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摸清了他们一家窝里横的性子。你要软弱，他们就欺你。你要跟他拼命，直接不敢吭声。” 顾清晨：“先不想这些了，等把孩子生下来，其他再做打算。如今即将临盆，不宜思虑太多。” “今日麻烦你了，顾娘子。我没你的本事，只能蝇营狗苟的活着。若是他日有机会，我也想自己带着孩子过，可惜我只是个没有本钱与能力的妇人。” “不要如此说。你是有主见的，只是缺少一点契机。我也不过因着亡夫留下了一笔银子才好过了一些。咱们都是同村的，有什么难处，若是我能帮上的，尽管来庄子上。” 程怡君看过去，瘪瘪嘴，又开始管闲事了。在官宦之家长大的她，虽然受尽宠爱，也早就学会了明哲保身，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上赶着去揽事的。 不过若是她心硬一点，自己可能也赖不下来。这样一想，心软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了。 隔壁村距离不是很远，若是步行赶路，需要半个多时辰，驾马车倒是没多少时间。 到地方后将人扶下车，刚刚还面色平静的人，这会儿又是眼泪鼻涕留了满脸。 吕家人还以为是孩子来送年货，看着哭天喊地的人，一大家子人都没反应过来。 惯性地去搀扶人，着急地询问到底怎么了。 吕慧一边哭一边对着顾清晨一行人道谢，“顾娘子，多谢你，今日也多亏了你送我回来，就不耽误你了。” 顾清晨知晓她有计较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上了马车带上人又回去了。 隔着老远，都能听着那边传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声音，仿佛有万般委屈，天都塌了。 还有男子暴躁的担忧声，一直在询问到底怎么了。 顾清晨赶着马车，程怡君也从后面跑来了前面，脚悬在辕座上，一晃一晃的。 “她真能演。比我家那些姨娘还能演戏。” “重男轻女的家庭，没办法，只是想过得好一点。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活得方式也不同。” 顾清晨可以选择和离跑路，一方面是有一些技能傍身，另一方面她先前在柳府掌管财政大权，心知肚明有底气。 吕慧那样的原生家庭，若是轻易和离，不见得能过得更好。若是能拿捏住夫家，也许将来会有安稳的日子过。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程仪君来了乡下，见识了下面平民过的艰难日子，也见识了女子多受世道的打压。 她因着家世还有爹娘的溺爱，任性妄为，徒惹人担心实属不该。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若是你想来玩，可以再随时过来。我也不是撵你走，如今年关将近，团圆的日子，不要闹脾气了。” 程仪君低着头，看向两旁的山脉，她也想家人了，还有那个讨厌的人。 “我再玩几天，年前就回去。” 顾清晨拍了拍她放在身旁的手，“这才像话。多少人想求个圆满都求不来，以后嫁人了，能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出嫁前多多陪陪家里的老人也算尽孝了。” “唠唠叨叨，叫你奶奶得了。” “那孙子坐好了，我要加速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混蛋！！”程仪君吓得紧紧抱住一旁的栏木，怒视着身旁的人。 小小的插曲过后，两人原路返回去借了豆腐箱。 庄子上买了一个小手磨，平日里磨一些小东西很方便。程怡君在一旁拿着个勺
子，正在往磨眼里添豆子。 眼见着一粒一粒的豆子，经过石磨的推动，变成了浆水，觉得很是好玩。 半勺豆子半勺水，干的有模有样。 莺儿在洗豆腐箱还有过滤的包袱，就听着那边的孩子又开始“作妖”了。 “大姐姐，你还不回家吗？你阿娘会担心你的。阿娘在家里，我都不想出去玩，我最喜欢跟阿娘待一起了。” 顾清晨推着石磨，闻言高兴地道：“阿娘也最喜欢跟槐序在一起了。” 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这小家伙如今甜言蜜语是一套一套的往外冒。 “你这么喜欢你娘亲，怎么不见你帮人家推磨？站在一边看着人干活，你可真孝顺。” 孔槐序水汪汪的眼睛一耷拉，可怜兮兮看向顾清晨，“阿娘，我现在力气太小了，你等我长大，家里的活都我来做。” 