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吃葡萄！”小槐序端着一碗洗干净的葡萄，站在门口，他不敢进去，他怕把阿娘的东西打翻了。 他是有进来过的，可是碰到了桌角，将桌子上的东西碰到了，阿娘没有责骂他，还担心他磕得疼不疼，后来自己一个人默默在里面重新弄到了深夜。 所以他现在每次都只是站在门口，也不进去了，不想因着自己不懂事，给阿娘带来麻烦。 本来还精神萎靡、唉声叹气的人，听着孩子的声音，眼睛里一下子就有了光。 “好嘞，娘就来。” “槐序哪里来的葡萄呢？” “何爷爷给的，阿娘你看，这里还有这么多呢。”顾清晨想起来，何伯的院子里好像是有两株葡萄树呢。 “真甜，槐序再吃一个。” “何爷爷说，要把咱们园子里也种上葡萄，等过两年，就能接很多很多葡萄。”小家伙喜欢吃葡萄，听声儿就能感觉出来。 “一会儿啊，槐序也去给那边修水库的叔叔们送一些过去，好吗？” “好。”小声儿倍儿甜，没忍住揪了揪儿子的小脸。这小家伙如今更加懂事了，去哪里也有交代，没有大人在身边，也知道危险的地方不能去。 这也得亏顾清晨从一开始对他的危机意识的培养。小孩儿小，也不傻。当初一把薅下去，抓了一把刺，尤其是疼归疼，娘还不给管，那教训是真记住了。 平日里看人在忙，还懂得自己去找个不忙的大人带着他。自己找人带自己就算了，还能做到给她交代一声，自觉地先报上行踪。这是顾清晨都觉得神奇的地方。 “顾姐姐，在家呢。” “玉梅来了，快来吃葡萄。” 农家人没有那么多虚假的客套，朱玉梅将提着的篮子放在了桌上，一起坐着吃葡萄。 “这葡萄是何伯家的吗？” “你吃出来了？” “这个村子里，就何伯家的那两株葡萄树最甜，个头还大。何伯人慈，见我弟弟馋，每年熟了都给送一些。还给了我两株苗，再过两年呀，应该就能挂果了。” “何伯这手艺，先前真是给耽误了。” “哎，是耽误了。何伯年纪大了，不想去远了。这村子里又都是些农户，自家种点小打小闹还成，都成不了气候，也就这么耽误了。好在遇到了姐姐，这好手艺也有了用武之地。” “就你爱打趣我。今儿怎么来了，可是好久不登门，还以为你嫌弃我们这破落户了呢。” “你这姐姐，真是，真是，哎呀。”朱玉梅说不过，直憋得脸红脖子粗。 “好啦，好啦，这么不禁逗。” “我看到庄子上好像找了不少工人来？这是要做什么。” “是在修建水库，咱这里虽说有山泉水和地下水，靠河流也近，不过种地的，还是需要防着些旱年。” “姐姐可能是刚来这里不久不清楚，怎也事先不问问，这得多少工钱去了。我们这里地势好，还没有缺水过呢。就连六年前那次大旱年，我们的井里也没有太缺水。” “我啊，总是怕这怕那的，修一处放那里吧，也不占什么地方。对了，妹妹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朱玉梅有些赧然，嘴唇嗫嚅了几下，似是下定了决心。 “顾姐姐修水库，可还招小工？若是还招的话，我想来。姐姐放心，我有的是力气，可以抵上一个大男人，姐姐也可以试工，如果不满
意，我就走，绝不给你添麻烦。” “是遇着什么难处了吗？”不怪顾清晨有这么一问。女子较男子在气力上就是要弱势一些，一般出去找工也不会倾向于力气活，帮着大户人家浆洗衣物、做做手工，也能挣到一些钱补贴家用，最主要的是也没那么累。 “姐姐问了，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家寒生今年马上要七岁了，也是到了入学堂的年纪。我想送他去上学。村里的婆婆婶婶们，都说我疯了，靠我一个女人，怎么供得起一个学子。 可是我不想他跟我一样局限于种地，我想他去外面看看。家里的地也不多，每年的粮食也就勉强够吃。平日里，我也会打些柴火、做些手工去卖，也攒了一点银子，可是学费还是差一些。建筑小工是累些，可是工钱也高一些。我真的有力气，能干活，从小干惯了农活，不比男子差。” 顾清晨颇为触动，尤其是在这乡野之间，长姐如母，真是一点不带假的，本不是她的责任却努力担起了这份责任，还在尽可能的为孩子谋前程。 “早上马浩是说还差几个小工，你去试试也好，若是做不了，咱也不要强求，若是能做，我也不克扣你的工钱。” 朱玉梅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来的，没想到竟然同意了，这会儿激动的热泪盈眶。她着急凑银子，也是没法了才不顾脸面。 从桌上拿起篮子，道：“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我自己做的馅儿饼，姐姐尝尝，若是喜欢，我下次再送来。” 