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狱龙实在是可爱的不得了。 它自从被我从冥界带回来后，就一直维持着那副小黑龙的样子，只有小臂长短，手指那么粗，四只小小的爪。我以前以为龙是非常可怕的生物，可没想到竟会这么爱撒娇，小龙总喜欢用头轻轻蹭我的脸颊。 “小蛇精，你想吃糖吗？”我见它目不转睛的盯着香儿手中的糖人，问道。 它乖巧的点点头。 我不顾香儿的抗议，果断的掰下一小块糖人，喂给小龙吃。 “小蛇精，好吃不好吃呀？” 它用舌头舔舔糖人，显得十分高兴，又用头蹭蹭我的手指。 “师父不疼香儿！”香儿撅着嘴，抗议道。 “不要叫它小蛇精嘛！”杨公子也撅着嘴抗议。 可是此时的我眼中只有可爱的小龙。 “小蛇精，你喜欢吃，我以后天天买给你吃！” 小龙飞上我的肩头，蹭了蹭我的脸，似乎又很馋那糖人，蹭了我几下又着急回去舔糖，舔了两口又飞上来蹭我的脸。 真是可爱呀！ “师父都没有每天给我买糖人！”香儿拉长了脸，哼哼唧唧道。 “不要再叫它小蛇精了嘛！”杨公子也拉长了脸，哼哼唧唧道。 “小蛇精我的小宝贝！”我轻轻抚摸着它，眼中简直容不下别的啦。 “哇！”香儿忽然嚎啕大哭。 我被她吓了一跳，一抬头，只见她正和杨公子并肩哭丧着脸站着，好似两个大冤种。 “怎…怎么了！” “师父不要香儿了！师父不疼香儿了！”香儿把糖人一扔，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 我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孩子怎么和条龙争风吃醋起来了。 “好啦！师父最疼你了嘛！”我抚摸着香儿的头发，柔声哄她道。“明天师父给你买烧鸡……” “不要烧鸡！”香儿抗议道，“香儿要冰糖葫芦！” “好，好。” “要桂花糕！” “好好。” “还要酪樱桃！” “好好。” 杨公子扯了扯香儿的袖子，一本正经地道：“行啦，走开吧，该我啦！” 我瞪他一眼。 他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可怜表情。 我无奈：“你又怎么了嘛？” “不要叫它小蛇精！”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计较这个名字，可我就是觉得这样叫很可爱。 “好吧，那叫什么？” “叫丑东西！”杨公子嘴角勾起一个坏笑。 “不要！” “叫臭蛋！” “不要！” 香儿在我怀里破涕为笑。 “行啦，你高兴啦，起开，我也要抱抱！”杨公子嬉皮笑脸的说。 我脸刷的红了：“你胡说，我抱我徒弟，你，你要抱抱也该去找你师父！” 他脸色一白，笑容一下子僵住。 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我真的没想惹他不高兴，我低下头有些抱歉的道：“对不起。” 他摇摇头，迟疑了片刻，忽然说：“阿芙，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
; 他忽然这样说，让我心里空落落的，他是神，我自然不该指望他会永远陪着我，可是单是想想他有一天会离去，就让我心里难过。 “你不要走，我们几个永远在一起！”香儿转身抱住他。 小孩子真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撒娇就可以撒娇。 他看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回答，又似乎等待我也会像香儿那样扑在他怀里。可是我已经十七岁，怎么能随便对一个男子投怀送抱呢。 我低下头，用脚尖一下一下蹭着地面，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干脆就什么都不做吧。 他却没放过我，他一伸手，将我捞进他的怀抱中，郑重其事的把我和香儿一起抱在怀里。 我闻到他身上的清净之气，我喜欢他的味道，他的模样也好看，有他陪伴的日子我总是安心又开心。 “你会走吗？”我犹豫着问。 “不会，我哪儿都不去。” 我用皇上赏的五十金盘了间铺子，门脸虽小，但正合我的心意，这铺子紧挨我家院子，有了这铺子我以后出摊再也不用雨打风吹。铺子里卖些灵符观音财神像什么的，虽然确实有些招摇撞骗的嫌疑，不过来买这些东西的人，大多也不过求个心安。剩下的地方还挺大，我就摆了几张桌子卖卖茶，没想到这茶倒是挺受欢迎，让我颇有些苦恼，我改行倒没什么，可也太对不起师父的栽培之恩…… 这天下雨，铺子里冷冷清清，除了青冥绻在架子上打瞌睡，店里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青冥是我给小狱龙起的名字，杨公子也拟了好些名字给它，但我怀疑他绝对没安好心，起得那都是些什么名字啊！ “古人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不如叫‘公公’！” “不要。” “古人云：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白姑娘，我觉得蚯蚓身上有很美好的品格，不如就叫它‘大蚯蚓’！” “不要！” “常言道：辟谷曾吞日月华，春风不老聚三花。我看‘辟谷’这名儿也不错！” “……” 我给青冥盛一小碟清水，它睡着的样子很可爱，我轻轻摸摸它的头，它打了个呵欠，又睡着了。 这么可爱的小龙，可恶的杨公子居然打算叫它“屁股”，想想我就生气。 “姑娘，外面雨大，借你这地方避避雨。”一个细瘦苍白的男人走进来。 我点点头，想招呼香儿上茶，回头一看，香儿正打瞌睡。 我又想招呼杨公子烧点水来，伸头一看，杨公子也正在打瞌睡。我十分无语，看来下雨天只适合睡觉，不适合工作。 我尴尬的笑笑：“客人慢坐，我去烧水……” 他羞赧的摇摇头，我见他衣衫颜色已褪，不起眼处打了几个布丁，想来怕是囊中羞涩。 “雨天冷清，我请客人喝茶。”我把茶壶烧上，笑道。 那男人有些难为情，大约也是觉得尴尬，没话找话道：“姑娘是否听过‘乌云阁’？” “乌云阁？”我摇摇头：“那是什么地方？” 那男人笑道：“传说长安有个乌云阁，能实现人的愿望。姑娘竟没听过么？” “确实没听过，客人有什么愿望，小女子略有些通阴阳的本事，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那男人摇摇头，说道他姓林，名怀归，本也是朝中重臣之子，但女
皇临政以来，父亲不愿改弦更张，竟一口气上不来，怄气怄死了。他自小体弱多病，父亲留下的家产不几年便被他看病吃药花去大半，现下已经是穷困潦倒。 “我倒没什么，只是可怜了妻女，跟着我受罪。我妻子芸娘，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现在却要为贴补家用，日夜不停的织布，唉，若是真有乌云阁，能解我家拮据之苦就好了。” 原来他是缺钱，这我就帮不上忙了，可是难道那乌云阁就能给他钱吗？ “这世上真的会有实现人心愿的店吗？”我迟疑的问道。 “听说这乌云阁是一只八尾黑猫所开，它只差一条尾巴就可以飞升成仙，所以才开了这了不起的铺子来积功德。”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 “不过这也要讲缘法，只有有缘的人找得到呢。”那男人叹息道。 “别灰心，我也帮你打听，说不定过一阵子就能找到啦！” 那男人听了我的鼓励，爽朗的笑道：“那就借姑娘吉言了，不管怎样，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想要给我妻女幸福。” 过不多时，雨渐渐停了，那男人便离开了。 我被他的话深深感动，很想帮他一帮，思来想去，记得师父以前会把长安的一些传说奇事记下来，说不定就记了这乌云阁的事呢，那本子我收在哪儿来着…… “你干什么呢？”杨公子笑眯眯问道。 我正翻箱倒柜，找得满头汗。听见他问我，随口问道：“杨公子，你听过乌云阁吗？” 杨公子给我递上手帕子，轻轻为我摇着扇，说道：“你真的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吗？” 我一愣，忽然觉得确实有些古怪。 “白姑娘，你师父去世后，你靠什么为生呢？”他温和的问道。 “额……不下雨的时候，我会去山上捡柴，还帮别人洗过衣服，帮酒楼打杂，嗯……还……嗯……”说到那时的事，我有些羞愧，低下头不再答话。 “你还倒过夜香，人家见你年纪小，还常常多给你些银两，是不是？” 神是不是都像他这样无所不知呢，那样不堪的过去，他也都知道么…… 他摸摸我的头，柔声说：“白姑娘是个脚踏实地，努力生活的好姑娘，不仅养活了自己，还收养了香儿，这是很了不起的。” 他不觉得我很丢脸吗？我偷眼看他，他的目光温柔，看不到一丝鄙夷，我忽然心里觉得暖暖的。 “但是刚才那个人，只想着要找个虚无缥缈的地方实现自己的欲望，嘴上说着好听话，实际上不过是想不劳而获而已。”他一针见血的说。 他说得有道理，可残酷的真实总是让人失望，我宁愿相信那位相公是个疼爱妻女的好人，也希望这世界上真有一只实现人心愿的八尾猫。 “这么说，并没有乌云阁吗？” “嗯……”他歪着头想了想，笑道：“如果有，白姑娘想许什么心愿呢？” 我认真的想想，先前我的愿望是杀大蟒蛇，可现在大蟒蛇正绻在我货架子上打瞌睡呢，而且香儿也没有中什么蛊惑……再之前的愿望是可以吃烧鸡……再之前…… “好像没有……” 他笑起来，说道：“白姑娘是个知足的人，那很好。就算有，也不要想着去那种地方。” 我点点头，我的家人都在，身体安康，衣食无忧，我实在是个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