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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航员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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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艘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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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海岛万里远的海上风暴已歇。 船上,随从惊恐地发现帽兜人已经死去。 “被调包了!被扔下海的是奥卢大人!”随从惊叫起来。 赶来的船员揉着惺忪的眼睛:“什么?什么?你睡糊涂了吧?” 蜡烛点起,在微弱的火光中,那个穿着帽兜长袍的死者静静地躺在船舱下的床上。 俨然是那个囚徒的脸,掀开衣服,身上有着无法遮掩的五刺鞭造成的伤。 “那奥卢大人呢?”船员面面相觑。 他们才想起来,由于帽兜和长发的遮掩,又不敢正眼和伯爵尊贵的客人对视,他们很少观察帽兜人。 其中一个船员终于问了一句:“奥卢大人到底是谁?” 奥卢是伯爵的贵客。 “奥卢大人通晓天文地理,很多教士都愿意来他这里修学。” “你知道羊毛火球吗?奥卢大人教我们从羊毛上取下火种来,比燧石还好用呢。” “还有佩凯大师的铁器,也是奥卢大人教他怎么把铁铸造得更加柔软的。” 随从不停提说着奥卢的事迹。 “我记起来了,上次我们来这里是因为伯爵想找一种矿石吧?”船长忽然开口道 。 随从忙不迭点头:“那种矿石能使伯爵大人的假肢更加灵活,但只有奥卢大人见过那种矿石。” 伯爵城堡中这些年来很多神来之笔般的举措都是出自奥卢之手,他就像隐士一样,低调而博学。 但就是这样一位贵客,落入了海中。 “这下麻烦了……” “要怎么和伯爵大人交待……” 船长脑子转得最快:“奥卢大人这次是特地来找海妖的,恐怕落海之计也是他自己策划的。” * 海岛上夜空无星无月。 已经解去镣铐的囚犯此刻不再是白天那副勾头缩脑的模样,他板正身体,双手背在身后。 他不是囚徒,而是“奥卢”。 他的耳后,“恶魔之花”的印记被遮掩了起来。 正是在大陆上出现来历不明的种族时,从猎杀行动中被伯爵带走藏起来的精灵。 使用幻术让众人以为他才是那个囚犯,从奥卢的身份里金蝉脱壳,又使用幻术做出遍体鳞伤的假象让岛上之人相信他。 “不过,还有一位,我瞒不过嘛。”他低声笑了笑。 对面的那个精灵叫出了他的名字:“先知,禄。” 他记不清眼前这个精灵的名字,只记得多年前他也同在船上:“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曾在木棉号上吧?” “我叫玄,”那个精灵简单地回答道,他脸上早已不再是不久之前那副呆滞的模样,“你来做什么?” 他笑了起来:“这么说来,花神就是通过你的所见所闻,给我传达的神谕。” 那个精灵反应很快:“它截取了我的记忆吗?” 木棉号上的精灵多半已然在那次猎杀行动中死亡,如今见到另一个幸存者,他心肠软和,并未对他的不敬发怒,反而解释道: “不错嘛。花神本身寄生在我们之中,它神通广大,能窃取古往今来所有带印记者的记忆,将我所想要的告诉我。” “这就是神谕。” “神谕告诉我这片海的岛上有我想要找的东

西,既然记忆的发出者是你,说明你已经见过那卷古书了。” “玄,带我去见我们找寻多年的东西吧。”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木棉号出海的目标就是寻找一卷古书。 对面那个精灵却没有被他的语气影响,平淡道:“我不会带你去,我向这里的主人发过誓,我只能告诉你它在哪里。” “你果然见过。过来吧,告诉我。”他声音里是长者的欣慰。 那个精灵走到他面前,一股浓烈的气息却猛然扑面而来。 “剥”,玻璃瓶的木塞子滚落在地上。 瓶中迸裂开来的气息铺天盖地钻入他的口鼻之间,身体无法动弹,液体落入腹中,像酝酿着巨大能量的爆/炸/弹,在一瞬间膨胀开来,挤压着他的五脏肺腑。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他没能问出下一句,就死了。 被箭支穿透了胸膛。 名叫玄的精灵神色淡漠地拔.出箭支,他没有拿弓,用箭当成了近战的剑,趁着对方虚弱刺入了他的胸膛。 玻璃瓶的木塞还在地上滚动,他自己也受到了气味的影响,蹲下去捡木塞的时候,脱力地跪在了地上。 空中隐约响起了气流的声音。 