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卢羽莲大半夜发给杨蔓萌的综艺信息，她也就大概看了一眼，是个主打乡村生活的节目。推测应该是走绿色通道过审的，下个月开拍赶在过年期间播出，迎合地方旅游宣传。 杨蔓萌知道卢羽莲这是想给她的事业添砖加瓦，在上升的时候不忘带她一把。但是杨蔓萌这个艺人的身份，最初目的就是给清涟集团当吉祥物。而这综艺的出品方和颜夏清他们家没什么关系，又不想拍电影可以快速提高知名度，她要是去了也就是赚点儿可有可无的钱罢了。 因此杨蔓萌就跟卢羽莲直说了，她能不能去主要取决于颜夏清让不让她去。 卢羽莲也知道她是“身不由己”，于是两人互发了几张涩图，看时间太晚就睡了。 然而第二天起来下楼吃早饭，杨蔓萌还没跟颜夏清提这事儿，却接到了颜春茗打给她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杨蔓萌没有立刻接，而是蹙眉给对面的颜夏清看了她的屏幕：“你哥给我打电话干嘛？” 颜夏清也有点儿惊讶：“我不知道，最近没收到什么消息。” “那我接了。”杨蔓萌划到接通的一侧，“喂，颜春茗？” 她没有直接开口叫“资本家”，算是给了对方一点儿面子。 而颜春茗对她的态度倒是还挺平和：“蔓萌吗，我手头儿有一个新活儿，是个综艺。我先把资料发给你，你看看能不能接受。” “《年少的生活》吗，我看过那个。”杨蔓萌这次还能抢答了。 没想到卢羽莲现在接到的资源还真不错，都能入得了大资本家的法眼了。 不过杨蔓萌还是要提醒一下儿，她可不是颜春茗的下属：“可是你让我去，我就必须得去吗？” “倒也不是。”颜春茗的态度反而很谨慎，“我可能要拜托你，借着这个综艺帮我做点儿别的事儿——不是违法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杨蔓萌心里“咯噔”了一下儿。 颜春茗要特地找她办的事情，无非就是那么两种情况。而此事显然与颜冬芷无关，而剩下的那种情况，她出于私心也必然会帮忙。 “好。”杨蔓萌的语气罕见地沉了下来。 “那行，我要当面跟你商量一下儿。”颜春茗的声音仍然保持着平和，“要不你来我办公室一趟？今天有时间的话，今天就过来。” △ 杨蔓萌没有跟颜夏清特别提及此事的严重性，只是说了颜春茗要找她谈谈，然后就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在路上的时候，杨蔓萌还是没太明白，什么事儿找她帮忙，却能够通过参加综艺来解决？如果是颜春茗作为资本家要搞什么阴谋，那即使是和沈思涟利益相关，杨蔓萌也不会答应的。 车开到了绘文大厦的地下车库里，可以看到车库里停着的车里价值超过百万的也不在少数。 而杨蔓萌直接从电梯上到了顶层，出了电梯间就被前台拦了，出示身份证之后才允许通过。 这就是颜文新一手创建的商业帝国——起家来自于上世纪经济改革的混乱，乘着私有化的飓风从倒卖流水线起步，延伸到机械制造、房地产和互联网通讯，每一步都踩在时代的脉搏之上，最终发展成现在这个庞然大物。 杨蔓萌不好评价。绘文集团肯定不能说是正义，但要说邪恶，却又不太谈得上。 主要是现在堪称邪恶的资本太多了，相比之下绘文还算是老实的。毕竟互联网通讯和房地产都极大依托于中
央的政策，而颜夏清当年能过得了超感计划的政审，也说明了颜家确实没啥问题——或者这么说吧，考虑到资产阶级的脏东西太多了，颜家的问题相比之下都只是毛毛雨而已。 无论如何，在法律之上，杨蔓萌有自己的判断。 通过前台之后，颜春茗的秘书跟她对接了，负责引领她去办公室。 颜春茗的办公室很大，一面全景落地窗占据了整栋写字楼视野最好的位置。而杨蔓萌进门之后，颜春茗的秘书就在她身后关上了门，确保办公室的隔音效果。 “你说吧。”杨蔓萌自动坐在了颜春茗办公桌对面的真皮座椅上。 “嗯，你也不用这么——紧张。”颜春茗被她这有点儿违和的严肃态度惊到了，“这件事儿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困难。” 尽管不知道杨蔓萌和那个让他弟弟爱得死去活来的沈涟具体是什么身份，但颜春茗对她们的能量还是具有一个大致的估计。因此颜春茗也没有隐瞒什么，把他目前要处理的事情来龙去脉都跟杨蔓萌讲了一遍。 果然，需要她去参加综艺解决的事情，确实和之前绑架沈思涟的案子有关。 