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封符和封妖印相互拉扯之际，不仅仅有妖力渗透而出，连带着的还有妖性。 妖性天然，不似人性有诸多思想禁锢，凡事遵循本能，这其中也包含了各种欲望。 仅有人性时，他虽心念有动，但终归是不敢肖想，可妖性不同。 他看着她，越是喜欢就越想要占为己有，对她的占有欲几乎等同于想要吞她入腹的渴望。 想要吞她入腹？ 这个想法一出，陆云麒心下大惊。 他怎么会生出这般可怕的想法？ 她素来对危险敏锐，自己那些龌龊又可怕的心思若让她知道，定会被她厌弃！ 陆云麒死死盯着她，努力回想两个人一起经历的时光，慢慢地，妖性在他刻意的压制下逐渐平缓，不再像暴风海浪般将他淹没其中，而是变成涓涓流淌的溪水，虽依然存在，但已不能影响他。 他眨了眨微酸的眼，再睁开时触上她全神戒备的目光，漆黑的眸中闪过不易觉察的刺痛。 连你也……把我当成怪物吗…… 陆云麒不敢再往下细想，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趁着解封印暂时撑开封妖印，仿佛被无形的手拉开一道口子，一丝妖力若有似无地从中而露。 他迅速凝聚，掌下如红云凝雾，生出层层缥缈红光。 “以吾之妖血通灵行术，召魂之噬兽听吾号令。” 召语一出，他掌中的两条缥缈红光便似烟云缠绕般在房间中交错旋转，犹如一个红色的小型龙卷风。 陆云麒神情平静，眼角的余光看到林见素震惊的脸。 红光和旋转渐渐转为微弱，林见素瞪大了眼睛，看着从中突然现身的怪物？ 没错，就是怪物！ 这东西不大，也就是一只猫的大小，但长得可没有半点猫的萌意。 它的长相和体型像极了棕鬣狗，后背生着倒刺，尾巴却又像条触手，综合起来就是怪异又……令人不适的外貌。 林见素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奇特的生物，尤其是那触手一样的尾巴，任她怎么敢想，也不敢想象类似豺狼生物的身体上会有这么违和的尾巴。 这东西怎么看怎么像阴间生物，刹那间她脑中想起现代恐怖电影中常常出现的情节——一群人不知不觉召唤出恶魔最后被团灭。 “……”林见素下意识搓了搓胳膊，衣服下面的皮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干巴巴问：“陆师兄啊……你这是召了个什么东西啊？它为什么老盯着我流哈喇子？” “这是噬魂兽，以噬人魂魄为生。” 噬人魂魄可还行？！ 果然是个阴间玩意…… 林见素默默吐槽。 “那什么，这玩意在这儿不犯法吗？噬人魂魄这种技能怎么听都不像正经人…正经生物会干的事吧？！” 陆云麒失笑，不紧不慢地解释：“它只食恶魂，通常都是十恶不赦，不予轮回的人才会吸引噬魂兽。” “这样啊……”林见素稍稍放心，以恶制恶大概说的就是这个理。 暂时放下对噬魂兽的警惕，她打量着陆云麒，“你怎么能召唤出它的？可是我那解封符有点作用？对了，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适？我看你脸色比刚才好多了，刚才你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可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你魔怔了呢。” 她哇啦哇啦自己说了一堆话，陆云麒认真听过
，依旧像往常那样耐心地一一回答：“我的妖血和妖力有些特殊，可以召唤妖兽。你的解封符确实有用，暂时让我找回少许妖力。封妖印已恢复原状，我没有什么不适。” “……”他沉吟了片刻，严肃又认真地看着她道：“方才吓着你了，是我不好。但……我想让你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我变成何样，我都绝不会伤害你。只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郑重的承诺来得措手不及，林见素怔愣在地，一时之间有些错愕。 陆云麒却没打算等她的回复，转过头看向一直站在原地流哈喇子的噬魂兽，“它可视人灵魂，也许能帮忙看出蛛丝马迹。” 他抬起手，指向床榻的方向，“你去探探他的魂。” 怎么看都不像会听话的噬魂兽非常听话地走过去，触手一样的尾巴轻巧地探进纱幔中。 纱幔挡住了林见素的视线，然而此时此刻，一向好奇心重的她完全不想知道那条触手是如何探知灵魂。 毕竟一条灰呼呼又滑溜溜的粗长触手去触碰一个人的画面，光想象就已经令人足够难受。 半盏茶的工夫，它收回触手尾巴，慢悠悠地回到陆云麒身前。 陆云麒：“怎么样？” “魂都碎了。”噬魂兽开口道，声音沙哑阴森。它这个长相配这种声音着实有些惊悚。 林见素惊道：“竟然会说人话？！” 这一句带有歧义的话令他们三个都顿了一瞬，然后林见素非常清晰明确地看到噬魂兽对着她翻了一个大白眼。 