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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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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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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直自是不会将这些放在眼中。举手抬足间,尽然方显冷离疏态。可即便如此,也惹得在场女子羞脸,忍不住掩面偷瞄去。 底下细声纷纷又交杂起,都想着打听此位“使君”从何而来。 角落边上,只有那被捂住口鼻的一道怨嚎身影,流下两行热泪。挣扎之中,面上的黑髯被揪了两根下来,独留一根摇摇欲坠。 熟悉的哀脸黑髯,挺起出身的半个肚皮,正是那变脸比戏快的胖掌柜。 佟氏正眯眼欣赏着“使君大人”。按在下方肩上的大膀子,感觉到了几分温热。不知她这老哥哥又发得哪门子疯,回手间又加重了几分。 可怜胖掌柜一人,潸然泪下。有苦不能说,有理不能道,有骂不能叫。 佟氏蛮横,可这脑子却然十分清醒。小眼睛虽迷着“貌美使君”,但其下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谁也不知,这老妇心底想得是何鬼主意。未待百味楼先行赶人,只片刻之下,便见她拖着她那老哥哥,一并跑了出去。速度之快,倒像是逃命般。 胖掌柜拼命拉扯间,终究是没抵过大力。被佟氏三两下,连人带髯一起拖了出去。素日里耀武扬威,野蛮跋扈的二人,此刻竟也少见的,灰溜溜地逃走。 与早前晨时那般潇洒甩手离去的模样相较,那可谓是天渊之别。这两兄妹气冲冲过来,连带着新仇旧恨,一同聚在了百味楼中。 原本可以“一雪前耻”,奈何意外横生,只有个“落荒而逃”的下场。 而楼堂上方一处拐弯底间,快行爬上来的识秋轻声把门,推了进去。可门一打开,便见一抹水色衣角。 “还请姜娘子在此暂歇上几刻。外边人多混乱,眼下出去,恐有失妥当。”识秋垂眼漠言,顺带着将出口堵上。 “你家公子可是在外边?”姜桐退后,回到原本位上。 这楼中隔音甚微,稍微丁点大的动静,便传的满楼皆知。那一道哭天喊地的叫喊声,实在是过于耳熟,昨日之音还未消散,今天又响起。 好似这楼中又是哪里坍塌了去,叫她不放心间,又放眼四下瞧了瞧。 识秋关紧了门缝,拱手回道:“少主自有安排,姜娘子还请放心。”话虽放下,可人依旧死守在门边。 姜桐见状,遂不再多言。 半空中的赤轮渐渐隐下。 今晨与封直定好的时辰已到。可此时,也怪不得她不守信言。 “识冬……” “娘子有何吩咐?”识冬垂眼恭敬。 姜桐托手撑开了一旁空置的闲位,招手示意站在身后之人上前来。识冬足下犹豫了两息,还是踮起轻步,朝前靠近了点,但并未坐下。 “你可是一直都在沣县待着?” 识冬不知姜娘子为何突然起了兴致问道,一时默言间,只垂下脑袋静静不语。面上还是和寻常一样,没有多余的表情。 然心下鼓动斟酌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回声。 “你别担心,不过就几句闲谈打发下时间,可是你家公子发话不得与我多言?”姜桐细声慢慢道出。 两道秀眉疑惑轻挑起,她偏下脑袋,睁大眼睛凝视着面前沉默之人。 “少主吩咐奴婢在何处,奴婢便在何处候着。” 此话,答了,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答。不应声回是,也不否认。 识冬也不敢再多声。少主只交待照看好姜娘子,至于其它事…

…也未再吩咐。此言道出,倒也不算违抗少主之命。 姜桐托腮点了点头。凝思放空了几息,又见她口中慢嚼出二字:“少主……” 轻柔的气息慢慢喷洒在识冬的周围。馨软体香将她笼罩进去,叫人感到温暖又舒适。几息之中,识冬不知觉般抬起头来。张大双眸,不解看向凑在近面的一张清美面容。 姜桐忽而摆正了脖颈,探声玩笑道: “少主有了,那这老主人呢?你们这么听‘少主’的话,莫不是因为老主人不在……去世了吗?” 她轻言问出,嗓音比之方才更要小声几分。 封云一事,在帝都城可是掀起了一番血雨,闹得沸沸扬扬。她不知封直是作何想法,可看他模样,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将凶手找出。