋的扑通乱跳的心脏,大脑一片空白,忽然只觉得两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芙!小芙!”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我神思恍惚地睁开眼,正对上杨公子焦急地双眼。 此时我的三魂七魄大约已经被吓得错位了,这时候竟没有半点反应,痴痴呆呆地看着他,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小芙,你别怕,方才是元猊吓唬你的,你没事,我已经揍他了。” 我恍恍惚惚,想不起元猊是谁,看着杨公子焦急的神情,仍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半只脚踏进阎罗殿了。 杨公子从身后揪过来一个人,押到我面前,不顾那个人“哎呀呀”的讨饶,继续道:“小芙,你还记得这家伙吗?他这家伙就是很爱吓唬人。” 我看了那个鼻青脸肿的家伙一会儿,恍惚觉得他有点眼熟,哦,好像是那个井中的龙王...... “师父,呜呜呜,师父不要吓香儿。”杨公子身后传来香儿呜呜咽咽的哭声。 听到香儿的哭声,我的神志好像稍微清醒了些,努力眨了眨眼,又看了看这个被杨公子教训的倒霉龙王,心里恍惚意识到:对嘛,杨公子怎么会伤害我呢。 “我的心呢?还在我肚子里吗?”我终于小声说道。 杨公子神情一松,似乎终于放下心来,一边将

我扶起来,一边安慰我道:“那是元猊使的障眼法,他开起玩笑来总是没轻没重。” 他说完,狠狠瞪了元猊一眼,那元猊立刻十分乖觉地向我鞠了一躬道:“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我看他虽被杨公子打得鼻青脸肿,两只大大的紫色眼圈看起来十分滑稽,但那眼睛里露出的俏皮光芒,一点也不像是下次不敢的样子。 我不由苦笑,道:“算了,也怪我胆子太小。” 我抱着扑上来撒娇的香儿,尽力和气地说道:“元猊大人,不知你来访有何贵干?” 元猊甩了甩头,转瞬便恢复了原本的俊秀模样,笑道:“确实是有事麻烦姑娘。” 我心道这井龙王可真是离谱,来求人还搞这么一出。 我干笑道:“哦,那请龙王大人坐下详谈吧。” 元猊似乎很少到人间来,十分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我去厨房给他端来新煮的芝麻浓茶,他尝了尝,又央求杨公子给他酒喝。 “你们龙族不善喝酒,你还是先说正事吧。”杨公子见他一味贪酒,忍不住嘱咐道。 元猊打了个酒嗝,笑嘻嘻地说道:“对对对,正事正事。” 他揉了揉喝饱肚子,笑道:“听闻白真人精通捕妖拿鬼之术,不知道会不会治离魂之症?” “离魂之症?” “对呀!就比方一个人受了什么强烈的惊吓,把魂吓没了......哦,我不是在说白姑娘你啦。” 我哼了一声,越发不想搭理这个元猊了。 他见我脸色难看,连忙解释道:“白姑娘莫要生气,我太久没有见人,说话难免有些颠三倒四......” 原来,这个元猊不改以前通过水井偷听人家闲话的毛病,这次让他听见一户人家的为难事。 长安破落坊中,有户姓卓的穷苦人家,丈夫是个巧手的勤快木匠,为人十分善良淳朴,街坊的桌椅家具坏了,他总是免费帮大家伙修补,可不知怎地前些天失足落水后,竟再也没有醒来,街坊传言,或许是水中的水鬼抢了他的魂魄去。元猊这次来,便是希望我能去帮他一帮。 杨公子听了笑道:“这户人家与你相识么?难得你这样好心。” 元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红扑扑地道:“瞧你说的,你小的时候闯祸挨罚,是谁偷着帮你来着?” 我想象着杨公子小时候的模样,觉得大概会是个挺淘气的小少年,不由心情大好,笑道:“既是这么良善的人遭难,自然是非帮不可的。” 于是便叫上了香儿和小白,打算一起跟着元猊去那户人家瞧瞧。 元猊却摇摇头,唉声叹气地道:“不成的,天庭只准了我一个时辰的假,我这会儿得回井中去了。” 说完,闷闷不乐地走到井边,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回头道:“白姑娘,下次我再来找你玩儿呀!” 我看着他眼神中透出的不怀好意,连忙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胆子小,经不住吓的。” 他哈哈一笑,扑通跳回井中。 破落坊并不是一个坊的名字,而是长安西北角一个破败的棚户区的统称,这里是整个长安排水渠的最下游,又脏又臭,平时连我这种最底层的平民也是不爱来的。 我们一行人在棚屋间打听,很快便问到了那户好心的卓木匠,她家在贴着城根儿底下,是日照最差的几户中的一个。 “好臭。”香儿忍不住捂着鼻子小声说道。

