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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航员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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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艘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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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绫顿把那匹棕色马交给璃的从者。 那名从者遵照璃的吩咐,将那艘渔船已经离开的消息告诉了她,并把地图交给她:“缦和槐大概会沿着这条路线回到家乡。” 她启动小艇时,还被周围的精灵围观了。 “人类的船……” “有点丑……” “虽然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但好像也挺结实……” 精灵对生命力绝对是真爱,她只能说。 她那用钢铁做成的小船,和他们生命力旺盛的木质船可没法比。 缦乘坐的那艘渔船所在的码头距离她的小艇停靠的地点很远,看来他没看到她的船。 小艇像离弦的箭一样离开近岸水域,浪花四溅。 玄听见岸上的精灵在惊呼:“毫无生机的船居然能跑那么快!” “你闻到特殊的香味了吗?像火一样热烈。” “我闻到了,那是一种生命值极高的燃料味道!” “亏我看船无数,还是看岔眼了……那种燃料的生命值不可小觑……” 玄轻轻笑了起来。 很少见他笑的绫顿讶然:“在笑什么?” 玄心情很好:“不知道,看他们震惊的样子我好像很愉快。” 她对他奇怪的笑点表示不理解。 璃的从者给的地图很有用,没过多久,就能看到岸边黛色的丛林了。 她把船在岸边停下,一人一精灵上岸。 岸边没有停靠渔船,看来那艘渔船已经完成任务,把缦和槐带到这里后就离开了。 见玄弯下腰去捡地上的土块,她疑惑道:“你在做什么?” 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在她眼神的威慑力下,乖乖地把箭袋从身后拿出来。 玄不仅从岛上带了种子罐,还把新做的二歧芦荟箭袋带来了,不仅如此,他还带了岛上的泥土——正是那次火灾和植物凶宅中,她从北二区取来的装在花盆和缸里的泥土。 “你准备做什么?”她忽然对玄产生了怀疑,怀疑他在刻意和她装傻。 他低下眼帘:“我觉得带了种子就要带泥土。” 她向他走近了一步。 他的视线虚空地浮着,在她说出任何话之前,像是提前为自己找退路一样,轻声为自己辩解道:“你不要讨厌我。” 她在他面前站定。 他的眼睫眨动着,有些慌乱:“你不要讨厌我,我会听话的……” 寂静的针叶林间。 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把装泥土的箭袋从他手中夺下后,转而在他身上摸索。 她纳了个大闷:“我不讨厌你,我就是觉得奇怪,你哪里来那么多口袋装那么多东西?” 种子罐也就算了,她也可以解释是因为罐子小她没发现,但是箭袋和土,那么大一件,他到底藏在哪里了? 听到她说“不讨厌”,他才松了一口气。 但她的手隔着衣服搭在他的腰间,却让他的脸颊微微发烧。 她可算找到了,抬起头严肃道:“是这里吧?还藏着什么?” 在诺伊多夫堡的那件黑袍是教士制式的,格外宽大,从头到小腿都被黑袍遮掩,敞大的下摆恰好能掩饰腰间带着的物品。 他老实交代:“还有食物。”

; 她就知道还有其他东西:“还有呢?” 玄耳朵发红,摇头:“没有了。” 她:“真的没有了吗?” 他摇头:“真的没有了。” 玄从岛上带了泥土和种子,并用柔软牢固的箭袋代替了花盆,用来盛装泥土。 该夸还是得夸,她称赞道:“玄,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我周到。” 有了种子,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变故和意外给他们带来的冲击。 尤其是现在的情况——她本以为她能追上缦,尽快将事情说清楚,然后在海边小镇平静地待上一个月,趁着漩涡节令回航;但倒霉如她,居然没能如期追上缦,反而跟着他辗转到了其他地方,说不定去他的家乡时才能逮到他。 玄看着她:“绫,你现在后悔吗?” 