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对不同环境、不同温度、不同比例的材料及出菌丝能进行对比，难不得要用到大量的瓶瓶罐罐，厨房里的那些锅碗瓢盆，除了必须用上的，都被顾清晨给霸占了。 这人么，总是有些事情是愿意付出全副心力去做的。农业研究一直是顾清晨想要投入一辈子的时间去做的事情。 加上顾清晨向来做事认真，这人做起研究来，说一句废寝忘食也不为过。莺儿最近的口头禅都变了，“瞧瞧，这肚子怎么就不知道饿的。” 要不是有莺儿在，这人估计已经蓬头垢面，没办法看了。 莺儿最近也很不容易，一边要在一旁打下手，一边还得催着那人吃饭、喝水、睡觉。 顾清晨最近脑子里忙得很，全是这个该用什么替代、那个该用什么替代。刚开始并不是很顺利，前世做实验太方便了，用量、温度的操控都能用机器，如今只能凭感觉来控制。 所以每一次，都得多准备几份样品进行比对，在其中选择最优的再进行改良。 再加上很多用惯了的器皿都没了，全是需要各种方案来替代，也真是费脑子得很。 经过半个来月的时间，凌玄烛对整个司农监的人进行了魔鬼般的训练和要求，终于是把方案整理汇总出来了。命人将那些杂乱无章的地理志，也进行了分类、摘写、概括。 大半个月的成果，汇集成了书案上那薄薄的几本小册子。 每日太阳未升起就赶往农司，深夜才回府歇息。 当走出农司时，太阳高悬，阳光有些刺目，伸出手来，多久没见着白日的阳光了？竟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荀正牵来马匹，两人往郊外快马而去。 多次来，也是熟门熟路的。一阵时间没来，院子里倒是有了些变化。院周围种了很多花，许是刚种的缘故，植株还没有长起来。 在院子西边多了个茅草屋，人声就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啊，又失败了。” “姐姐，别着急，你先出去歇歇。” “技术不发达就是难呐。”本来以为这次能成，培养液还是出现了变质。 凌玄烛那是一点不见外，直接循着人声就过去了。 待到一进门，好家伙，真分不清这里是厨房还是杂物房。乱七八糟堆得满满当当。两张桌子上放满了瓶瓶罐罐。 凳子撑着木板，木板上还放了很多东西。 怪不得院子里放着一张自制的破桌子，连个凳子都没有，原来东西都摆这里来了。 门口的黑影，也让里面的两人停下了话头。 看着门口进来的人，讲真的，顾清晨还愣神反应了一下。 “大人来了，这里面太杂乱了，大人外面坐。” 将人引到外面，顾清晨又傻眼了，坐，坐个屁，桌子呢？板凳呢？都哪儿去了？ 一拍脑袋，这不在茅草屋里放着呢吗？ 看着院子里那自制的简易木桌子和几个木墩子，赶紧回屋找了两把椅子出来。 “两位大人请坐。” 想给人倒杯水，这桌子上茶壶倒是有，不过一个杯子也没有，就几个切成了杯子的小竹筒。 手就这么停在了空中，“莺儿，咱杯子都哪儿去了？” 莺儿指了指那边的茅草屋。 “......” 顾清晨尴尬了，好在凌玄烛也不是娇
气的人，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水，就着竹筒杯喝了一口，算是解了围。 “你又在捣鼓些什么？” “我想试试培育木耳。” “现在大多是原木砍花法来种植的，官府严格控制各地的种植量，导致价格不低，平民基本消费不起，你有办法？” “那样太浪费林木了。我想用木屑、秸秆、麸皮这些来代替原木，但是目前卡在了菌丝的培育上。目前有了些苗头，我再改良一下试试。” 看着面前女子这潦草的形容，也能想到她最近的定是全副心力都放在了上面。顾清晨注意到对方的视线，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满头黑线。 穿着倒还是干净的，只是这搭配有些一言难尽，着蓝色上衣，橙色下裙，还穿了双白色布鞋。这就算了，面前还围了一块污渍洗不掉的襜裳，想到早上发髻也是随意一挽就了事，这怎一个邋遢潦草了得！五颜六色跟只山鸡似的。 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衣袖，平时也不在乎穿着这些，最近确实是有些太没注意了，被人盯着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凌玄烛很识趣，很快收回了视线，“刚路过了菜地，里面的蔬菜看着长势比别处的好，是什么原理？” “些许是因为种子培育的缘故，目前菜地里的是改进了两茬后的，看着品质应该是稳定下来了。” 凌玄烛闻言就是一喜，现今的物产并不是很丰富，就是因为缺乏良种，所以平民的日子才那么不好过。 顾清晨先前捣鼓出来的那些农具，自己是有明确的体会的，大大增加了耕种的效率。