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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航员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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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艘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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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都的雨季。 像振翼穿过风雨的信鸽,栗色短卷发男孩在空旷的街道上奔跑着,随着落下的脚步溅起水花。 听到荒芜很久的街道上有走动的声音,一个老婆婆推开窗,惊讶地从楼上看到了街道上冒雨奔跑的男孩,他的头发和衣服都被淋湿了,脸上却充满欢欣和希望。 “真难得啊,看来会是个好兆头。”那个独居在家的老婆婆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男孩一路跑到了修道院门口:“午安!” 门房里的修士认识这个被诺琳牧师在修道院里安排了工作的男孩:“艾格,你怎么来了,是决定接受工作了吗?” 隔着一块玻璃,他看到艾格浑身湿透,没有戴面具,白皙的脸颊上淡淡的小雀斑好像和棕色的眼睛一起在笑。 仿佛冲破多日来的阴翳,年迈的门房修士被他的笑感染了,擦了擦有点昏昏的眼睛:“去见你想见的人、做你想做的事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艾格莱恩遵照门房修士的嘱咐,没有靠近住着病患的修士宿舍,而是在内院里找到避雨的地方,等待有人来接他。 他无所事事地在廊下看雨,看到了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核桃树。 “我可以来树上吗?”他走到核桃树下,仰头看着树冠,小心地问。 不知道核桃树有没有答应。 他喜欢高处,更喜欢在树上睡觉,树叶把他遮起来的时候很有安全感。 艾格把自己隐藏在树叶之间,嗅闻着身边被雨水冲刷过的清香,外面的雨声被隔绝起来,他观察着树下。 等那个很久没见的人出现在内院拱廊上时,他探出身去,语气雀跃:“姐姐,我在这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绫顿隔着雨看向院中的核桃树。 那个栗发男孩好像草木间的小精灵,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她。 艾格浑身的衣服都已经被雨浸透,带他去房间里换衣服的时候,还没等她多说,艾格莱恩率先讨饶,用讨好又可怜的湿漉漉眼神看着她:“对不起,我擅自过来了,因为我成年了,想让你知道。” 她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了:“什么时候的生日?” “今天。”他挺直脊背。 她忍不住笑:“我没办法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下次再补你,今天能给你的就是允许你自由选择,你想做什么做什么——除了靠近病人。” 艾格抿着唇笑起来:“刚才门房修士先生也对我这么说了,真好。” 由于海恩的记忆力严重被毁,几乎记不清仪器,现在试验药剂配比的变成了她。 半路出家的绫顿正式成为了三脚猫药剂师。 艾格换了衣服,擦干头发,一直在她身边坐着。 休息时间,她往后靠在椅背上:“艾格,你过来这里还是太危险了。” 他垂下眼:“对不起,不要骂我,我知道我很任性,什么都不考虑。” 她不好意思了:“抱歉,没有骂你。” 艾格不知想到什么,好奇地问:“如果是你的那个朋友,他会怎么做?会乖乖等在森林里吗?” 见他提起缦,她笑着回忆道:“会乖乖等着。” 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又探询地问:“那你更喜欢我乖乖等着吗?” 她直觉有个陷阱在等着她跳,警惕地看向艾格:“没有,不是。” 被发现小九

九的艾格耳朵红了,腼腆地笑起来:“我和你的朋友不一样,我很坏,也搞不清局势。” “我和他不一样,很不一样。” 他还是一直在意着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对自己可能是“替代品”这件事耿耿于怀。 她安抚道:“不要在意这件事了,你不是替代品。” 艾格身体向前倾,趴在桌子上,脸枕在手臂上,侧过脸看她。 好一会儿,他笑道:“我从森林一路跑到小镇,又从小镇一路跑到塞都,一口气跑到这里,跑的时候好开心。” “衣服被雨淋湿后变得好重,但我还是用力往前跑,我喜欢极了那种感觉,我想我不仅坏,可能还有点疯狂。” 在雨天,艾格莱恩凝视着她,小声地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她没有打断他。 “谢谢你一直用我给你的那个面具,它很丑,谢谢你喜欢它,正如你愿意和这么坏的我相处一样。” “我知道明天你就要走了,所以我提早了我的生日,其实它应该是下个月的。” 她:“等等?今天生日是骗我的吗?” 他:“对不起,我说了我很坏的。” 连续说了好几遍“坏”的艾格让她无奈地笑出来:“没关系,坏蛋才不会说出来,你并不坏。” “我好在意你说的那个朋友,好像他比我先遇到你就有天大的优势一样,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我想到未曾谋面的他就好生气,甚至很想挑拨你们的关系。” 他看向她的眼中闪着笑意:“这一定是坏吧。” 她无法反驳,笑着摸了摸他半干的头发。 “门房的修士先生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姐姐,会好起来的吗?” 这回她笃定地点头。 艾格还未染疫,他接触越少的潜在病人越好,绫顿让他留在房间里,自己则拿着药剂去找海恩。 海恩从药剂师变成了试验品,待在房间里休息。 从昨天到今天,他的状态又差了很多。昨天海恩无法好好地绑头发,被她察觉后,她让苦菁医生诊断他的病情,苦菁说他已经病入膏肓,几乎有点像银鬓马那时的状态了。 她忍不住担心,迫切地希望他能撑下去。 但今天早上的海恩看起来就像当时的诺琳一样,平静而木讷,眼眸中都快失去光芒。 海恩的房间门关着,她却隐约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 声音很模糊,她听不清,但她确定里面除了海恩还有另一个男性。 是修道院里的修士来看望他吗? 她上前敲了敲门,里面的说话声停止了。 在椅子被撞倒的声音之后,门开了。 来开门的却不是海恩,而是一个骑士装束的年轻人,戴着白手套的手拉开了门:“请进。” 她惊讶地眨了眨眼。 海恩想解释什么,动了动唇,最后别过脸。 那个年轻骑士绅士地介绍自己:“希雷沃小姐,万分感激您的付出,我是殿下身边的护卫骑士。” 殿下? 她一下子就想起诗人赫尔蓓对她提起的事。 狗血程度加倍,她错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好她手稳,不然她一定和手里的药剂一