她算是看出来了,玄更习惯叫她“绫”,最开始那串长长的(据说是咒语)“来自希雷沃的绫顿”已经被弃置一边了。 “我不知道,”她这回有点犹豫了:“但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顿了顿,她又对玄说道:“但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会活着回去的,遇到危险我们就返航。我在意缦,但我更在意自己。” “那我呢?”他问。 见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她迟疑片刻:“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的。” “在意呢?” 她别开了目光。 她并不是不在意玄,但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有点担心。 “……你讨厌我。”玄有点失落。 她无奈,坦诚地对他说道:“就是因为你总是喜欢钻牛角尖,所以我才不回答你的。” 他默然。 他们在针叶林间走了一段路,循着地图所指示的方向。 这里的气候和雪割木镇的气候不同,虽然寒冷,但不至于严寒无比。林间空气中散发着松脂的清香,在微寒的风里飘荡着。 樟子松笔直而冷绿,生长有序,望去层层叠叠。 绫顿再次走到那棵樟子松附近时,忽然觉得不对劲:“我们又回到原点了。” 璃赠送给她的罗盘所指示的方向看起来没错,也没有出现失灵的现象,但她看着相似的地标和樟子松,陷入了短暂的困惑。 这片丛林太有序了,抬头看是被遮天蔽日的高树所切割出来的稀碎的天空,地上松软地铺着一层松针和悬铃木落叶,来时的痕迹已被落叶遮掩。 风起时,林涛摇晃,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 她镇定下来。 她是领航员,不可能也不能在树林里迷路。 她把罗盘交给玄:“把它藏起来,别看。” 她以那棵樟子松为原点,用带来的自制箭头划出记号,四十五度为一个方向,分出八个方向,不以东南西北命名,而以命名。 她让玄站在原点,自己首先从一号方向出发,固定身体偏侧角度,确认在走路时不会偏离,以致能在环境的干扰下走直线道路,沿途刻下记号,并时常仰头看天空行进。 顺着一号方向直走是一片湖,她远远地望见后就折返。 回到樟子松原点,玄还站在那里等她,见她回来,神情放松下来。 “你以为我会把你扔掉吗?”她笑道,“我去探路而已。” 玄低声道:“我会改掉钻牛角尖的。”

; 看来他刚才站在原点,思考了不少哲学问题嘛。 她冲他比了个手势,笑:“说到做到。” 她在地图上找到了那个湖,顺着那个方向,估算了一下自己走的路程,大概标记出了地图上他们所在的地点。 以樟子松为原点的坐标在地图上一标出来,事情就好办了。 “运气不错,一号方向就找到关键地标了,在天暗下来之前我们应该能出去。”她对玄说道。 如果她在一号方向没有找到湖这种确定的地标,而是绵延伸展方向模糊的山,恐怕还要通过找其他方向来找,以确定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她在地图上标了出口那条路的方向,通过测算,大概是在六号方向和八号方向之间。 “玄,接下来你跟我走,不要说话,不要打扰我。” 玄跟上。 在这种地方找方向,最重要的是不被罗盘所指的方向干扰,保持直行。但直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在周围环境干扰性极大的情况下,一个细微的偏侧就能让方向彻底偏离原路。 而作为领航员,除了方向感以外,她的过人之处其中一点就是不受干扰,保持精神高度集中,就算—— “砰”,她撞上了树。 玄下意识要去扶她,她却甩开:“玄,不要打扰我。” 她绕过那棵树,继续往前。 六号方向看不到出口,是山。 她又领着玄直线往回走,回到原点樟子松。 从七号方向继续。 虽然是笨办法,但她确信这是好办法,无论松林中的树木到底是会移动还是会迷人心智,她要做的只是继续自己的直行。 连续返回好几次,他们在八号方向找到了出口。 出口的那条小路没有行路者来往的痕迹。 天已经有些暗下来了。 她看了一眼灰暗的天空,有些担心:“缦会不会也迷路?” 从璃给她罗盘和地图的举动来看,璃并不知道这片丛林像个迷阵,以此推测,缦也会毫无准备地踏入这里。 她让玄留在路口:“我去去就回。” 在针叶林中,她一路返回,照着地图上的路线一点点做标记,一边感叹测绘出地图的那位真是神妙的存在。 罗盘无用,如果没有空中支援,恐怕无法轻易从林中迷阵脱离。 做完标记,她从林间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没遇到缦。”