噬魂兽用它那渗人的声音道：“人的灵魂吃多了，自然会人话。” 林见素“哦”了一声，终于不再打岔开始问正题，“能看出来魂碎的原因吗？” “外因所致。” “具体是什么外因？” “不知。” 林见素蹙眉沉思，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是听王家夫妇的描述，他们从未得罪过任何人。 家中小儿子更是个宅男，没事就在家写写诗作作画的，连外人都不怎么接触。 那害人的人或东西到底是怎么下的手？难道真的是…… 她才刚想到那儿，陆云麒就替她把心中所想给问了，“可是妖物所害？” 噬魂兽答的干脆，“不像。” 陆云麒：“你如何确定？” “若是妖物所害我能感应出来。况且王家三代之上就开始行善积德，福禄相随，自有天佑。有害人之心的妖邪不敢轻易靠近王宅。” “你还知道什么？” “没了。”噬魂兽顿了下，补充道：“你们要是想救他得动作快点，五日内再不斩断伤魂之源，要么他身死，要么就算日后醒了也是个不能动的傻子。” 林见素与陆云麒对视一眼，双方表情都有些凝重。 噬魂兽没理他俩，径自缓步行至方才现身的地方。忽然想起了什么，它回头意味深长地看向陆云麒。 噬魂兽的眼眶中只有黑色，如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潭。 陆云麒不经意间对上它的眼睛，瞬间感觉到被什么奇特的力量控制住，身不由己地陷进一片黑暗。 在满眼皆黑中，他听到了噬魂兽压迫又鬼气森森的声音，“以你之能，何以屈于人族之下。莫不是与人相处太久，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需记住，你与妖族，一
荣俱荣，一损俱损。” 黑暗褪去，陆云麒陡然从压迫中被释放，差点站不稳脚，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形。 一旁的林见素奇怪地看向他，问：“你怎么了？” 陆云麒回了回神，脸色不太好地答：“我没事。” 他抬头扫了一眼，房中早已没有噬魂兽的身影，“它呢？” “我还想问你呢，它嗖一下就跑没影了，你刚才一直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发呆，我差点以为你是舍不得它。” 陆云麒干巴巴嘟囔：“……怎么会。” 在林见素狐疑的眼神中他不自然地轻咳几下，正色道：“我们时间不多，要想救他还需快点找到源头。” 林见素点点头，一边在房间中踱步，一边口中不断：“噬魂兽帮我们排除了不少猜测。不是妖物，外因所致，这些结合起来基本可以确定是有人故意针对王家子嗣。这人定是当地人，且对王家家庭结构颇为了解。” “可我们来的路上也有打探过，王家确实没得罪过什么人，反倒是当地不少人欠了他们恩情。” “话是这么说。” 林见素用一种看透人性的语气道：“但仇恨这种东西有时候没有太多道理。它是一种极端的发泄，发泄才是重点，至于发泄对象是谁对那个人来说根本不重要。” 陆云麒沉默了半晌，忽道：“那这人真傻，恨一个人无非是折磨自己。” 林见素微微一愣，想起陆云麒从小到大的种种经历，再一次感叹这人直面过那么多恶意居然没有长歪真是个奇迹。 她无奈道：“人都是这样，别人过得好会眼红，过得不好踩一脚，；离得近的背后骂，离得远的公开骂。” 陆云麒郑重其事地思考她的话，末了摇头反驳：“也不都是这样，也有很多好人。比如……你。” 林见素差点没笑出声，“我？我可算不上什么好人，当然我也不是坏人。只能说，我也有很多人的劣根性，不对啊，怎么越扯越远。” 她停下来回踱步的脚，看向陆云麒，“总之，我们现在已知害人的多半与王家相识。能伤人魂魄的法子不要太多，但像这样无形之中毁魂，徐徐图之的法子却不多，你对此有没有什么想法？” 陆云麒：“能无形间伤人魂魄，定是用法术或事先埋下咒语，但若是如此便是拥有灵力之人，那我应该会感知到些许气息才对。” 他没接着说下去，林见素一时不明白他的结论是什么，“嗯？所以呢？” “所以，那人没有直接对他下手，而是通过一种媒介，将有损他魂魄的方法藏在别处。” 她顿时醍醐灌顶，一拍手：“原来如此。” 想了想，脸色一沉接上句：“那不就是大海捞针吗？” 自古有关邪法的媒介简直不要太多，上到珠宝下到骷髅头，那随便一找都是一大把。 而且她所修习的符，其实也是这类媒介的一种。 符修在这个世界之所以不被人看好，一方面是符修需要研习大量有关阵法咒语的宗卷和书籍，除此之外需要研究的还有很多，而这些资源往往只有大家仙门才会有。大多仙门依旧喜欢专精在传统修行上，哪里会耗费财力精力在符修的资源。 另一方面是符这个东西更像是一种工具或媒介，可邪可正，所以在正统修习者眼中，符箓更像旁门左道。 林见素皱眉思考着什么，忽然走过去将纱幔绑起。 她靠着床边坐下
，从袖中夹出一张符。 “管它是什么玩意，我亲自来会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