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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嫁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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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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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王离开长安的时候,安宁正是碧玉年华。 她的生母是先帝的嫡妻,也就是已逝的惠仁太后老蚌怀珠生下的幼女,因为兄弟姐妹在乱战中皆亡,最后成了最尊贵的长公主,因此性情很是张扬、不肯吃亏。 像平阳公主也只敢玩玩鞭子,而安宁则是随身带着一把短柄铁刀。铁刀装以角把,裹以纹革,外镶金银,嵌以珠玉,不仅价值连城,又是先帝亲手所赐,寓意非凡。 即便荆王再是受宠,也没有得到过类似的宝物,因此记忆犹新。 安宁下意识摸到腰间,那里空荡荡的,她已经多年未曾佩戴了:“我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哪还有力气玩刀呢?况且今时不同往日,你我多年未见,又怎知我现在性情?” 荆王冷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忍不住动动鼻子,从安宁身上闻到了一股有些厚重的香火味:“你还信佛?真是干鱼肚里寻胆——少见。” 真的很不讨喜,嘴里就说不出让人满意的话。安宁也不知先帝到底喜欢荆王哪一点,但她是很不喜欢荆王的,于是在他对面坐下,“你这张嘴,若是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 “啧啧,这才是我认识的安宁公主嘛。” 荆王斜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喝着热酒,“都这把岁数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年,装什么装。” 安宁脸色笑意淡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钱不够花了。”荆王随口编了个理由,“你们在城中风流快活,可曾管过我的死活?你可是不知道,我呢,闲着无聊,生了许多孩子。这孩子开销很大的,所以就回来蹭蹭饭喽。” 安宁知道他说的是瞎话,荆王也知道安宁知道他说的是瞎话。 她心里稍稍地有些不安,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很是淡定从容:“何时回去?” “回去作甚?”荆王举了举酒杯,“那里可没有这么好的酒。” 胡说八道,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安宁懒地理他,默不作声地撩开帘子走了出去,直到四下无人,问道:“查到了么?” 婢女点头,四下环顾,这才小声道:“是陛下亲自下旨召回来的。” 安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不是很想让荆王留在长安,但陛下亲召...为何突然召荆王回来呢? 这也是其他人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只是在场的这些人,也就只有吴王与荆王的感情好上一些,自然知晓一些内情,但他没有说话。 面对众人打探,荆王轻轻拍打着膝盖,回道:“颖隆犯下这么大的事都能回来,我怎么不能回来?况且怎么回来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不想走了。” 颖隆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她和景熙帝是一母同胞,可比与荆王的关系亲密多了,怎么就不能回来了?一个大男人,嘴这么碎,真不要脸。尤其想起自己送出去的金子,心更痛了。“荆王,你说话注意点,不然你以后大冬天就只能吃菘菜了。” 荆王撇撇嘴,不是很在意对方的话。他从前很受宠,皇陵之处又清幽,银钱都没地方花,不然哪能养得起这么多孩子。“我连铁皮石斛煮的菘菜都不吃。” 这话却是有些夸大了。 汉王眉梢微动,他从前出游寻过一些草药和药方,自然知道铁皮石斛的珍贵。“荆王,看来你的生活很滋润嘛。” 颖隆阴阳怪气地接道:“是啊,花别人的钱,能不滋润嘛。” “颖隆...”荆王

