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二日醒来，李光芒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而沉醉的梦，她不知道昨夜里是真，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 她比往日起得迟，到至真已经快到上班时间，张至森依旧如常，穿着一件深空灰的衬衣，早早地坐在办公室里看资料。 她坐下将包放好，拿着水杯去茶水间，刚走到一半，看得他背对着自己，正安静地等咖啡。 进退两难，她站在走廊处犹豫，却被身后凌瑶催促：“站在这干嘛？发什么呆呢？” 李光芒反应过来，匆忙解释：“昨夜里没睡好，有点走神。” 说完又觉得自己欲盖弥彰，似是说给他听，昨日那个拥抱结束之后，她就匆匆跑过去了家，蒙上被子心无旁骛地睡了一觉，一直到睡到今天早上。 她觉得她头脑发昏了，明明当时应该做得是推开他的，为什么反而是拉近他了呢。 啊啊啊，真是混乱，她排在凌瑶后面胡思乱想地发呆，没有抬眼，觉得有人将全部注意力倾注在自己身上。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张至森经过了她，他声音低沉冰冷，听不出一丝异样。 “好的，张律。” 她放下了杯子，在工位上踌躇了半天，从位置望过去，他面色无恙，看不出与平日差别。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她鼓起了勇气，拿着笔记本进了他办公室。 张至森仰了仰下巴，示意她坐。 她故意坐在离他很远的沙发处，谁知道他用笔点了点眼前的桌子，说了声：“坐在这里。” 李光芒心里直打鼓，甚至还没想好用怎么样的心情面对他，看他样子，应该是已经忘了昨天的事了。 “有什么事吗？”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黑色礼盒，小小的，长方形，丝绒质地，礼盒上系了根娇俏蝴蝶结，轻轻地推到她面前，他没有看她，低头说：“这个给你。” 听得出来，他在闪躲，又急于得到应答，紧张地起身，绕至李光芒身后，又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眼神望向她。 李光芒这时有些尴尬，她在想拒绝的说辞，索性干脆利落一些：“谢谢，我不需要。” 她又将东西推回来，这是他第一次被拒绝，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清了清嗓：“不打开看看是什么？” 她轻易不会收别人的礼物，尤其是在他们有了昨日的举动之后，她更不会接受了，他的行为其实让她有了种明码标价的不快。 “谢谢，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说完，她起身，面色冷淡地从办公室走了出去。 张至森有些惊讶，看她远走的神情才明白这不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而且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明确地表达心意，也是他想了好久决定追一个人，她就这样走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进来！”他在微信上发火，也只能变句号为感叹号。 走到半道的李光芒听到手机震动声音，她看了看消息，怔在原地，很快又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坐在工位上一动不动。 他没有办法，拿起了桌上的礼物，走出了办公室，周围人纷纷侧目，视线随着他的步伐移动，直到看到他走至她的工位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没说一句话的，又离开了。 她猛地一下站起来，忍住不快，又假装微笑地坐下了。 她忍了。 只不过周围同事没有放过她，凌瑶侧身看她，微信上敲
出：“什么情况？？？？？？？公开了吗！！！！！” 比他发的感叹号还用力。 她一脸黑线，无奈发了个黑线表情，表示没有。 又见罗文发来动图，是一张“绝。” 她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张至森仿佛将她放在火上烤，还是翻来覆去的那种。 他赢了。 李光芒随即给张至森发微信：“什么意思？收买我吗？” 就算他们昨天做出了过界的举动，那也不表明他就可以这样光明正大，不管不顾了。 “打开看看。” “不。” “好，那回家看，你用得上。” 张至森低头冷静工作，是的，此刻的他只觉得内心一团火在烧，他急需要冷静下来。 李光芒更生气了，无心工作，他以为他是谁，她偏偏要和他作对：“没空看。” 他看到她的回复，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昨日里是谁抱着他不放，不仅是不放，而且是紧紧不放，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就翻脸不认了？难道这次她又要说一些什么需要人陪的玩笑话吗？ 想到这里，他再也无心工作，在微信上敲出了一句，“随你。”而后又删掉，敲出一句，“你生气了？” 