; 确实臭的很,越靠近城脚,周围的空气越是阴暗潮湿,排水渠中散发出浓烈的恶臭,真难以想象这里的人是怎么居住的。 我们强忍着腹内的翻江倒海,终于找到了那户姓卓的木匠家。 杨公子掏出折扇,在那扇牡丹刻花大门上轻轻敲了敲。 “谁啊?”门微微打开一条小缝,我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好一个冰山美人儿。 冷冰冰的美人儿警惕地看着我们道:“请问何事?” 我连忙道:“卓娘子,我是福安坊白家道观的,听闻卓家相公遇了邪祟,特来帮忙。” 那姓卓的娘子顿时眼中微光一闪,立刻将门打开,施了一礼,道:“若仙家真能救了我家相公,妾身愿从今为仙家为奴为俾。” 我连忙将她扶起来,道:“莫说这些了,让我看看那位官人吧。” 卓娘子于是引我们入了屋内,这房子从外面看破败阴暗,屋内却能看出主人竭力布置的温馨舒适,几个小家具精心挑了好木头的边角料,细致雕刻而成,桌椅床板都被打磨地光滑平润,刻上了百花百鸟的吉祥图样,就连茶壶茶盏都是由上好的紫檀木雕磨的。 卓娘子见我打量她家家具,眉目间显出有些羞赧的神情道:“家夫却有些雕琢木头的长处,让仙人见笑了。” 这个卓娘子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十分清丽脱俗,皮肤白皙的仿佛山间的青云,一双秋水似的眼睛十分明亮。但与她清丽动人的外貌十分不相称的是,她有一副暗哑的嗓音,听起来好似大病初愈的人一般。 这么好手艺的一个木匠,这么美丽的女人却竟然只能生活在这种啊臢难闻的地方,当真叫人觉得可惜。 我心中的这种可惜在看到卓木匠本人的那一刻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巅峰。走进里屋,卓木匠本人正在榻上沉睡,这卓木匠看大约也只有二十几岁,眉若翠羽,鬓如刀裁,鼻若悬胆,唇如桃瓣,凛凛如山间长风,脉脉如湖畔秋水,明明只是个木匠,竟有几分君王贵气。 这人实在英俊至极,我跟香儿不约而同的有些发痴,杨公子在我身边很不友好地干咳两声,我才连忙正色道: “我看他面堂发黑,气若游丝,看来确实是离魂已久。” 卓娘子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夫君的额头,叹道:“前些天大雨,他说要去抢一个员外家的活,去晚了便抢不上了,谁知地面湿滑,不小心落入水中,幸亏了乡亲们及时救起,可谁知他却再也没有醒过来,隔壁有个见过世面的寿星说,他这是在水里把魂丢了。” 她一面说,一面用手帕擦着眼泪,她举起手的时候,露出的皓白手腕上露出一圈红色的胎记,好似手镯一般,更奇的是,她左右两手竟皆是如此。 她叹了口气,突然咳了起来,越咳越厉害,连气都喘不过来。 我听她咳嗽声音有恙,细一辨认,惊道:“你生了痨病?” 她喘了一会,白皙的脸庞浮起红晕,终于平复下来,点点头道:“是,若不是因着我这身子要常年吃药,他也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了。” “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唉,卓木匠真是个好人。”小白感叹道。 我想了想,拍着胸脯对卓娘子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家相公给你找回来。” 卓娘子深深向我跪倒,明眸垂泪道:“若真能寻回我夫君,纤婼从此愿任君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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