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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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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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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扶珠猛地推开门。 坐在窗边的人转头看过来,见到她,便眉眼是笑:“夫人。” 又问:“刚送过的下酒菜可还合胃口?” 房间里的窗户开得大大的,不知从哪儿飘来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有些呛人,即便如此,也还是掩不住房间里的血腥味。 扶珠根本没心思听他在说什么,快步上前,匆匆扫了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到掩在宽大衣袖里的手上。 扶珠一把将人手拽了过来,看到那满是鲜血的手,呼吸微滞。 一道横贯整个手掌的利器伤,因为伤得太深,伤口处近乎是暗红色,此刻还在往外淌着血。 “谁干的?”扶珠开口,声音透着不自觉的寒意。 谢兰庭却像是感觉不到疼,脸上的笑意未减半分,只是定定看着她,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夫人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吗?” 他答非所问,扶珠干脆不再问,眼下最要紧的是处理伤口,赶紧从百宝袋里掏出药跟纱布,又端来水。 谢兰庭就安静顺从地坐着,任她摆弄,只是目光没有从人身上移开片刻。 扶珠埋头清理着他手上的血渍,好确认到底伤成什么样了。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他身上,他衣服上沾了不少血,却因衣服的血红之色,再多的血像是都被藏了起来。 扶珠没由来的心里一阵烦躁,第一次觉得这红衣碍眼。 又忍不住想,究竟是谁,竟然能把他伤成这样。 血污清理掉大半,确认没有毒,扶珠不禁松了口气,可紧接着,看清伤口后,扶珠又一愣。 看这伤口的走势…… 像是自己动的手。 扶珠愕然半晌,抬眼:“你……” 是了,这世上除了他自己谁能伤他? 扶珠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想甩开人就走,却被人反手一把握住手。 像是生怕拉不住她,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才止住的血又开始往外涌。 扶珠动作顿住。 殷红的血就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滴。 可当事者却像是浑然不觉,只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走。” 血滴到他的衣摆上,看着那大片的红,扶珠气结:“……你是仗着自己修为高,丢不了性命,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地作践自己吗?” 之前拿自己的命要挟她,要挟就算了,现在竟然真的对自己下手。 谢兰庭没有争辩半句,眉眼低垂,额头轻贴着她的手背,以一种无比虔诚的姿态。 “夫人……” 喃喃一声。 那低沉的尾音,好像藏着千言万语,可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飘落在她心上,竟叫人有片刻喘不过气来。 房间里静了片刻。 “夫人可是生我的气了?所以才不回来。”他柔声开口。 缓了缓,脸在她手背上亲昵地蹭蹭:“夫人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但是别不理我,别丢下我。” “别丢下我……” 扶珠挺直后背,胸口还是堵得难受。 她要怎么告诉他,她不是他的夫人。 并不复杂的一句话,扶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哑在出口的瞬间。她莫名觉得,