冷了脸,“本王花你的钱了?让你在这叽叽歪歪的?” “呦,你这是不认账了!”颖隆心里的火霎时就起来了。 安宁看向颖隆:“你怀着孩子,生什么气?” 她又转头看向荆王:“她怀孕了,你同她计较什么?” “这怎么能是计较呢?”荆王随手将茶杯扔在案桌上,水溅四方,茶杯咕噜咕噜滑过案桌,最后摔掉地上,“啪”地一声碎了。 “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本王没做过的事情,绝不允许旁人往本王头上扣屎盆子,还在本王的地盘上说三道四。” 吴王捏捏鼻子,主动开口询问:“颖隆,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可是荆王花你的钱了?” 颖隆这下不敢吱声了,那些金子从何而来,心里清楚地很。一旦捅出去,连太后都保不住她,便道:“是我怀孕,记性不好,记差了。” “皇兄、我向你认错。” 荆王挥了挥手:“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日后说话还是注意点。毕竟脑袋空空,就还是少说话。” 颖隆心气不平,正要说话,便见荆王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安宁,“长公主,你现在倒是好性子,居然也能当中间人调和了。” 安宁眉心一抽,微微颔首:“都是兄弟姐妹,还是要和气些。你刚回来,就想闹到陛下那里去么?” 荆王冷笑,扶着凭几起身,“也不是不可以,左右你们都知道本王的性情。” 他兴致淡淡,甩起袖子离开了。 安宁压下心中的火气,勉强露出一抹笑意,“我还要捡佛豆,先行一步。” 颖隆下意识撇了撇嘴,扶着女侍的手小心翼翼地起身:“我身子不济,先回家了。” 留下汉王、晋王、吴王面面相觑。 吴王忍不住摇头,对剩余两人解释道:“他脾气不太好,人却不坏,你多包涵一些。” 晋王和汉王都是没见过荆王的,自然有些好奇。汉王问道:“荆王胆子好大,都敢给安宁公主脸色看。” 吴王失笑。“荆王脾气不好,安宁从前也是烈性,又都受宠,自然有些不对付。” 他的笑容淡了淡,有些担心荆王,心不在焉地陪了一些酒,各自散去。 送完客人,吴王才稍稍洗漱,散去浑身酒味,去寻荆王。 小湖上,一粒小舟,舟上生着炉火。 荆王穿了一身青色袍衫,坐在炉边烤着赤薯,时不时用树枝翻动一下。 吴王动动鼻子,撩起袍角坐下。“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若是这就生气了,那我岂不是早就气死了。”荆王挑了一个细长形的赤署放在吴王面前,“不过颖隆说的话...很奇怪啊,怎么会突然说我花她的钱呢?” 吴王把赤署夹到碗里,斯哈斯哈地扯着皮,惊讶地抬起头,“咦,你没问她要钱么?” 荆王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把他手里的碗夺了过来,用勺子挖着吃:“我与她又没什么交情?问她要钱做什么?” 他是不缺钱,但是很无聊,很怕旁人将他忘记,所以经常写信回京,巩固一下与吴王和太妃建立良好的金银关系。 吴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她的话就很奇怪了。这样吧,我替你查一查。” “就颖隆那个脑袋,甩一下都是水,有什么好查的?”荆王斜瞅了他一眼,“明日我就去陛下面前告状。” 吴

王迟疑道:“这...” “你真以为,陛下会无缘无故让我进京么?怕是又被牵扯到什么大事里了。” 吴王的脸色瞬间沉重了起来,“不曾听闻京中异动。” 荆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握着茶杯取暖,而后缓缓喝着温茶。“你不上朝,又向来宽厚迟钝,等你知道的时候,怕是事情都结束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吴王难免有些焦虑,抓了抓头发:“一点头绪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 荆王转头看向舟外,“颖隆、蹦出来主动劝和的安宁,多稀奇啊。” “那应该没事。”吴王闻言,顿时心中一松。“我们与她们可没有什么交集,这两人同平阳姑姑更好些。” 荆王冷笑,“话不要说的这么早。” 他当真去宫里告状。 景熙帝听了,倒是觉得有趣又意外,于是顺道把安宁也查了查。只是他忙于前朝,还要顾虑徐氏的身体,就先将此事放了放。 又是一年新春,春寒料峭。 徐氏好像除了生下丑奴,同从前也没有什么变化,同样心里都是慌得。那时是不安沉默中带着的慌张,如今对怀胎状态不一样而有的慌张。 