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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航员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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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闲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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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慢慢教他语言。 刚开始的时候,她一个词一个词地教,指着自己:“我。” 鸩苍却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她猛然想起来他只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心智还是健全的,便换了一种方法。 “我现在要烤红薯了,来帮忙吧。” 他看懂了她的手势,在她旁边坐下。 她把柴火递给他,又特意给他看点燃火源的过程。 鸩苍学得很快,不需要多强调就能听懂很多话了,他熟练地给她递柴。 “我先说好,我烤的红薯不怎么样,不要嫌弃。”虽然对方听不懂,但她还是絮絮叨叨地叮嘱道。 火在木柴间色泽明亮鲜艳地上窜时,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触碰火焰。 她愣了一下,连忙去拦阻他:“不要那么做。” 由于常识也忘记了,低体温对火源的倾向性让他无法对火产生警惕性。 “危险。”她的手握住了正要去触碰火焰的他的手。 他的眼神微动,将聚焦点从火焰上转移过来,顺着她的手游走,一点点上移,像渐移的日影般划过她,最终落入她的眼睛中。 “记住不要这么做了。”她重复了一遍。 她拉着他的手放回他的身侧,正要松开,她的手指被牵住了。 指节微微一勾,微凉的指腹触碰到了更多面积,一下子收紧了。 就像当时在山洞里的情景一样。 她正在思考“很好,遇到熟悉的情景很快就能回忆起来……”时,他却又松松地抽出了手。 后知后觉的绫顿懊恼地暗道:不可能回忆起来了,普通的失忆者记忆一直在头脑中,但被白沙弧吞噬记忆的鸩苍的记忆,散失在那堆晶体中了。 显然,鸩苍不知道她心里百转千回地在想什么垃圾学术问题。 他松开手,把手藏进了厚重的斗篷下,和平时的习惯一样揣着手烤火了。 表皮烤得焦黑的红薯被她从烧成木炭的柴火中间扒拉出来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完了。” 一定和上次一样,失败了。 鸩苍不确定地看了她一眼,她把夹子递给他。 他把烤红薯的外表皮清理掉,露出金黄松软的红薯肉,顿时,香味飘散了出来。 她视死如归地尝了一口,然后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杰作:“我似乎厨艺有长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收了玄的记忆,她忽然在某些方面福至心灵。 为了验证这点,她晚上做了拿手的鱼和并不拿手的蘑菇,两者分别尝了尝,竟然觉得分不出胜负。 她明明会做的只有鱼而已…… 如果接下来她的厨艺一直保持这种水平,那么东朱口中的“通过他人的记忆学习技能”是真的——通过接收别人的记忆,她真的能掌握技能。 天黑后,她按照这几天的习惯和鸩苍告别:“我回去休息了。” 他站了起来,犹疑地向她伸出手。 这回换她不懂了。 她比划着:“你想对我说什么?” 他的目光像落叶一样垂了下来,慢慢收回手臂,垂在身侧。 “不是拒绝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懂。”她一看苗头不对,便解释道。 “危险……吗?”他的尾音轻轻地上挑了

一下。 危险。 她回忆了一下刚才她说出“危险”这个词的情景:火堆、火、红薯…… 鸩苍到底记住了这些中的哪一个意思?有哪些元素是和现在的场景重叠的? 她想到那个和刚才那个场景中重叠的动作,有点发愣地做手势问他:“牵手危险……?是这个意思吗?” 看鸩苍确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什么嘛。 她哭笑不得。 她大大方方地牵住他的手:“我说的危险是火,不是牵手。” 这回,鸩苍的目光从她的双眼间逐渐下移,落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上。 “那我走了。”她朝他告别道。 东朱在岛上的那晚他也是独自在岸边客舍中度过的,她完全可以放心。 