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星一脸懵：“爱……思型？？那是什么？” 林见素用手势比了一个“S”，穆白星只愣了一下便明白过来。 蛇的反应速度和攻击速度都远在人族之上，但由于蛇类的眼球无法转动，只能直视，这就导致蛇类无法很快对转弯做出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下头，齐齐飞冲而下，不忘偶尔回头，随时注意身后动态。但凡感到成日宁离得近了，便猛地一个急转弯避开。 空中两道身影如白虹交错，破空而下。 青石座上，众人仰头而望，不少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站起身，就连天空上方尚还存留的一组也停了手。 这么多场比试，就属他们这组最有看头！ 先有柳念心冒险释灵识，林见素素手召青龙；后有筑基一张符，金丹也得服。 如今又有其中一人突然化了妖身，追着二人往下飞的精彩画面，他们这组的比试可谓是从头到尾都出人意料。 离地一尺之距时，林见素与穆白星很有默契地一同转了弯，往天机宫所在的方向飞去。 后面追过来的成日宁没能及时刹住，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碎石和水花飞扬。 被卷起的厚厚飞尘中，他迅猛地半直立而起，维持着本来面目的人头上，两颗血红色的眼睛在黄尘后闪着森森寒光，青石座上一些刚入门没多久的弟子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当即有几个惊呼出声。 “这、这是人还是蛇啊？！” “长得好生吓人！” 林见素和穆白星自空中飞冲而下便全力加速，一时没个缓冲差点收不住势头，眼看就要往天机宫弟子堆里栽，突然一双大手稳稳半扶半抱地接住她。 她抬眸看去，陆云麒白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唯一双眼睛里闪烁着担忧。 “没受伤吧？”他刚一开口，嘴角边就淌出一条细细的鲜血。 林见素一怔，刚要询问他怎么受伤了，就听落在旁边没人接应，险些栽了个狗吃屎的穆白星从地上爬起来，边掸身上的灰边替她问：“我们俩没事，倒是你怎么一副要死的模样？” 林见素瞪他一眼，暗骂穆白星不说人话。 此时，成日宁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林见素的身影，哪怕他失去了作为人类的心和智，却仍旧刻骨般地记得对她的恨意。 他想要撕碎她，再将那些粘着血肉的碎片通通吞进肚子里。 似乎只是眨了下眼睛，下一秒成日宁已经咧开大嘴朝天机宫方向飞驰而去。 天机宫掌门和长老早已起立，玄尘掌门将手一摊，喝道：“日月灵剑！” 手掌上空灵光一闪，一道银白色的剑凭空出现。 玄尘掌门手握日月灵剑飞至空中，动作飘逸至极，如清风月朗。他手腕轻轻一转，剑尖一划，一道银白剑影锐啸而出。 忽有一道光束快于玄尘掌门的剑影，从成日宁背后的方向而来。“嗖”的一声破空声，青色光束径直穿过成日宁蛇身腹部，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肉破体声，紧接着是成日宁似人似兽般的凄厉嘶吼响彻整个会场。 林见素听到成日宁的哀嚎猛地回头，成日宁躺在地上，蛇体的腹部上有一个血窟窿，从里面如小泉般不断向外淌着血。 血窟窿虽小，可偏偏正中妖丹之处。 她神色沉了沉，成日宁已化妖，妖丹就是他现在的命。竟然直接碎了他的妖丹，谁人下手如此狠决？
> 玄尘掌门讶异，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成日宁，人已经断了气，蛇状的身体还在轻微抽搐。他眉眼微沉，望向青石座的主位一处，沉声：“柳掌教，这是何意？” 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从容地站起身，姿态恭敬地对玄尘掌门微微一礼，一派堂正道：“此弟子乃是我派弟子，今日突然体化妖身，形容疯癫，险些伤人性命，在下身为苍风派掌教，理当以公灭私，在他酿成大祸之前将其亲自诛杀。” 玄尘掌门略一沉吟，有条有理道：“人化妖身属实少见，其中必有前因后果。诛杀前至少要查清楚其中缘由，也好引以为戒，避免日后再有此等事发生。” “就是就是！”刀啸派掌门沈步快是个直肠子，在主位上站起身，抖着胡子中气十足道：“玄尘掌门此言正是！寻常的除恶取丹如何会致人妖化？我听闻如今许多修士为了快速提升，偷偷猎杀无辜妖类取丹炼化，也不管自己那点修为能不能消化的了，就知道胡吃海塞瞎补一通，不撑出毛病才怪！” 此话一出，一些门派中有几人眼神躲闪，个别面露不悦，其中以柳掌教的脸色最为精彩。 沈步快也许并没有存心为难的意思，但他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苍风派不仅人品不行，门下弟子也是些修为低下的草包。 