自家没有什么好东西，求人办事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想着做馅儿饼的手艺还行，才做了些表示心意。 朱玉梅还特意去肉铺买了一点瘦肉混在馅儿里，除了给弟弟寒生吃了两个，自己一个也舍不得吃。 “妹子既然送了来，那我就不客气了。”顾清晨也不客气的接了过去，朱玉梅刚来时，她就闻着了篮子里传出来的香气，别说还真有些馋。 从里面拿了一个馅儿饼，就递给了在一旁坐着听她们讲话的儿子。孔槐序一直好奇地盯着篮子看，顾清晨早就注意到了，估计这孩子也被香气给馋着了。 又递回了两个给朱玉梅，那人连连摆手，强塞她手里了。 “你也尝尝，吃完了，我带你去工地上。” 朱玉梅就不再扭捏，大口吃着馅饼儿，心里感激，不管最后要不要自己，这份心意都要放在心里。 简单的收拾了收拾，就将人带过去了。跟马浩稍作解释，就让先安排点活儿给她。 “东家，这小姑娘家家的能行吗？” “是啊，东家，这要是磕着哪儿了，不会怪我们吧？” “东家啊，我们这都是力气活，说要的料就得立马要，可是耽误不得。” “我，我可以的。” “妹子，不是我们看不起你，这工，你那小身板干不了，别拖了我们的进度。” “就是，这石板都是有数的，这要是没把稳，摔碎了，损耗太大这算谁的？再万一你那儿伤着了，那不更遭吗？回去做点手工活吧，那你能干。” 做工的就怕有人拖后腿，延误了工期影响验收，对于损耗也是有数的，要是太多了，最后主家扣工钱，真金白银都是讨生活的，这卖力气的谁也不容易。 朱玉梅听出来了工人们的顾虑，四处看了看，当下也不含糊，走到场子上，石板放在了对面的路边，应是要搬过来的。 走过去搬起一块石头，就运送了过来。步履稳健，轻拿轻放，石板丝毫未磕碰到。
> 看着那边桶里的石灰砂浆见底了，拿过一个空桶装满又送了过去，“师傅，砂浆。” 顾清晨：“大家伙儿觉得怎么样？小姑娘有力气，大家伙也别嫌了她。” 东家都开口了，大家伙也看到了朱玉梅手脚麻利，虽然心里还是不乐意，也不好再说什么。朱玉梅来庄上当小工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其实，她也想帮一把。还想着若是这份工做不了，再想点其他的活儿让她做。不是顾清晨圣母，什么事情都想管。 两世存活，她吃了太多苦，见过了太多艰难。她知晓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过活的艰辛。若是在她小的时候，如果有人帮帮她跟母亲，她的日子不会这么苦，也不会这么孤独无依，连个去处都没有。 这件事情也就是个小插曲，安顿好了，顾清晨就回去了，回去拾掇拾掇，新一轮的实验继续。 反正也是要从头再来，就打算将屋子里先打扫打扫，规整规整，这看着是有些杂乱了。 随后将里里外外、所有器具都清理了一边，看着在夹缝里有个小瓶子，估计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掉进去了没注意到，顺手就拿了出来。 准备直接丢进盆里洗，一眼瞟到了一丝白白的绒毛样的东西，凑近一点，还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清香。仔细端详，瓶口的菌丝洁白无暇似细羊毛，紧密结实，长势非常好。 顾清晨心里一突一突的，有种激动无法言表，拿出一根筷子，在沸水里消毒冷却后，仔细将里面的物料抛出来一些，这瓶里长出来的就是木耳菌丝，这里面的成功了！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瓶，说明还是可以有办法的。 在激动之余，顾清晨努力回想这瓶子是什么时候用过，当时是做了什么。有时候这记忆就是这样，没有一点讯号的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要有一点点火星，就一下子爆开了。 根据记忆中的配方，顾清晨再次开始做实验，这一次好像有了那么些得心应手的感觉。 当莺儿得知培育菌丝培养成功的时候也高兴地不行，既然这样，那培养基也是适合开始准备了。 两人进行了分工，顾清晨继续研究更成熟的菌丝培养技术，莺儿开始配置代料装袋。 莺儿看着那开始捣鼓又不吃饭的人，这会儿是真没办法了。反正一顿两顿不吃也饿不死，也看开了，把饭放在锅里用碳温着也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