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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晚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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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香(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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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叉在餐盘上发出声响,两人用完餐,林晚亭打开窗散味道,外头细雨绵绵,带来一阵砭骨的凉意,深秋将过,冬日临近了。 上午两人各忙各的工作,林晚亭极力忽视对方偶尔幽邃的视线,只当没注意。初时还有如坐针毡之感,后来也是习惯了。 他工作也繁忙,林晚亭抬手揉揉脖颈,见他立在阳台上,有沉冷的声音透过玻璃轻微穿过来,断断续续,林晚亭听不清。她本就无意干涉他的工作,正要低下头,看他转过身来,眼神深了几分。 两人对视,林晚亭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发热,她转开眼神。 周邮臣眼垂下,继续打电话。 张博给她发消息,问她新建的模型的事,他们组里如今潘首席忙着行政上的事,陈昊功底深但对这些新兴的玩意儿没什么兴趣,更不会上赶着去学习,按他的话说,也学不会。倒是张博,还年轻,对量化也很有兴趣。 林晚亭从前自学,后来有周邮臣的辅导,现在的量化水平虽说不能远不到直接去市场上竞争的水平,但在报告里锦上添花还算是绰绰有余。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地讨论开来,张博这人有些执拗,又有些易钻牛角尖,从来没有什么注重说话的艺术这一说,两人时常讨论着讨论着生出几分火气来。 林晚亭向来冷静,这会儿也难免有些面红耳赤,她正在打字,一大段说明刚发过,她的身后一凉,有人坐过来抱住了她。 林晚亭侧脸,问:“电话打完了?” 周邮臣轻应,他脸凑过来,在她脖颈处轻嗅了一下,靠在她肩颈处看她的电脑屏幕。 林晚亭抱怨:“凉。” 他周身都带着冷意,就像凉风灌进来。 周邮臣霸道:“等一会就暖了。” 林晚亭撇撇嘴,不理他,继续和张博讨论,他们打算合写一份研报,正在完善模型。周邮臣看着,愈看眉头愈紧:“他话怎么这么多?” 林晚亭纳闷:“不多啊。他平常话很少。” 周邮臣道:“真看不出来。” 林晚亭在思忖张博发过来的想法,与她的大相径庭,但确实有一些可取之处。她手指轻敲键盘,组织语言,没顾上身后的人,好不容易打完一段话,发送过去,又听周邮臣不满道:“这人态度忒差。” 林晚亭不以为意:“还好吧。他只是说话不会拐弯,人是好的,也有专业性。” 和对事不对人的人相处是最轻松的,只可惜大部分人都没有这样的觉悟,大概应激和斗争也算是人的天性。很多时候别人眼中的自己,其实是自己眼中的别人,都是投射而已。所以更该剥离开外在的情绪,公正客观地看待事实本身。 林晚亭继续和张博探讨,一来一回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定下了最终的模型方法。她这才注意到周邮臣已经很久没有动静,她疑惑地望向他:“工作忙完了?” 周邮臣语气淡淡,伸手把玩她的手:“嗯,没有你忙。” 又在阴阳怪气了—— 这是怪她冷落他了,林晚亭现在已经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林晚亭解释:“我的工作性质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周邮臣问:“你们平常也这么聊天?” 什么聊天,明明是讨论,他们平常只聊公事。 林晚亭不喜欢他话里额外的意思,她给他捋事实逻辑:“工作场合没有性别。” 工具性已经掩盖了人的性别特征。

