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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躺平的女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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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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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砂灼了眼,邱岭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尖锐的疼痛袭来,随即,他感到身体里有什么在快速流失。须臾,人便没了力气,直直往后仰倒。 青铜和方才巡视的三个家丁听到响动冲进来,只见翟药师蹲在邱岭身边,金簪已经贯穿他的脖颈。他的头一直向着翟药师,似乎想问什么,嘴唇一张一翕的,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温热的鲜血溅在俞唱晚脸上,她也仿佛被烫到般扭曲了面容。双眼瞪大,一双琥珀色眸子中寒芒直射,走近一看才发现里面尽是空洞和疯狂。 四人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旋即拉开翟药师,一个家丁将她双手反剪,另两个赶紧捂住邱岭的伤口并将其抬出去求医,青铜则上前狠狠甩了俞唱晚一巴掌。 “你,你怎么敢?”她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俞唱晚的头被打偏,疼痛让理智回笼,“我怎么不敢?我今日不敢,明日躺在那里的人就是我。” 青铜不料她已经猜到王大人不会留她,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该杀了邱岭毁了她的前途! 青铜年末将满二十,本想在过年时求王大人将自己赐给邱岭作妻,那时,她就能销了奴籍成为良民,自己当家做主。 可眼下邱岭没了,三年苦心经营全都白费。 思及此,青铜又愤恨地甩了罪魁祸首两巴掌,她力气很大,俞唱晚双颊瞬间高肿,嘴角和鼻子流出了血。 俞唱晚挣扎不过,冷笑道:“你最好杀了我,否则这三个巴掌之仇我一定会报。” 青铜如何不想杀了她,只没有这个权力,她举起手还想再打这个贱人,却见俞唱晚正恶狠狠地看着她,眼底露出一线眼白,浅淡的瞳仁里发出幽暗的光,如猛兽盯上猎物般的凶狠。 她登时后背一凉,讪讪放下了手。 邱岭重伤的消息传到红如这里——他是王世贞的近侍,王世贞不在府里,便由他处理这些事。 红如面无表情地安排延医用药事宜。 哪怕大夫来得很快,还是未能挽救邱岭的性命。 大夫说那根金簪刺得精准,且邱岭当时情绪激动,血流很快,凶手可谓周全细致一击致命。 “那翟药师在何处?”大夫离开,红如淡淡问道。 下人抬眼觑了他一眼,“还在地下药室,青铜看着。”心中却暗道,邱药师没了红如居然还毫不慌张,果然沉得住气,难怪能成为大人的心腹。 红如点点头,“将人关起来,等大人回来发落。” 下人退出传话。 红如的嘴角飞快翘起又压平,坐到长案后提笔写信给王世贞。 他当然坐得住,但他更想看王世贞失控的样子,那一定很畅快,可惜只能便宜红意了。 - 等俞唱晚从药室出来已是两天后,刺眼的阳光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这两日被关在灭了烛火的药室里,没有人送饭送水,她知道这是王世贞在惩罚她。 来到书房,两个家丁将她大力推搡在地,饥困交加的俞唱晚更加狼狈,衣服上血污混合着汗味、泥土、灰尘,头发乱成鸟窝,脸颊已经消肿,但手指印成了淤青挂在脸上,嘴角破皮了,嘴唇更是干裂发白。 她全身无力站不起来,索性盘腿坐在薄墨色的绒毯上,抿了抿鬓边的乱发,理了理满是褶皱的衣服。 王世贞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绷得很紧,他的养气功夫一向好,已经很多年没发过火,可前日收到红

如来信说邱岭遇刺没救了的时候,他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当场砍碎了一套黄花梨家具,红意更是吓得抖如筛糠,这女子竟毫不害怕,甚至不跟他行礼。 念及此,王世贞霍然起身,快步绕过书案,长臂一展,直直扣住俞唱晚的气管。 手指逐渐收缩,力道越来越大,俞唱晚的脸色从苍白到涨红,再到发紫,但她始终没说出求饶的话。 直到她眼球凸出,喉咙里发出“咯咯”声,王世贞才陡然放手。 俞唱晚的身子狠狠跌在地上,她捂住脖子使劲呼吸,丧命的后怕让她浑身发抖,灵台却一片清明,她知道她赌赢了! 王世贞千方百计要她加入,甚至不惜将镇远镖局灭门,明知道是她设下的狗咬狗之计,他还是装不在意,并且好吃好喝供着她,暗地里却想让他手下最好的药师邱岭取代她。 “不怕我杀了你?” “怕,又不怕……咳咳咳……”俞唱晚吞了口津液,“你之前会杀我,因为你有邱岭,如今邱岭没了,你不会杀我的。” 王世贞接过红意呈上的帕子,气得发笑:“我并不是只有邱岭一个药师可用。” “你是不止邱岭一个药师可用,但邱岭绝对是你所有药师中天资最高的一个,可他仍然比不上我。”对于制翡翠丸,俞唱晚有这个自信。 王世贞咬紧后槽牙,她就是看准了这点胆子才这么大,他就知道她不安分。 “什么时候发现的?” 俞唱晚咳了一会儿才哑声道:“一开始就怀疑了,邱岭那么虚心仔细地学,你又那么着急地催,连将婴儿果入药的时间都只给我一个月。” “你可知邱岭在我面前替你说了多少好话,想让我网开一面。”王世贞将擦手的帕子扔到地上。 俞唱晚一愣,旋即道:“敢问大人,倘若邱岭还活着,你打算留我到几时?” 王世贞没答,他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认为邱岭求情无用,虽然的确没用。 “我猜,大人只想给邱岭一个月时间学会翡翠丸从而取代我。”俞唱晚抬眸,替他回答起来,“邱岭若能用我的法子独自制出翡翠丸,我再指点他两回,以他的资质和刻苦,假以时日一定能制出上好翡翠丸,是以,你最多再让邱岭跟我学三次。” “你当真很聪慧。”王世贞眯了眯眼,可惜过于聪慧了些。 俞唱晚佯装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自保而已。王大人,我们的合作还算数吧?” 王世贞冷哼一声并未回答。 “我靠服药续命,难道不比邱岭好用么?” “他心思纯善比你好太多。”王世贞冷笑,眼中的厌恶藏不住。 “我身患无名绝症求医无门、家中拮据无银钱买药,人都快没了还谈什么纯善?人只有活着才有善良的资格。去年之前,我又何尝舍得踩死一只蚂蚁?” 俞唱晚垂眸,顿了顿,带了些乞求的意味道:“别断我的药,我会比邱药师做得更好。” 王世贞知道她上次病发差点死掉,不过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可不信也没有别的路走,其他药师制的寒食丸与狗屎无异。 他的难处上面的人会体谅么?不会,他们只要最好的翡翠丸,拿不出来便唯他是问。 “记住自己说的话,别再耍花样,否则我弄死你全家。”王世贞欣赏着翟药师骤然大变的脸色,躁郁的情绪消散了几分,理了理衣襟大步出门再没看她一眼。 回到院子,俞唱晚