一旦她将这句话说出口—— 眼前这个人便会碎掉。 …… 扶珠今夜睡在外侧。 黎明时分,房间里一片寂静,身旁人还沉沉睡着,扶珠轻手轻脚起身,正要下床,一阵轻微窸窣声,旁边的人醒了过来。 他跟着起身,在黑暗中抱住她。 脸轻埋进她肩窝,低声说:“不要受伤,早点回来。” 揽着她肩膀的手臂紧了紧,用力抱住她。 扶珠没有挣扎。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问。 抱了她片刻,人默默松开手。 扶珠下床,披上一件斗篷,没有回头,留下一句:“我走了。” 随即推开窗,纵身跳进了破晓前最深的黑暗里。 * 天色渐亮。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排成长龙走进密林之中。 尹豕骑着自己新得来的炎鸟稳稳当当地走在队伍中间。 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人群却不见丝毫疲态,每个人都在为即将要开启秘境兴奋不已。 因为心心念念都是秘境,谁都没注意到,行至半路队伍里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 扶珠完全一副天清宗弟子的打扮走在队伍里。 起初她只埋头跟着前面人的步伐,这会儿天亮起来,才发现今日这群人里有熟人。 尹顺也在。 就在尹豕身旁,像是在为他保驾护航。 似是她的目光过于专注了些,尹顺忽然转头往后看。 扶珠先他一步低下头,瞬间就被周围一模一样打扮的人群淹没。 又走了一段,队伍终于停下。 停在秘境入口处,尹豕懒洋洋扔下去一块令牌。尹顺正要去接,却被人一下挤开,抢着接了令牌。 “你知道要怎么弄吗?”那人白了尹顺一眼,没好气道。 说完拿着令牌在秘境前的空地上一放,只听一阵清脆声响,秘境便打开了。 眼看秘境开启,后面的人纷纷惊呼赞叹。 尹豕抬手往秘境中一指,人群便开始往秘境中走。 经过入口处时,扶珠抬眼看了眼打开的结界,发觉有些奇怪。 这结界乃是后天布下的。 看起来尹豕扔下来的那块令牌就是打开这结界的钥匙。 扶珠忽然懂了先前凌峋说的“天清宗拥有的秘境最多”是什么意思了。 进入秘境之后,尹豕就停在入口处,没有继续往里走,转头对跃跃欲试的众人说:“天清宗一向公平,今日这秘境里的东西,只要你们有那个本事,只管拿。” “至于我嘛,我要是出手,就没你们什么事了,所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让给你们,我就在此处等你们大获全胜,满载而归。” “都愣着干什么?这秘境里的东西是不想要了?” 尹豕话说到这儿,乌泱泱挤在入口处的一群人才放心冲了出去,直奔秘境深处,生怕去晚了东西被抢完了。 尹顺却是个例外,并不着急,还低着头站在尹豕身旁。 看他这低眉顺目,像条好狗的样子,尹豕颇为满意,解下自己的剑丢给尹顺:“好好表现,可别让我失望啊,不然,小心就没下次了。” 尹顺诚惶

诚恐地接过,双膝跪地,起誓:“师兄放心,师兄赏识,尹顺绝不辜负!若有违背,今日就自刎于此!” 这些话大概是听得太多,尹豕像赶苍蝇似的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吧。” 尹顺起身,四下看看,目光在某处一顿,而后上前,同尹豕耳语几句。 尹豕听完,哼笑一声,脸上尽是轻蔑,又摆摆手,示意他走。见人不动,尹豕脸色陡沉:“怎么,你是打算今天是要让我空手而归?” “进秘境一趟,什么都没捞到,让整个天清宗的人都看我笑话?” 尹顺皮一紧,不敢再有耽搁,匆匆离去。 扶珠是跟着人群一起离开的,只不过没走远。 等尹顺一走,尹豕身边就剩几个他时常带在身边,充当护卫的人。 秘境深处传来打斗厮杀声,入口处却一派现世安好。 尹豕靠坐在炎鸟背上,旁边人端茶送水,捏肩捶腿伺候着,怡然自得,好不快活。 正享受着,冷不丁一阵地动山摇,炎鸟受惊,尹豕被摔了下来。 “师兄!” “师兄!” 周围人赶紧上去将人扶起来。 尹豕骂骂咧咧,刚站稳,见一人径直朝自己而来,脚步沉缓,仿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尹豕脸色僵了僵,不过一看身旁的炎鸟,不屑笑出声:“还当真有不怕死的。” 这话像是早有预料。 扶珠眸光微沉。 而她还没有想到的是,尹顺去而复返。 “你回来干什么?”一见尹顺,尹豕没好气道。 “师兄,她修为不低,混在今日的队伍里,定是居心不良,当速战速决,斩草除根才是。” 扶珠回头看向尹顺,若是他神色有半分谋算之意,哪怕半分,她都还可以以为是上次她救凌峋他们,跟他结下了梁子,他想借尹顺的手报仇,可偏偏半分都没有。 是那样诚恳,真挚,一心想护尹豕的周全跟利益。 扶珠喉间轻动。 尹顺拳拳相劝,尹豕却不以为然:“就她?一个人还想把我怎么着?真当我们天清宗的人都是吃素的。” 尹豕一个眼色,身边的人齐刷刷拔剑,对着扶珠。 尹豕爬回炎鸟背上,催促道:“赶紧的,处理干净了,一会儿分货的时候给你们翻一番。” 一听这话,一个个眼睛比剑还亮,飞身直冲扶珠而来。 未能近身,只见剑锋直指之人抬手一挥,便觉得像是撞上一道铜墙铁壁,被震飞数米远。 惨叫四起。 扶珠刚解决掉前面的人,身后,一道凌厉杀意直冲后心而来,她侧身躲开。在尹顺出第二招时,抬手控住他的剑。 眼看剑就在她胸口前,尹顺用力往前刺,却进不了半分。 扶珠稍提气,尹顺只觉一道强劲无比的灵力从剑上传来,直接将他握剑的手震开,剑被推回来,剑柄一声闷响撞上他的心口。 “噗!” 尹顺口吐鲜血,撞上一棵大树,头一歪,不省人事。 扶珠转身,看向变了脸色的尹豕:“一个人,杀你,绰绰有余。” 眼看就连尹顺都被此人轻松解决掉,尹豕终于才觉得害怕,不过他傍身的东西都还没有拿出来,绷着精神,先扔出捆仙绳。 没想到竟出乎意料地