起给海恩与护卫骑士表演一个当场震惊。 “修道院病患34号,这是您的药剂。”她语气干涩。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身为牧师的海恩总是自由自在神出鬼没,有时做药剂师,有时又担任厩务员,研究药剂时不受阻拦。 她现在甚至能想通为什么皇室会在瘟疫的一开始就有先见之明地发出告示宣告。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海恩的身份不同。 “别生我气。”海恩本来就性格温和,记忆和精神被毛斑瘟疫折磨后更显得软了,他的请求令人无法拒绝。 她:“我没有生气,试试这一次的药剂,它可能效果甚微,但对你绝无害处。” 护卫骑士尽忠尽责地想伸手接过药剂,却被海恩拦下了:“休但,我自己来,你先离开吧。” 她早该想到的。如果没有周全的保护,生来就没有痛觉的个体其实很难健康活下来。 她看着那个护卫骑士熟门熟路地打开窗户,扒着窗沿跳了下去,对海恩道:“修道院病患34号,我该怎么称呼你?” “照常叫我就好。”海恩微笑道。 他从桌上取了另一支药剂:“这是宫廷药剂师调配的,我还没试。休但就是为了给我送这支药剂而来的。” “你自己选择吧,反正我是三脚猫。”她小声道。 他笑着回过头看她:“我一开始做药剂师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说我的。” “你的记忆……”见他忽然提起以前的事,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早上她来看他的时候,他的反应有些迟钝,像个孩子一样眼神空白,但现在怎么会连以前的事都想起来了? 海恩把两支药剂都放在一边,走到她面前:“我现在很好,但我知道我没机会了解你了。” 糟了,不会是濒死的走马灯吧? 她慌张起来,去取药剂,试图给他灌下去。 他按住了她的手:“不必了。” 他那双釉蓝色的眼睛眸光柔和地、深深地注视着她:“谢谢你的种子,谢谢你的灯。” 她怔住了。 种子她能明白,但是,灯是什么意思? 他走到窗前,敲了敲窗,那个护卫骑士立刻蹬足上墙,顺着窗沿再次进入房间。 海恩对骑士附耳说了几句话,骑士走到她旁边示意她跟他走。 等骑士带着她出去后,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拢上房门。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不是好事,出神地盯着房门的把手两三秒后,决定无视骑士的要求。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就像暴风雨即将来到一样。 她推开门:“海恩!” 那个金发青年已经倒在地上,失去了呼吸。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护卫骑士也惊慌起来,跑到他身边:“殿下……” 她站在原地,身体不受控制。 海恩的死很突然,很宁静,正如诺琳的死亡一样,像散发着草木清香的雨后清晨,静悄悄地合上了眼睛。 突如其来得谁都没准备好。 她没有准备好,护卫骑士没有准备好,修士们也没有准备好。 但分明一切都有迹象:用记录册来掩盖自己记忆上的差错,但反应却迟缓了下来,尤其是今天早上的状态,和诺琳当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

/; 她走神地看着眼前两支药剂。 宫廷药剂师的尝试和她的尝试各有缺陷,但中和两者的缺陷后,就是正确的配比了。 几乎就在治愈的药剂出来前的那一瞬间,海恩死了。 没有奇迹,没有偶然。 三脚猫药剂师绫顿继承衣钵,在纸上写下配比。 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能想起艾格带着雀跃的希望对她说的话: “我从森林一路跑到小镇,又从小镇一路跑到塞都,一口气跑到这里,跑的时候好开心。” “衣服被雨淋湿后变得好重,但我还是用力往前跑,我喜欢极了那种感觉。” “门房的修士先生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姐姐,会好起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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