之前在去颜文新家参加聚会的时候就知道，那伙绑架沈思涟的人是颜春茗的商业竞争对手指使。只是那个案子无从取证，绑匪又有三个被杨蔓萌失手杀了。为了避免社会影响扩大，后续仅仅处理了剩下的直接参与者就结案了。 然而绑架案一事，让颜春茗确认了目前直接针对绘文在娱乐领域的竞争对手公司——初阳文化——涉黑的事实。 绘文集团的优势在于大而全，娱乐传媒方面只是有所涉及而没有投入多少资源，原本不应当和专精于此的初阳文化发生冲突。然而绘文在娱乐领域的布局主要依赖于房地产和互联网通讯两大支柱产业带来的渠道优势，初入场时莫名其妙地就挤压了初阳的生态位，当时让颜春茗也颇为费解。 而在发生绑架案之后，随着深入调查他才逐渐明白，在绘文入场之前，初阳在用户侧投放的大量推广，主要依赖于绘文和基层政府通讯部门的特殊“关系”——即本质上是依靠人身依附，实现了对于通讯资源的非法挪用。因此初阳文化才会在绘文入场时遭受挤压，毕竟绘文集团天然地具有投放渠道，轻松盖过了初阳方的优势。 然而即使没有绘文的挤压，初阳基于人身依附的挪用通讯资源也需要物质基础的维持。其中一方面是资金供应，另一方面则是能够与基层政府对冲的实际控制力，这也是颜春茗怀疑初阳文化涉黑的依据。 近一个月内，颜春茗对于初阳文化的调查有了一些新进展，目前找到了疑似的洗钱途径。而这个途径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那位初阳文化的台柱，号称琹国当代价值最高的青年演员，罗之笙。 从已知的信息推测，初阳文化力捧罗之笙抬高其身价，就是为了垫高拍摄影视剧的账面成本，然后借此把黑钱洗成罗之笙的片酬，再回流到投资方手中。这也算是常见的洗钱手段了，然而目前颜春茗并未掌握确切证据。 “也就是说，这个初阳的‘本体’其实就是黑产，而初阳只是他们洗钱的渠道罢了。”杨蔓萌指出了实质。 “甚至只是洗钱渠道之一。”颜春茗用指尖敲了敲桌面，“我们在基层的推广投放已经让初阳逐渐失去竞争力，快到鱼死网破的程度了，这个时候也是最容易露出马脚的。这帮人除了初阳文化之外，应该还有其他洗钱手段。而现在就是挖出整个黑产链条的最佳时期。” “这应该是警方的工作吧？”杨蔓萌直白地问。 “不止。”颜春茗深
吸了一口气，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对她实话实说了，“有一些怀疑，认为这些黑钱的源头，与国有资产流失相关。” 那性质就非常严重了。 杨蔓萌立刻理解了为什么颜春茗要执意调查此事——原本这是颜家并不需要插手的，绘文的文娱部门本身相对于初阳文化就有优势，即使颜春茗没有任何新动作，初阳文化被竞争淘汰就已是板上钉钉了。而现在颜春茗要插手，恐怕是因为此事涉及更严重的经济犯罪，政府部门不宜直接出面以打草惊蛇，而授意绘文集团以商业竞争的方式进行处理。甚至颜春茗能够得到这些消息，多少也得归功于纪委和警方的协助。 “可是我能做什么？”杨蔓萌依然用手撑着桌面托着腮，“这不是靠武力解决的事儿，而且我对于此事的整体把握，肯定远不如你们这些专业人士。” “那个初阳洗钱渠道中的核心人物，罗之笙。”颜春茗的语气仍然平和，“他会去参加这档综艺，而且是这个节目的招牌。我希望你可以去取得他的信任。” “呃，你看我像是擅长玩弄心术的人吗？”杨蔓萌摊手，“那个姓罗的可是现在身价最高的男偶像，我的身份还不够吸引他换金主吧。” 颜春茗捋了一把自己喷了定型啫喱的头发，带点儿无奈地说：“怎么扯到金主上面了。我是说，你可以去和他交个朋友。如果我的预料不错，现在初阳文化正急于稳定自己的地位，以免被黑产的上级抛弃。而你可以作为绘文的代表，假意向他投出橄榄枝。” 只能说不愧是资本家，只要是为了资本的增殖，跟之前绑架他大侄子的组织都能握手言和——虽然是假装的吧。 颜春茗接着补充了两句：“那个罗之笙虽然出道早但是童星出身，现在跟你年纪差不多，还是个小孩儿。取得他的信任应该不难。就算不成功，多认识一个小帅哥儿对你来说也不是坏事儿，对吧。” “好么，你是不想给我报酬，拿别人肉偿呢？”杨蔓萌抱起手臂道。 “给报酬当然也行，只是我知道你对钱也没有兴趣。”颜春茗从桌面一个纸盒里抽出一支单独包装的巧克力，沿着桌面推了过去。 杨蔓萌接过来，撕开包装咬了一块儿，咽下去之后才答应道：“行啊，谁让我是个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