顺利,捆仙绳一下将人捆得紧紧的,手不能动,腿不能迈。 尹豕大喜,没有丝毫犹豫,就让炎鸟喷火,打算故技重施,把人活活烧死。 炎鸟仰天嘶鸣,振翅起身,庞大的身躯叫太阳都暗了一瞬,翅膀扇得狂风骤起,口中有火光闪烁,俨然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狂风四卷,尘土浑天蔽日,扶珠面色平静无波,静静站着。 她这样看在尹豕眼里,恰像是无计可施,只能任人宰割,尹豕开怀,指挥炎鸟:“给我烧!烧死她!贱骨头!狗东西!竟想谋害我?罪该万死!给我烧!把她给我烧得灰都不剩!” 他自觉胜券在握,气焰嚣张,全然没有发现捆在人身上的捆仙绳爬上了一抹火光。 那火光并不张扬,紧紧贴着捆仙绳烧,却烧得格外亮,甚至隐隐泛出金色。 那一簇火光最后像是烧到人眼瞳之中,烧出一朵红莲。 看着炎鸟口中溢出的火焰,尹豕像骑马一样,骑着炎鸟放肆大喊:“烧啊!烧死她!给我烧死她!” 然而明明就要喷出去的火焰却突然偃旗息鼓,刚还不可一世的炎鸟忽然收了翅膀,乖顺地俯首趴下去。 “小畜生,我是让你烧死她!不是让你给她下跪!”尹豕揪着炎鸟又拉又扯,却拉不起来半分。 气急败坏时,不经意一扫,尹豕看到了更惊恐的一幕。 将人牢牢捆住的捆仙绳竟突然化成了灰。 没了捆仙绳,炎鸟又不听使唤,尹豕一慌神,自己从炎鸟背上滚了下来,手忙脚乱从百宝袋里掏出一堆法器朝人扔过去,一边大喊着:“来人!来人!来人!” 企图把其他人喊回来。 可惜一个都没能喊回来,手里能用的法器都用光了,也没有能伤人分毫。 尹豕脸色煞白,“扑通”跪下:“我爹是天清宗的长老!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别杀我。” “只要你不杀我,我保你青云直上,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扶珠没有回应,手往身侧轻轻一划,手里就多了一把剑。 天光剑映出一张毫无血色,满是惊惧之色的脸。 尹豕吓得骨头都软了,站不起来,只坐在地上往后蹭:“别杀我!别杀我!” 扶珠一步步逼近。 尹豕涕泗横流:“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是他,让我对你动手的是他!” 尹豕指着尹顺。 “你去杀他啊!去杀他啊!” 像是被说动,扶珠脚步停了下来。 尹豕抓住机会,继续说:“都是他!是他说你要害我,要我杀了你,不是我!不是我!” 扶珠垂眸,目光沉寂地看着地上的人,开口:“仇怨?你们杀人的时候,不都只有一句‘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够强’吗?” 尹豕哐哐磕头:“……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发誓,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你行行好,发发慈悲,别杀我!别杀我!” 扶珠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人:“人为鱼肉时,你们就将弱肉强食捧上天。尔为鱼肉时,就开始要人大发慈悲。” “可惜,我对你们的慈悲早随着那些被你们杀掉的人的血一起流干了。” “别!别!不是我!这些都是我爹教我的,都是他们教我的!跟我没关系!只要你

放过我,我的命以后就是你的,当牛做马,绝不会有半句怨言!我一定唯命是从,好好做人!” 扶珠冷笑一声:“遇弱,就草菅人命;遇强,就奴颜媚骨。哪儿有人?” 连人都没有,又何来“好好做人”? 尹豕怔怔,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是把头磕得更响:“真的都是他们教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保证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好好做人,看在我这么诚心的份上,就饶我一命吧。” “饶我一命吧,我再给你磕头,磕多少都行,我再……” 寒光一闪,血色四溅,声音戛然而止。 扶珠收起剑,喃喃:“可我想要的是,弱者,能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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