她卸下妆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容颜并不憔悴,只是脸颊起了一些斑点,添了一些岁数。 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自己,甚至会有些恐慌。她把镜子扣在桌上,也不知是不是力气大了些,镜子有些一角碎掉了。 景熙帝挑了挑眉,走过去扶着她的肩:“怎么?累到了?” 徐氏胸口起伏不定,“我脸上这些还能去掉么?” “当然可以。”景熙帝斩钉截铁,“曾奉御不是调了膏药么?” 云香默不作声地将膏药放在妆案上。 景熙帝净了手,挖出一些抹在徐氏的脸上:“你不用担心。便是寻常妇人怀胎也会长斑。” 徐氏沉默半响,道:“她们说怀儿子才会长斑。” “也不一定。”景熙帝仔细替她在斑点处抹上药,细细按摩。“母后、太妃脸上都不长斑。” 徐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很想说些什么,想想又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抹好了么?我有些困。” “洗漱过了,困就睡吧。” 她现在正是觉多的时候,真得不知不觉睡着了。 景熙帝轻轻叹了口气,将最后一点药膏抹干净,便抱起徐氏放在了榻上。 她才怀孕初期,并不是很重,尤其这一胎,怀像倒是还好,并没有呕吐什么的。可是她心里压了事,便不是很舒服,心里藏了一些火,脾气便有些暴躁。 景熙帝坐在榻上,轻轻揉着脑穴。他知道对方在害怕什么,却又无法给些什么安慰,反而还会刺激徐氏。大约是她也进宫了,朝夕相处,便知自己居然高高在上,却也有难言的难处,只是不曾对她诉说罢了,所以那些信任便不是很多了。 本来开始就不是很好,还是半路夫妻,景熙帝又是这般年龄,其实很难对徐氏坦诚的,总想在对方面前展露更好的一面。可他好像做得也不是很成功。 景熙帝将丝衾给徐氏掖好,垂头把玩着她的手指。 因为怀孕,红色指甲掉色后就没有再涂了,很是干净康健。 营营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圣人,御史台的谏官...” 他话还没说完,景熙帝就

放下对方的手掌,起身到一旁落定,小声开口:“又是因为皇后独宠之事?” “诺。”营营也有些难受,“奴婢悄悄听着,怕是有让您过继的打算。” “过继?”景熙帝冷笑,“汉王刚刚成婚未有嫡子,晋王只有一子,代王世子本就是过继也就算了。算来算去还有谁?吴王还是荆王?” 这样突然算了一下嫡支亲族后裔,子嗣稀少,景熙帝心里就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孩子多了,容易夺嫡;可是孩子少了,也是后继无人、王朝灭亡之像。 营营细声道:“荆王子女更多,奴婢看他们的意思是,更偏向于荆王。” “真是敢想。” 徐氏蹙眉醒来,脑袋还有昏沉,耳朵却听得仔细。“都打发回去,明日上朝,把皇后有孕的消息公布了。” “可是...”营营有些踌躇,“他们更想要位皇子。” “消息传出去,他们会消停一些。” 大约还谈了一些其它的事情,但是徐氏已经听不到了,怔怔地看着头上的藻井,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悲凉和怒意。 “皇子...皇子...!” 她悄悄翻了个身,心里很难开怀。 是那种你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一胎若仍是公主,还要再生的痛苦,而徐氏是没有什么选择的,只有景熙帝有。 有那么一瞬间,她痛恨景熙帝。可是她又好爱丑奴,烦她也爱。 景熙帝悄悄走了过来,徐氏佯装不知仍然闭上眼睛。他已经稍稍洗漱过了,脱下外衫便上了榻。 大约这时,寝室漆黑空寂,旁边有妻子正酣,景熙帝有一种难言的安全感。两人同进同出,最大的好处便是景熙帝无论何时回甘露殿,她都在那里。所以徐氏做什么,景熙帝都不去管,就觉得你开心就很好了。 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徐氏的性子不是很八面玲珑的,不是那么适合做皇后。可是她却做妻子就够了。 景熙帝连被一起拥着她,心中很是安宁,轻轻拍打着徐氏的后背:“有我在,你不要怕。” 他很多年前得知批命的时候有过这样的恐惧,那是一种无法掌握自己人生的害怕,后来随着更近一步掌权,手中握着的东西越来越多,那些忧惧就觉得有些可笑了。他是走过来的人,看到徐氏的不安就像看到当初的自己一样。 这一刻,那双拍在后背的手,仿佛穿越时间,同样拍到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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