顾清晨笑看两人闹腾，也不管他们，不参与两人的“明争暗斗”。 磨出来的豆浆呈乳黄色，里面混着很多的豆渣。顾清晨用一个小盆舀了一些底层比较粘稠的豆浆放了起来，准备用来煮合渣吃。 “春妮，你去把火烧上，这里东西太多，仔细点脚下。” “好嘞，就去。” 莺儿拿了一个木桶过来，将磨碎的豆浆舀进大锅里，这个一会儿要煮沸了过滤的。 “这个是干什么的？”程怡君拿着两块竹板组成的一个架子问。架子拨开，是一个“X”字型，固定地不是很紧，四个角上面还有棕绳套的圈。 “这个东西叫‘摇架’，是用来过滤豆浆的。”顾清晨接过去，选了一个门框，用绳子将摇架吊起来，堪堪到胸前的位置，然后将包袱的四个角套进摇架的四个角上的绳圈里面。 包袱就成了一个半包围的过滤袋。 她抓着面前的两个角示范给程怡君看，随着摇晃的动作，“吱呀吱呀”的声音传出来。 “来，你试试，一会儿就得‘摇豆浆’了。”莺儿在一旁也兴致勃勃要试试，她不会做豆腐，第一次见做，觉得很好奇。程怡君刚拿到的“玩具”哪里会让给别人，一瞪眼，把人瞪走了。 “阿君小姐真霸道。” “我才能待几天，你们天天待一起，让让我怎么了。” 等锅里的豆浆煮沸后，用水瓢舀进包袱袋里。程怡君跟着刚刚学会的动作，一下一下摇晃着竹架，豆浆水就从包袱袋的底部漏了出去。 “呀呀，你不要再加啦，我摇不动了。” “让我来，一会儿豆浆要凉了，你去往这里添豆浆，小心点不要漏到外面。” “哦。”有点没玩够的人也还是蛮听话，换了个可以干的活计。 锅里的豆浆舀出来后，顾清晨让莺儿在锅里再加两瓢的水，将锅边沾上的豆浆都洗下来，倒进包袱里过滤。 锅边上糊着厚厚一层豆浆渣滓，如果直接扔掉太可惜了，反正锅一开始都是洗干净的，也不脏。 农家人可舍不得浪费粮食。而且过滤完的豆腐渣里也还有很多浆汁，用开水冲一冲，还能下去不少。 等豆浆过滤好，又马不停蹄去准备其他的东西。石膏豆腐是用石膏凝固，豆浆要保持温度，不能凉了。 将石膏粉用温水化开，与预留的一两瓢冷豆浆混合均匀，装进了一个大缸里。 “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倒，动作要快。” 过滤出来的
热豆浆用四个桶装好，一人提一个桶，一起将豆浆倒进混入石膏水的冷豆浆里。 这样就可以自然的将石膏水与热豆浆混合在一起，还十分的均匀。 然后拿了一个大圆簸箕盖在大缸上面，等待着自然凝固即可。 “姐姐，一会儿是不是将这个倒入外面的豆腐箱就可以了？” “嗯，一会儿凝固后，就是嫩豆腐，也就是豆腐脑。将这个倒入豆腐箱沥出水分，就是平日里买的那种豆腐了。” 孔槐序围着竹簸箕，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程怡君也好奇里面会变成什么样子，两人对视一眼，有点想揭开看看。 顾清晨提醒道：“这个簸箕不能揭开，你们都在一旁站好。” 程怡君手刚摸上竹簸箕，孔槐序就嚷嚷开了。 “阿娘，姐姐不是故意打开簸箕的，我盖好了，你放心吧。” 顾清晨听着声音，把两人都赶到厨房外去了，“待外面玩，一会儿成不了型，我们就白忙活了。” “哼，自找苦吃，被赶出来了吧。”这小破孩儿真讨厌，天天告状。 “哼。”孔槐序站在门边扒着门，“阿娘，我就在这里看看。”小声可怜兮兮，春妮招手让他进去一起烧火。 孔槐序得意地看了一眼程怡君，我有的是人疼。 程怡君气鼓鼓叉腰，她竟然没玩过一个小破孩子。 顾清晨看着站在门口真的不进来的人，真是，还怪听话的。 “你去地里拔两根葱回来，一会儿给你做豆腐脑吃。” 就见刚刚气鼓鼓双手叉腰站在厨房门口的人，转身高高兴兴跑开了。 莺儿将泡好的木耳和豆皮拿过来，切成了细丝，打算做一个简单的卤。 待时间差不多了，顾清晨将簸箕揭开，里面的豆腐已经凝固成型，用瓢瓜一舀，水豆腐白白嫩嫩沉在底下，上面有一层汁水带着一点微微的淡黄色。 她用小盆舀了一些出来一会吃，将剩下的嫩豆腐，舀进铺好了包袱的豆腐箱里。 用包袱裹好豆腐，盖上箱盖，上面压上几块石头，待到晚上时，豆腐就差不多做好了。 “哎，姐姐，你留的这盆豆浆是做什么的？别不是忘记使了？” 莺儿端了一盆混着豆渣的原浆给她看，这要是忘记使了不是浪费了。 “那个是用来做菜的。” “做菜？这个要怎么做？春妮，你知道么？” 春泥也摇摇头表示没见过。 “那个是我们老家的一道菜，叫‘合渣’，一会儿做给你们吃。” “姐姐，你们老家怎么有这么多没见过的东西，我们老家怎么什么都没有。” 顾清晨回忆遥远的老家，那里什么都有啊，可惜太遥远了，都有些记不住了，时常感觉恍如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