过了很久，她没有回复，他坐在位置上看不清她的举动，又站起身来在办公室踱步，等待手机叮的那声。 “没有。” 他看到她短短的两字，心里一沉，闷闷地处理手头的工作，窗外办公室内罗文和陆昭杰悄声议论，“张律怎么了？” 陆昭杰摇摇头，他好久没有看到张至森这样了，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铁树开花的诡异气氛，尤其是刚特意走到李光芒身边，一定是有鬼。 “那个小罗，去把这个资料给光芒。” “好的，师傅。” 罗文本坐在李光芒的对面，紧紧挨着陆昭杰的办公室，他从陆昭杰办公区走了出去，本可直接将资料递给李光芒，但他绕了一个大圈，走至李光芒身边，细心地放好，而后跟陆昭杰打了个手势。 陆昭杰看到那黑色长方形的盒子笑了，他双手插兜晃悠进张至森办公室。 “你能不能有点新意？” 张至森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纸团砸向了他，“你能不能少废话？” “你那都是十年前追女生那套了？你就说别人吃不吃你这套吧。” 张至森虽带着被猜中心事的烦闷，但还是做出了谦让的表情：“那你说，我洗耳恭听。” 陆昭杰发出一声爆笑，“不是吧，你小子来真的啊，光芒要走你着急了？” “你不懂。”张至森此刻内心烦躁，听不进陆昭杰的话。 陆昭杰看向不远处的李光芒，啧啧称奇，“这李光芒可以啊，我刮目相看，能拿下你，真不是一般人。” “你别贫了，赶紧去干活！”张至森羞愤地将陆昭杰往出推。 陆昭杰耸耸肩，“不好意思，昨天案子胜诉了，就是这么优秀。” “你就得意吧，小心阴沟翻车。”张至森嘲笑他。 陆昭杰拍拍他的肩：“那是，我这孤家寡人哪有您事业爱情双丰收的得意啊。” “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陆昭杰还想说下去，被张至森轰了出去，他看了眼在工位上认真工作上的李光芒，那个礼盒还一
动不动地放在那里，连位置也没变。 难道他真的像陆昭杰说得那般落后了吗？难道他老到不知道琢磨不透现在女生的心思了吗？想了半天，还是敲下了几行字，“你有什么方法？追女生。” 陆昭杰看着消息，直接又哈哈哈哈在办公室一个爆笑，他对着玻璃窗摇了摇手机。 屏幕上写着两个大字：“真心。” 张至森低头看，骂骂咧咧地说了句，混蛋。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下班，李光芒第一个冲出办公室，一来是辞职前的疯狂，二来就是为了不要再看到张至森。 太尴尬了，能想象吗，她忽然觉得存在深深的割裂感，无法将工作中的他与生活中的他联系起来，尽管那都是他，他穿着和生活中一些的衬衣，私下里是冷冽性感，工作中就成了不容置疑的权威，她无法将昨日的那份眷恋带入到办公室的他身上。 李光芒内心别别扭扭的，快要被这种割裂的感觉折磨疯了。 中午凌瑶请她吃饭，也算是为她践行，她们去了楼下一家韩式餐厅，打算吃一些轻松的菜，她却吃得心不在焉，根本轻松不起来。 凌瑶笑：“跟我说说，什么情况？” 李光芒原以为凌瑶是个不爱说话的高冷女神，没想到竟然也这么八卦，凌瑶此刻恨不得贴在她身上，期望她多倒一些关于张至森的苦水。 她不上当，反问一句：“什么什么情况？” “大家都看出来，张至森对你不一样。” 这还是李光芒头一次听到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她问：“大家？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啊？” “在说，他喜欢你。” 她装傻充愣不承认，“嗨，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家里聚会，才发现我们有点亲戚关系，他自然关照我。” “亲戚？你们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吧。” 李光芒被逗乐了：“不是。” 三言两语她打消了凌瑶的念头，两人快速吃完中饭，结束午间八卦。 吃完饭后她没上楼，在大楼一侧的公共区域消食，来来往往地都是抽烟解闷的上班族，发呆间收到消息：“在哪？”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他说话从来惜字如金，干练利落，她不想回复，但仰头间发现他朝自己走过来，就那样气势汹汹威风凛凛地走了过来。 李光芒想跑，此刻想撒腿就跑。 他的身影越近，她就越想逃开，在走开的那刹那却被他抓住，问道，“撩完我就跑啊？” 她明知他说得什么，而且声音里带着颤抖，看来是被气得不轻，她转身，又靠在斜坡一角的荫蔽处，否认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回消息？” 李光芒轻飘飘的拿捏他：“上班不回复私人消息。” 张至森冷哼一声：“你还真是公私分明啊。” 李光芒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解释但又忍住了，他整个人站在晃眼的阳光下，像是要跟她讨个说法一样。 不愧是律师，还是知名律师，她害怕他真就这个问题打破沙锅问到底了，于是说道：“我们回家再谈。” 张至森着急，他从来没有这样明显地表露情绪过，“好，我等你。” 说完他又气愤地走开了，背影装在阳光里。李光芒看着他远去的气鼓鼓的背影，没忍住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