除了植物以外再没有其他生物的小岛上,夜晚只剩海浪拍打在岸边石头上的声音。 随着气流和风的运转,漆黑的羽翼和夜空融为一体。 悬朱的声音有点抱歉:“很不巧,看来网罗里一下子钻进了两只猎物。” 玄抬头看见了绫顿,和她四目相对。 他微微笑了笑,苦涩又抱愧。 她闻到了曙色草的香味,玻璃瓶中的液体浓度极高,像少女的舞裙翩然在夜色中翻飞。 她听到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对话,给她带来的感觉很奇怪,不痛不痒的,却让心沉沉地往下坠。 她看到了那个从地牢中走出来的精灵的面容,在暗沉的天色中,和往常认识的他大相径庭。 但她第一个反应还是回去找糖球。 毕竟对玄来说,还来得及。 玄身体往前一倾,拉住了她。 她只能拜托悬朱帮她去柜子上找一瓶糖球,悬朱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玄后知后觉地缩回手:“对不起,弄脏你了。” 他的手上还有那个精灵喷溅出来的血液。 “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她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他躲闪着避开了眼神。 “为了降低在我眼中的危险性,所以你就装出沉闷木讷的样子。” “其实你思维敏捷,我们离开岛去精灵大陆时,你主动带上了种子,甚至带走了泥土。” 他答非所问:“他叫禄,是一位幻术先知,他在伯爵城堡中地位颇高,他教授他们知识,教他们如何获取劳丹脂成为火种,他对铁匠提起一种蓝黑色矿石,那种矿石能让铁器做成的机械更加灵活,就是你所知道的蓝舌木结晶。他一直在找一卷古书,恐怕是你正在撰写补充的那册植物志。” “你可能会想知道这些。”玄低声说道。 他的思路清晰,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你听得懂人类的语言,你也知道我在怀疑伯爵城堡中的矿石传说,你甚至知道我所写的植物志。” “对不起,

我一直给你带来危险和麻烦。” 她心里很难过:“我不怕危险,但为什么要骗我呢?” 悬朱还没从屋里出来,看来还没找到那瓶矛棉糖球。她起身,准备自己去找,玄再次拉住了她。 “让我离开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真挚而自然,语气温和,全然撇去了平时木讷的样子。 “你一定后悔了,我自私又可怕,你一定后悔把我带回来了。” 她离开小岛义无反顾去找缦的时候,一路上,他一直问她:“你后悔吗?” 她给的回答是:“不。” 她永远不会为了缦后悔,但他知道她一定会后悔带走他的。 “我没有后悔,我很高兴能把你从地牢里带出来。” 他怔住了,幽暗的眼睛里映着她的身影,像在烛火中注视着她一样。 她的声音笃定:“就算现在也一样。” “我希望你得偿所愿,彻底摆脱那种生活,我希望你做自己喜欢的事,骑术,种植,下厨。” “放开手吧,悬朱找不到,我得去找矛棉。” 他却紧抓不放:“骑术……你怎么知道?” 她无奈:“很明显。” 跃过城堡吊桥,无患镇的马会,玄热爱骑术,且骑术高超;除了特别喜欢在种植基地工作以外,他对任何植物都有好感,不愿意把种下去的蓝舌木送给合成师,连它枯死后也不肯丢掉。 “抱歉,我已经扔掉了,”他定定地凝视着她,说出了真相,“那瓶糖球被我全部扔掉了。” 她的瞳孔豁然一缩。 “所以不要去找了。” 他微微笑着:“我梦到我没有被寄生……祖母也没有死……” 她静静听着造梦果赋予他的惟一的好梦。 那颗造梦果的关键词是她写的:家乡,祖母,梦想,骑术,种植,光明,自由,健康,被爱,远离凶恶。 他忽然转了话头:“我还想和你一起旅行,你还没去过我的家乡,你还没和真正的我相处过。” 她深感无力:“所以……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告别呢?” “我以为你很讨厌我,我以为你后悔带走我,”他的声音已经逐渐弱下去,“悬朱也看出我们两个并不熟,我们互相警惕……” “如果你诚实一点……”她说不出话来了。 “知道了。”他眼中有了泪水。 她感觉到抓住她衣角的力道松开了。 黑色羽翼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第一个被生命力之花彻底杀死的精灵,血花迸溅,灰飞烟灭。 而她没有见到这个场景。 无花果的香味苦涩,像海洋一样铺天盖地,波涛兜头盖脸地将她卷携其中。悬朱的羽翼温暖而宽大,挡住了她的视线。 “别看。”悬朱轻声说道,扶住了她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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