反而还有闲情,去武阳候府中参席散步,顺带着还掳走了个人。 此来沣县,到底是凭空横生的意外,还是已在他计划思酌之内? 姜桐几字轻言,却将意识半迷离的识冬猛然唤醒过来。她连忙垂下头去,口中没有再回道。 “可惜了封太守,仕途青云,这才刚到帝都城,便被奸人所害。”姜桐感慨一声。四周的空气仿佛因着她这番所言,而冷凝了几分。 识冬低垂着脑袋,看不见她眸底何思。而守在门口的识秋,则是默默背过了身。仿佛刻意回躲着,生怕下一个问及他。 姜桐轻拂衣袖,掩面清了下嗓子,凝滞的气息被驱散开来。 “是我唐突了,不谈这道伤心事了。” 她放言浅浅笑过,调头回望外面暮色,仿若自言:“天色下沉,外面还这般热闹有序。看来,沣县当真是个好地方。就是不知,以往也是如此么?” 聚集的人群散去,百味楼四周恢复寻常。 砰砰心声,随着面前慢言渐渐静下。无人注意时,识冬深吸一口呼出,微微抬起头,回声道: “沣县好山好水,只要稍加用心,便不会差到哪里去。当然,大梁地界广阔,好地方多了去。娘子喜欢闲逛热闹,不若等少主一道前去?” 识冬好言相道,似乎是想到什么乐事,英眉微一扬起,转瞬即逝。 姜桐认真聆听,随着话落,眉上也挂起了几丝笑意。 “这般看着便行,哪里还凑得了这些热闹。”她举手轻摆了两下,笑着婉拒了识冬的提议。 先别说封直不会同意,即便是有,那也另有图谋,没好事! 姜桐心下暗暗吐声几句,面上不露一丝破绽。不等识冬再应下,口中柔声拉扯着。 “那封府大府宅置于此地,莫不是封太守早先便在此处买下,为得你家公子不成?闲散怡情,闹中有静。偏安一隅,倚眉诗情。缠绵缱绻,交颈厮磨。” 姜桐眉上轻挑勾起,明眸几转,话中之意,不言明了。 识冬凝噎,喉间又不知该如何应道。看着眼前清美面容上的胡乱猜想的神色,她干脆又沉下头去。 姜桐口中却忽而疑声轻问: “该不是为得封夫人所下吧?” 庭院楼阁,高山流水,虽然已有些年头来,但留下的痕迹处处透露出精致雅方。封云与姜风庭同样行伍出身,料是也没这心思打理这些。 这般想来,封直通识水性,又对帝都城如此熟悉。此地,难不成就是他暗下所停歇之处? 似乎是挖到什么大秘密,姜桐饶有所思。可这里面太过繁杂,一时她又想不明白。思绪沉

浸,完全没注意门前的识秋早已移开。 门缝间传出的几声哧拉,只弹指一瞬,两门立即被一道重风破开。“哐啷”好几下,迎风踏进一道挺秀身影。 凉秋寒霜,在此刻下格外明显。 姜桐往来人瞥去一眼。用力搓了搓手,僵冷的身子稍微有点反应,才慢慢地往后挪动。 重风卷落,不偏不倚。 正正好落在了被她推出的一方空位上。虽然不是在咫尺间,但只要侧身稍加一挪动,便可直取而上。 姜桐掩面,再往窗棂边靠近几分。门边大口已然合上,紧紧关闭。而守在门后的黑影却是不见了踪影,就连识冬也消失不见。 “姜娘子心中既然对封家有这么多疑问,现下何不一次道来?本尊就在此处,哪里还须得假探他人之言?” 熟悉漠声起,挟杂着几许不明讽刺,细小而尖锐。她便是想忽略掉来人身影,也无法抹去这几道冷语。 “封公子真是说笑了……”姜桐轻言笑道:“不过几语闲扯而已,哪里还能劳烦您开金口。” 金口? 封直刚端起在手的茶水滞下,摇晃洒落了几滴。似乎是不满意这个“阴阳怪气”的回答,眸底升起一丝怒气。 “闲扯?”封直疑出二字,淡漠的面容上透出些许冷笑,“既然是闲扯两语,想必姜娘子应也不吝再扯出几句。如此,勉为其难……同你论上一二罢。” 四周滞动的空气并没有这点子“松口笑语”而畅快开,反而,还平添上了几许僵冷之意。姜桐硬拉挂上的唇角,在他话落之时,也暂停僵下。 “阿桐眼拙,没看出封公子还有这生兴致?” 不过几瞬,姜桐迅速迎合上,不慌不忙道:“原是闲着,适才想到封府,便多言了两句。封公子如此乐意解惑,不嫌弃的话,阿桐……斗胆冒犯几句。” 阴阳怪气也好,假意应承也罢。反正不管怎样,全凭封直定断。既然这般开口,姜桐又怎好断送机会。 两人之间冲滞住的气氛,表面上看似疏通,实则暗底下又加重往里增稠了三分。 封直一把端起茶盏灌下。指间捏住的地方泛白紧住,落下时,与清木桌面发出一道沉闷之声,两道裂纹迅速自下爬出。 姜桐视而不见,掩面敷衍一笑:“身处凉州之境,还能对千里之外帝都城如此熟悉。依照阿桐看来,封公子是早早地做好了打算?” 她眉上浅浅挑起,两只凤眼扬开,再声道出:“随意落脚的一方地盘,只短短几个时辰,封公子也能安排妥当。这份家底……能耐,叫阿桐这等无知弱女钦佩不已!” 字字真切,实心实意。先不管这话中夸张之意,单看姜桐诚挚面上,丝毫不得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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