玄尘掌门见沈步快一出口就得罪了整个苍风派，好心出言概括：“沈宗主的意思是……” 他指了指地上一动不动的成日宁，“柳掌教可知此弟子往日是否做过伤及无辜妖类性命之事？” 霎时，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柳掌教，等待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柳掌教脸上看不出神色，他默了片刻，正气凛然道：“人族与妖族交好百年，苍风派身为十大仙门之一，自然明白其中利害，所以柳某一向重视苍风派除恶卫道的尺度。” “自苍风派成立以来，派中便有不成文规定，如遇恶妖，应将其活抓。再由门中长辈合议是否其罪当诛。若当诛，未免妖丹含怨，诛杀之际另有一护法在旁净化其怨念。然而，事有缓急轻重，修道之人在外难免身临险境，仙门会道前我派弟子曾前往虚空森林寻找有缘的灵器和法器，谁知遇上一条凶残的白蛇妖，成日宁为保同门年幼弟子的安危，不得不痛下杀手。” “事后，因成日宁一向尊师贵道，又在那日为了保护同门受伤，我这才将白蛇的妖丹炼化给了他。” “谁知他求胜心切以致心生执念，这才道心不稳，被妖丹中的怨念钻了空子。” 说完一大段话，柳掌教顿了顿，话锋一转：“昔日百里谷、赤罗峰、九域玄门皆出过十恶五逆的叛徒，这三个叛徒后来成为臭名远扬的太冥三修。百里谷、赤罗峰、九域玄门下令诛杀多年未果，我听闻直到近日才有人在荒郊野岭发现了太冥三修的尸骸。” 静静看戏的群众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柳掌教似有些疲惫地重重叹了口气，“成日宁虽已无人智，但终究是我苍风派的人。他也算是我看着长大，与其让他在丧失心智后再背恶名，不如就由我这个教导他的师尊，亲自给他个了结……也好过他日后变成人人憎恶、不人不妖的怪物……” 说到最后一句话，柳掌教眼神沉痛地看向成日宁的尸体。 他眸中似有湿润，紧抿着嘴唇却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十足的痛失爱徒模样。 林见素半张着嘴巴，叹为观止。 柳掌教的话可谓滴水不漏，寻不到半点错处不说，于情于理都有涉及，直接把话堵在了死胡同。
; 林见素不由朝着柳掌教细细打量。 都说相由心生……这话不准。 凭林见素对苍风派所作所为的种种，基本可以判定苍风派的掌教当是个贼眉鼠目的奸诈小人。 然而柳掌教不仅长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言行举止也大方磊落。实在难以想象私底下……竟会授意或纵容弟子做残害无辜之事。 旁观看戏的人此时也不免动容，纷纷表示钦赞。 “柳掌教用心良苦啊……” “柳掌教深明大义啊……” 甚至还有人为年纪轻轻就遭此劫难的成日宁感到可惜。 玄尘掌门脸上看不出情绪，只一语不发地将日月灵剑收回。 林见素几乎忍不住要为柳掌教声情并茂的一段话鼓掌喝彩，不禁感叹：“这才是绿茶本茶，伪装本装啊……” “你嘟囔什么呢？”穆白星奇怪地看她一眼。 她不答反问：“妖丹反噬就没有解决之法吗？” 穆白星想了想，“没有。人性与妖性相违，两者本就不可能共存，若不幸被反噬，往往就是不人不妖，浑浑噩噩的下场。” 林见素微微挑眉，原来如此，人族的顾虑原来在这儿。 难怪杀妖取丹没有成为主流。 她几乎可以断言，如若杀妖取丹炼化的妖丹没有任何副作用就能提升修为，人族绝对能把妖族杀到严重濒临绝种。 这可是人类千百万年都难以磨灭的特质。 林见素想了想，越品越不是味，“穆师兄说人性与妖性相违，指的是什么？” 穆白星下意识看了眼陆云麒，面露尴尬，硬着头皮答：“自然是人性重礼义廉耻，妖性则随欲而动。” 陆云麒没说话，苍白的脸上没有半丝情绪，只是沉默地看着前方。 林见素看了看他，忽然觉得也许他一贯的沉默并不是不在乎他人的评价，而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无声抗议。 她凉凉轻嗤一声，“穆师兄这话我觉得不对，人就没有欲望？没有本能？所谓的人性和妖性，不过互为表里，与其说相违，不如说是镜子前的两面而已。说白了，谁也不比谁高尚……唔！” 穆白星伸手捂住她的嘴，紧张地扫了眼周围，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处理成日宁上，谁都没工夫关注他们几个小辈。 他额头冒汗道：“我的小祖宗，你可别说了！我总算明白徐子华日日为你操心操的是什么心了！” 陆云麒轻飘飘地瞥了眼穆白星捂在她嘴上的手，暗暗用上灵力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 “嘶——”穆白星“唰”地收回手，手背上似火烤一般火辣辣地疼。 他搓着手背，怒目看向陆云麒，还没开口就看到陆云麒扶着林见素的胳膊往身边带了带，与他无声拉开距离。 穆白星眯着眼睛，几乎要在心里骂骂咧咧。 什么玩意？！她是你媳妇吗？碰不得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