她遗憾道,走到玄身边。 玄依然站在原地等她,怀里抱着那个箭袋花盆。 箭袋花盆里已经种上了植物,在雾岛神奇土壤的滋养下,已经冒出了芽尖。 “等得花都谢了”看来不是一句虚言,它非常写实,比如现在这个状况,玄等她等了很久,连种下的植物都冒小苗了。 她凑过去,在昏黑的天色里看箭袋花盆里的小苗:“你刚才种了什么?” 玄摇头:“不知道。” 她也没追问:“走吧,我们去前面的镇子。” 长期的精神高度集中让她有些疲倦了。他们找到一家旅舍就歇下了。 “如果您见到一个背着弓箭的黑发少年的话,请转告他……”她还不忘对旅舍的店员叮嘱。 龙柏镇的夜像落在松针上的脚步声,悄寂,铺天盖地。

; * 林中,两个精灵还在黑暗中寻找出路。 “我们先生火吧。”缦提议道。 槐看了一眼已经漆黑得和松树融合在一起的天空:“看来要在这里过夜了。” 槐一边生火一边抱怨:“倒霉透顶了,那个引路者果然没说错,这里就是个迷阵。” 缦闷声不响,从包里拿出食物。 槐紧皱眉头:“我们不会在这里绕行到死吧?” 缦安慰道:“别害怕,会有办法的。” 火光在林风的吹动下微微跳动,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在林间扩大成幽远的回声。 “但是这里连做记号都没办法做!”槐想起刚才的事还觉得气愤,“明明做了记号,结果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槐,你过来看。”缦忽然发现了什么,指着一棵树上的标记对槐道。 槐睁大双眼:“不可能,不可能成功做记号!” “但是这分明就是记号……” 那是一个用锐物刻画出来的箭头。 他们拿着火把,顺着箭头指的方向走,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又看到了箭头。 槐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从包里拿出小刀,在树干上划了一刀,树干上的那道痕迹像愈合的伤口一样慢慢缩小,大约五分钟后他划的那道痕迹完全消失。 “你看,根本不可能,那些记号一定是陷阱……”槐提醒道。 “普通的标记方式根本不起作用,只能解释为有旅行者使用了魔法或巫术,才将这些记号留在这里。” 缦却斟酌道:“那个引路者说,龙柏镇的居民大多是人类,他们虽然也对这里心存畏惧,但还是有人成功穿行丛林,我觉得这或许是龙柏镇居民留下的指路标记。” 槐犹豫了。 反正就算天亮了,他们也得找路,精灵也不是脆弱的人类,熬几个夜又没什么事。此时,冒险比谨慎更为明智。 “算了,走吧。”槐决定听从缦的建议。 他们灭了火堆,收拾好东西,四处寻找刻有箭头的树。 一路跟着箭头走,槐忽然兴奋道:“我看到出口了,那条小路!果然是本地居民留下的标记吧!” 缦用手摸着最后一棵刻着记号的树干上的划痕,有些愣神。 【缦,看到出口了吗?——L】 “缦,你在发什么呆?快点跟上来,这个时间还能找到旅店。”槐在前头催促道。 旅店,旅店。 缦猛然惊醒,加快脚步跟上去。 本来催促缦的槐被落在身后,纳闷地嘀咕:“刚才还磨磨蹭蹭,现在急得像要去结婚一样,搞不懂。” 缦顺着那条小路往前,他的心里急切得像火烧一样。 快一点,再快一点。 昨天清晨,就在他得知他要离开小岛后,他一晚上没睡,看着窗外天色一点点亮起来,也看着月亮一点点落下去。 那时,他一下子想起来丛姜对他说过的那半句预言:“月落时……” 月落指的是否正是此刻?月落时会发生什么? 从说那句话时丛姜的语气来推测,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临时反悔了,想要打破预言——就像丛先生那样起死回生。 但她拒绝了,她对他说:“不要冲动。” 听到她的回答

,他失魂落魄得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 龙柏小镇在前方,灯火一两盏,其余的天幕里是浓黑得化不开的夜色。 槐在他身后急匆匆地赶上来,气喘吁吁地叫他:“缦,太着急了吧……让我缓缓吧……” 缦回头对他说:“槐,我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你不必急着赶上我。” 槐不解:“你在龙柏镇有认识的人类?” 缦弯起眼睛,其中有微末的光亮:“她或许在龙柏镇。” 这次他会赶上的。 他不会输给那句预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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