身心俱疲,用了几块点心克制住眩晕感后便去沐浴,直搓得身上的皮肤发红才停下。 换了身干净衣裳,绞干了头发,她坐在铜镜前给自己上药,瞥见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空空如也,她哂笑,能用的东西又少了一样——屋里原有的瓷瓶、镇纸、砚台等物全都被收起来了。 青铜脸色铁青地跨进来,“哐当”一声将食盒放在桌上,双眼射出无数利刃想要洞穿那贱人。 “当真狼心狗肺,竟还笑得出来。邱岭是瞎了眼才会对你这样的人掏心掏肺。” 俞唱晚转头淡淡道:“青铜姑娘忘了何为奴婢本分?竟敢对我这个主子发脾气,这叫什么?哦,以下犯上。” “你!小人得志。”青铜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她最想摆脱的便是奴籍,这贱人却偏偏要刺痛她。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大人居然放过了这个贱人,并且让她认其为主,专门伺候她。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俞唱晚起身踱步到青铜面前,扬手打了她四个巴掌,佯装歉意道,“对不住,多打了一个。” 青铜捂着脸咬着下唇,她如何不知道这贱人是要报那三巴掌之仇。她想反击,可那手腕上像是挂了千钧重的坨子,就是抬不起来。 俞唱晚懒得理她,坐回去继续上药。 在青铜提着食盒出去前,她淡声吩咐:“去准备些香烛元宝。” 关门的手一顿,青铜嘴角泛起冷笑,一定是这两日邱岭的魂魄回来质问过她了,她在心虚害怕。 讥诮归讥诮,她还是很快备好了香烛供品。 邱岭葬在山上,俞唱晚不能出去,只得在药室里祭奠。 白烛的光幽幽的,在地下药室里显得无比阴森,三炷香飘起青烟,俞唱晚独自跪坐在邱岭倒下的地方——已经清理干净,不见一滴血,没有一丝味道。 她将一叠印着元宝的黄纸放到白烛上引燃,再将其放到铜盆里。须臾,盆里便有半盆纸灰。 相识不足一月,但她知道邱岭是个温和且博学之人。他出身并不好,能走到这个地步定是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是她将他的努力付之一炬,可她并不后悔,重来一次还是会选择杀了他,在她生命受到威胁时,他从没向她示警过不是么?那些单薄的求情又有什么用呢? 可同时,她感谢他,让她体会到倾盖如故是那么美好与难得。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二人并排坐着论药,初春的日光从换气口洒下,少女脸上满是骄傲自得,男子则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适时表达自己的观点。 中途,不知话题跳到了何处,二人齐齐笑起来…… 笑声逐渐淡褪,温暖的初阳消失,只余下冷寂的药室。 火焰在琥珀色眸子里跳动,俞唱晚的心尖既酸且涩,她不自觉喃喃出声,“我动摇过的,真的。” 在研究婴儿果的日子里,她甚至想过与他联手逃离王世贞的掌控。可是,他连回营州祭拜父母妻儿的要求都不敢向王世贞争取,她哪里还敢赌? 俞唱晚讥嘲地笑笑,“下辈子,别再遇到我了,投胎去清净之地富贵之家,父母双全妻儿具在,长命百岁。” 她将剩下的黄纸一把扔进盆里,头也不回地出了药室。 火苗倏然升高,湿掉的黄纸被卷进去,瞬间成为灰烬。 - 药室里,青铜和三个家丁坐在换气口下——自邱岭死后,王世贞怕俞唱晚不安分,便吩咐

这几人寸步不离地盯着她。 其中一个家丁道:“她就不怕么?” 他们几人待在这里都觉着后脖子凉飕飕的,那翟药师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在邱岭死的附近来回走动,用他的器具制翡翠丸,胆子大得不似女子。 “嘁,没心没肺之人,怕甚?”青铜冷笑。 另一人瞥了一眼抿直了唇的女子,不咸不淡道:“倒也是,不过因果报应天理不爽,总会来的。” 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俞唱晚全都听见了,但她敢做就不怕人说。况且她制起药来心无旁骛,这点子事还真困扰不了她。 她这模样倒叫青铜等几人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得劲儿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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