> 周邮臣道:“那是你不懂男人。” 林晚亭气闷,鸡同鸭讲,照他的意思,女性也不要进职场工作了。更何况从前她在他手下做事时,也没见他这么有性别意识。林晚亭在心里暗骂他双标。她面上也流露出了一些,并不掩饰她的不满,她深觉他们仍有许多需要磨合的地方。 周邮臣轻叹一声气:“我怎么觉得做你男朋友还没有做你领导的待遇高。” 他这话似真似假,好似抱怨,又偏偏让林晚亭听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林晚亭一顿,她转身,张开双手,拥住他:“这是男朋友才有的待遇。” 周邮臣诧然,心一下变得很软,方才计较的所有好像都不重要,他顺势回抱住,享受她难得的主动。 雨水从空中落下,在地上漾起了一圈圈波纹,绽放出一朵朵水花来。 他们忙完工作,下午一起拥着躺在沙发上,挑电影看,周邮臣一个一个点播过去,问她的意见,林晚亭此刻有些迷瞪,昨晚消耗了太多体力,今天又忙了一上午工作,她随意定了一部。 正是《爱在黎明破晓前》。 一部文艺又冗长的话痨片,周邮臣明显没什么兴趣,他对自己的认知像是很准确——对文艺艺术很不感冒。只是林晚亭喜欢,他也只能耐着性子陪着,外头雨声一时寥落,一时密集,凉飕飕的天气里,周邮臣抱着她取暖。 林晚亭很快沉浸在电影的剧情里,杰西和赛琳娜在火车上相遇,两人相谈甚欢,他们谈对生活的理解,谈过去,谈现在,谈未来,或许这是灵魂伴侣。影片结束,她还久久难以释怀,尤其又在网上查到影片背后悲情的现实故事,更为这段关系添上了难解的遗憾。 周邮臣玩她的头发,林晚亭不堪其扰,不抱希望地问他对影片的看法,林晚亭甚至有一种预感,他会说出“话太多”的评价。 周邮臣淡淡道:“接近于主动的错过都是相爱不够,没什么可惜的。” 他们不是没有选择,他们只是自己选择了分离。 他总是能一语揭开内在残酷的本质,让人觉得感叹也有几分不合时宜的矫情。 林晚亭对他的话有几分赞同,但还是反驳道:“世界上有那么多灰色地带,哪有那么多非此即彼、非黑即白。”又哪有那么多抛弃一切坚定的选择,都是权衡,都是取舍,所以也有那么多遗憾的错过。 周邮臣不置可否,他道:“反正我们不会这样。”他话又一转,“不过里面的那首诗不错。” 林晚亭有些诧异,她都不记得诗的内容,那首诗她没觉得写得有多好啊。 周邮臣凑过来,在她耳畔低声背诵,热气喷洒在她的耳朵上,他念的是英文,念到最后几句时,他尤其加重了语调:“ , / / /……/I\'''' \'''' ./\'''' be./\'''' /\'''' .” [浸入白日梦的幻觉/眨动了密长的睫毛/哦、亲爱的、滑过你美丽的脸庞/在我的酒杯里坠入一滴清泪/凝视你

纯净的双眸/了然了你是我生命的意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本该如此/可知我心?终知我心!] 他念东西时不急不缓,沉冷的声色里从容又淡定,就好像在读物理课本,可这偏偏不是,这是一首爱情诗,情意绵绵。他念它更像是另类的告白,林晚亭心里一热,假装不懂。周邮臣念完,等她反馈,她只抿嘴笑。 周邮臣戏谑:“是不是该回我一句,我爱你。” 林晚亭抬眼望他,眼里笑意如星星闪烁,她说:“知道了。” 周邮臣笑意闷沉,他道:“看来我们不适合言语交流。” 那适合什么交流?林晚亭不解,不过很快周邮臣已经身体力行地让她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诗中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们水/乳/交/融,深入地进行着另一种形式的交流,林晚亭骂他流氓,他竟然轻欸了一声作回应。当真是不要脸极了。 他们在酒店套房的各个角落缠/绵,有时累极,就起来吃饭和工作,而后看电影,或者做——爱,时间就在这样颓废中度过,林晚亭有时都不知今夕是何夕,短短两日,不分日夜,不知身处何方,好像与世隔绝,外面狂风暴雨,世界只剩他们两人。 周邮臣看她满脸的倦意,脸上带着轻微的湿意,分不清是泪还是汗,心里止不住的发痒,又觉得很满足。 周一的清晨,台风终于从湘城过去,周邮臣没怎么睡,四点就起来。林晚亭怨怪他胡闹,不知哪里来的顺路,他要出差的地方远在北城,一南一北,恰是两个方位。周邮臣笑,只说:“吵醒你了。” 他要她再多睡一会儿,荒唐的两天两夜过去,他们又要戴上假面,融入社会,做个体面人。 林晚亭难得有不舍的情绪,她抬手抱住他,轻吻他嘴角,作告别。 周邮臣强逼自己起来,心内轻叹了一口气。 ……真的舍不得。 他尚还沉浸在离别的愁绪里,这没良心的已经是疑惑地望着他,催促道:“快去吧。再晚一些航班该赶不上了。”她打了一个呵欠,仍需补眠,意识已然渐渐涣散,马上又要入睡了。恍惚间,她感觉自己的嘴角被轻咬了一下,她皱眉,定是一个伤口,她听到他骂她:薄情寡性。 她不服气地翻了个身,背对他。等她再醒来时,已是七点多,她匆匆洗漱,整理好,再打开手机,发现有他发来的图片,是满城台风过境后的桂花,彼时湘城仍处于夜色中,地上的桂花隐隐绰绰看不清楚。 他发道: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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