若是还能培育良种，那今后，农民的日子比现在可要好过多了。 “‘春耕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这些种子，你可愿推广开来？” “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我还在实验中，不敢确保品质的稳定性。等这次种子出来，想先让我们村子里的村民试试，如果品质稳定下来了，我可以给大人送些过去。”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 “那多谢大人。” “你做的那些农具，我已经着手让人去推广了，等见效后，我会禀明圣上，予以嘉奖。如今还未有大的成效，贸然去讨赏，反而可能会适得其反。” 顾清晨眨眨眼，她是真没想过这些，自己做出来，只是为了方便自己种地的，这功劳不功劳，她是真不在乎。 自己一个平头百姓，又不用看什么绩效，也不需要那些虚名。其实更多的是不想沾染上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尤其是皇族。 这说好听了有奖赏，这奖赏对照的可是惩罚啊。人怕出名猪怕壮，到时候给自己下一个什么命令，完不成那就完犊子了。上位者喜怒无常，到时候因着什么没做好，来个砍头什么的就完球了。 不过这大人推广开来，若是改善了民生，没准倒是能刷刷政绩。 对自己来说，枪打出头鸟，不划算啊不划算，所以，锅要往外甩。 “这推广都是大人的功绩，大人心系民生，是百姓之福，民妇并没有做什么，不敢揽功。” “罢了，等今后再说。”凌玄烛倒是看出来了，这人怕死得很。 你说她怕死，倒是也挺能折腾，尤其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你说她不怕死，谨慎得出奇，哪怕是好事也怕被抖落出去。 怎么有这么矛盾的人。 今日来是有要事的，简单聊了聊，凌玄烛就将话题拐了回来。
> 示意荀正将东西放上桌，三本册子就摆在了桌子上。论别人如何也想不到，今后在史书上有名的“将计就计，粮草之乱”的经典策略，竟是在京城外一处无名无姓的庄子院落里定稿的。 其中一本是记录各地地势地貌的地图和批注，还有一本是关于当地详细地理志的文字解说。最后一本是凌玄烛整理成册的文本。 一到主子们要谈正事，莺儿去屋子里拿出笔墨后就走开了。自从凌玄烛多次来庄子上，不是画图就是写东西，庄子上常备了笔墨放着。 目前院子里，就顾清晨、凌玄烛和荀正三人，荀正十分自觉地在磨墨。 顾清晨看着已经在自己面前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物什，颇为无语，不知道为什么，这大人就看上了自己这个一知半解的，而且还颇有点非常信任的意思。 压力山大啊！现在的苦，都是曾经乱说话的果，以后坚决管好这张破嘴。 “看吧。” “......”能说我不看吗？顾清晨看了看那“眼里带着清澈的愚蠢”的官老爷，打算做最后的挣扎。到目前，她是真觉着这官大人脑袋不怎么灵光了。 虽然她前世是搞农业研究的，搞农业也得研究气候、地理这些东西。但是前世的东西到现在不一定有用啊！ 而且一些理论知识，也得配合实践。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那活学活用的本事。 “不行。” “......”这大人是会读心术吗？自己还没开口，就被堵了回来。 认命的翻开册子，爱咋咋，随便吧，反正最后署你的名，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自己打死不承认，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就行了。 “哇！”当翻开册子，顾清晨就是震撼，这格式、这字迹、这排版，跟打印出来似的。先不管内容如何，这一上来就十分的有排面。 “大人是那届的状元吗？这文书撰写，怎一个美字了得。” 凌玄烛被夸了，压了压嘴角，眼睛里的光闪了闪，“快看。”荀正感觉自家主子屁股上的尾巴摇了摇，憋笑差点没憋住，捏着拳头假装咳嗽。一道视线甩过来，赶紧正色。 “哦。” 当看了看目录处的标题，顾清晨就知晓了，为什么这大人不怕被旁人知晓了。 折子的名称为“辰朝农业汇编”。观其概要，将整片国土划分为多个区域，分别介绍了各区域的风貌、地势、土壤特征、水文变化、气候变迁等详细的自然条件以及还顺带着介绍了一些人文风情，还汇总了各地的作物收成情况，每一季农时可以种植哪些作物等。 这样一份地理风物志，有啥不能让人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