谁知他手指间的力道加大了,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松开。 “不要那么做。”他凝神注视着她。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难懂。 “你不希望一个人在这里,是吗?”她猜测道。 他深邃的眼目中露出一些柔和,点了点头。 她无奈地拉着他走:“可以。” 鸩苍抿着唇微微笑,任由她拉着走。 海岛上依稀可见纤细的月亮,月色温和地流落在层层的丛林里。 绫顿记录完月相变化,便进屋了。 继上次造纸后,她柜子里储存的记录纸快要不够用了,明天又要起早贪黑地自己制作纸张了。 算了算时间,他应该在木桶里泡完热水澡了。 她走过去,拉开帘子,对正在穿他那套黑色衣服的鸩苍道:“今天别穿这套衣服了。” 他正在扣衣扣,看见她的时候手有点不稳,已经扣上的纽扣也一下子滑脱了,他低下视线。 她承认她确实有点流氓,别开目光。 她把准备好的衣服递给他,除此以外,她还把从精灵世界带来的那套狐狸毛防寒衣送给了他。人类驿站统一分发的防寒衣裁剪得足够符合精灵的体型,也温暖无比。 鸩苍只是穿了她递过去的那套普通坯布白的单薄的衣服,把防寒衣还给了她。 她摇摇头,站起来把防寒衣给他披上:“它对我没用,但是对你有用。” 反正她有渔猎局心理阴影,自己也带了防寒衣。 他任由她帮他披上防寒衣,安静注视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刚开始遇到他的时候,或许是因为阅历的缘故,他凌厉的眼神中和了一些气质;但现在失去所有记忆的他不再流露出充满杀意的眼神,不得不让人注意到他的眼睛极其漂亮,微勾的眼尾让眼型秀长优美。 “可以休息了,如果感觉到冷就告诉我,我给你点火炉。”她说。 小屋熄灯。 在睡前,她手心里又悄悄握了一枚记忆晶体。 躺在床上不费力气,她决定开始试试寻找鸩苍的记忆。 她数了一遍,东朱和她带来的所有记忆晶体一共是三百六十枚,由于数量限制,这里应该没有毛斑瘟疫病人的记忆,或许由于恙魂人自己的体质问题,在患病时记忆就开始缺损了。 三百六十枚,一个个试过去,而且可能根本用不了试三百六十次就能找到鸩苍的记忆——毕竟人不可能那么倒霉吧。

; 这样想着,她握紧了那枚晶体,等待它和肌肤接触后发生的反应。 正当她昏昏沉沉入睡时,不属于她的记忆开始涌入她的脑海中。 这回的记忆很有冲击力,几乎没有任何美好的回忆,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被虐待、被驱逐、被诬陷…… 她开始冷汗涔涔。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不要。”他语气有些冷。 他掰开她的手指,把那枚晶体从她手中取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已经接收了大半记忆的她慢慢呼吸着,好久,才道:“谢谢。” 她确实需要有一个人及时拉她出来,毕竟她并不是要接收所有记忆,只需要确定到底是谁的记忆就好了。 黑暗中,他手指用力,紧紧抓住了她:“不要那么做。” 她知道他担心,但她发现和上一次比起来,她居然轻松了很多,很快就恢复过来,她安慰道:“没关系,我觉得好多了。” 他垂下了头,额头抵在她的手心。 直到次日迷迷糊糊地醒来,她才发现鸩苍居然抓着她的手在旁边守了一晚上,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不会那么做了,你不要这么不放心。” 他默然地瞥了她一眼,这才松开了手。 她去检查鸽房的鸽粮自动掉落机时,鸩苍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两只信鸽中的其中一只捣蛋鬼显然是熟悉了这个环境,开始露出了本性。它好奇地去观察鸩苍这个岛上新来的客人,先是停到他的肩膀远的那一端,探头探脑地挪动脚步靠近。 一步,一步,鸽子终于从肩膀走到了他的脖子旁边。 鸩苍微微撇过脸去看昂首昂脑停在他肩膀上的鸽子,谁知那只鸽子趁机一扇翅膀,狠狠啄了他一口。 绫顿看出来了,这并不是出于友善的动作,而是坏鸽子的攻击行动。 她伸手抓住了心眼坏的鸽子:“你为什么啄客人?” 鸽子“咕咕咕咕”乱叫。 血腥味!很重的血腥味! “有点血腥味也不是你咕咕该管的事哦。”她凶道。 正好下午要做纸,她随手抽出储存库里最后的一张纸,按住鸽子的爪子,在纸上印出一个爪印,“啪”这边一个,“啪”那边一个。 “就算是咕咕也要郑重地道歉,这是你的道歉信。” 写完咕咕道歉信后,她把那张纸交给了鸩苍:“给你的。” 他接过了满是爪印的道歉信,目光却没有瞥向纸张,而是带着淡淡笑意凝视着她:“牵手。” “明明是它得罪了你,纸上也有它的爪印了,怎么还要我的手印?”她指着那只嚣张的鸽子,愤慨道。 话虽是这么说,她还是笑着牵了牵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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