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邮臣醒来，神情难得有些恍惚，眼角还有些湿痕。 林晚亭纳罕，求婚的后劲这么足？ 想想也知应不可能。 她问他怎么了，是做了什么梦。 周邮臣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她莫名之际，他说道：“你诳我。” 前世的他分明为她牵绊颇深，自有了那场莫名其妙的病，他对于这些向来将信将疑。更何况如今，他很愿意相信。几世的情缘，多好。 林晚亭纳闷，不知他在说什么。 他又开口：“所以要惩罚。” 什么跟什么，林晚亭骂他，是找个由头行不轨之事，羞不羞！周邮臣哈哈大笑，他一会儿伤感，一会儿大笑，倒是将林晚亭吓得不轻，两人你追我逃，终于还是被他抓住，生吞入腹、吃干抹净。他边行事还边要好奇问她：“不轨之事是什么？” 林晚亭羞愤，自然看出他是故意的，只转头不答。这么寒冷的冬日里，他们二人大汗淋漓，林晚亭叫他要节制，他舔/吻她全身，捉住她尝了又尝，爱不释手，眼里光芒太摄人，像是终于得到了心念已久的宝贝。林晚亭劝不动他，心里在想补肾的药方，待回国，她可得找中医调一调，免得肾虚。 至于他，由他去！ 终于云雨停歇，两人靠坐在靠垫上休憩，周邮臣喘气，他神情已恢复了大半，蓦地兴致勃勃提议要做一些不算正事的正事。林晚亭有气无力地欣然应允，做什么都好，否则她真怕她成了在异国他乡马上风的第一女子。 公寓里没棋盘，周邮臣提议拿纸笔作文章，在纸上下围棋。林晚亭体力耗竭，脑子转得慢，却还是觉得有些蹊跷。他怎知她会下围棋，这记忆只在她前世的记忆里，现世人会下围棋的不多。 周邮臣气定神闲地说：“每输一局，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林晚亭了然，他怕是巴不得她不会。这个心眼颇多的伪君子，偏偏要让他失望了，前世她七岁就能赢得兄长父亲，最擅长围棋这种奇诡之术。 她神色变幻，周邮臣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恍然，隐隐有些肯定。 他心内恨得牙痒痒，又觉万分满足。 她果然早经了某个途径知晓，又想起从前种种蹊跷之事，她嘴里的那句周先生，她瞧他似曾相识的眼神，这么多细节他竟是全遗漏了。先前她还对他横眉冷对、避之不及，他想想，该罚！ 林晚亭信心十足，将前世拿来对付兄长的那一套棋法一一施展，十个条件不够，须得二十个条件才能弥补她此刻的腰酸背痛。周邮臣左避右逃，主做防守，林晚亭愈发得了趣味，方才体力上落败的憋屈不值一提，她要将他打得落花流水，让他好看。 林晚亭机敏，方才是太过大意，很快发现周邮臣在装瞎，走了围魏救赵的路线。她心里暗恨，悔之晚矣，抬头看他，他眼里笑意吟吟，看她着急上火，道：“可以让一盘。” 林晚亭气结，谁要他让！又觉棋逢对手的快意。 第二局重来，她又行另一套拿手好戏，这法子她兄长曾暗暗叫绝，总不至于再被他赢了去。她步步为营，他游刃有余，她知道他智商高，只是他这棋下得不仅聪明，更隐隐有些熟悉，他像是能知道她下一步要下哪里。 怎么可能呢。 她怀疑自己多心，心里又隐隐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连输两局，第三局时她更谨慎，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合该好好动脑，再不能生搬硬套前世的法子。几步棋下来，林晚亭的手感回来，周邮臣皱眉
，下意识正襟危坐。林晚亭心里愈发狐疑，她以前世的套路作反局，一子一子引他陷入，两人陷入胶着。 周邮臣抬眼，深深看她，弃子认输。 两人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 春节时，林晚亭要工作，周邮臣却能放假，自然又是他赶到巴黎。 他这般奔波，林晚亭心里也心疼，她劝他，才来了这几个月，他已经来了几回，这异地恋太不正宗，没能好好体会相思之苦。周邮臣玩她手指，给她算账：“你自然是顾不上相思，周末这几天也能和同事来个欧洲游，又是，又是，乐不思蜀，早把我忘到了天边。” 他这牢骚太酸涩，是普通同事，人家是中年大叔，有妻有子，只是邀她去家中做客。更是无稽之谈，人家是女士，实打实的异性恋。她亦给他算账，公司八月有一个月长假，届时她自然能回国找他，春节她要忙培训，又要忙研报，哪有时间陪他。 他这来一趟艰难，却也只是换个地方做工。 周邮臣虚心受教，却是屡教不改，说要来收条件。 后来他回国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棋谱，暗自琢磨，他本就聪明超群，又铁了心要精进，棋艺突发猛进，给她发来一个围棋小程序，两人不计时，想起就下一子，陆陆续续竟被他赢了好几回，林晚亭签下了许多不平等条约。 她听他说起这事就头疼，顾左右而言他：“你自己应下的条件不肯做，自称是伪君子，那我自然也是真小人。” 他才来一天，林晚亭的体力就已是很不够用。 周邮臣嗯哼两声，欣然接受她的指桑骂槐。 实实在在的好处收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骂声算什么。 更何况，由她骂来，也是一种情趣。 -- 这次的培训带给她的收获是巨大的，她不敢说自己学贯中西，但也实在做到了西学东用。后来她自己写的几篇研报，能体感得到进步。只是她身在国外，一些国内的一手信息总归要迟钝一些。 好在张博主动发信息给她，他出动去调研，林晚亭负责写大部分框架。 他像是怕她不愿意接受，说可以给他加个名字。 林晚亭暗松了一口气，成年人之间不清不楚的帮助最扰人，有来有往才能少些负担，也能更长久。再多的她就不愿意深思了，也没必要深思。 他们止于工作关系，两人之间都很有分寸，这就够了。 周邮臣知道了这事，倒是难得没多说什么。 次年九月，培训已经进行得差不多，林晚亭开始抽时间准备回国事宜。潘首席给她打视频，组里到底还是没能招到合适的人，林晚亭明白这其中有成本的考量，也有她出国在外并未给组里多添负担的实际原因，当然还有潘首席愿意卖好的私情。潘首席给她通风报信，她没说得很清楚，只道：“今年的新财富评选可能有天安的一杯羹。” 她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只是她说得不清楚，林晚亭也觉得没必要刨根问底。 这一年他们组的表现确实不错，尤其是恰逢熊市，许多分析师现了原形，他们组做得稍好一些便能脱颖而出。至于她，推荐的股票回撤率都极低，甚至有几只在这样差的环境下依然保证了绝对正收益。 她想，说不定他们能得一个最佳团队奖。 这事想想也就过了，总归是好事，团队奖对于履历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潘首席又布置了一些工作，在挂断视频前，她又莫名叮嘱了一句，让她注意这段时间展业行为的合规性。 林晚亭只当是她谨慎，担心她不注意影响团队。 她自然是应好，又觉得潘首席多虑，她人在国外，能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新财富评选期间，各家研究所各家团队各出奇招，林晚亭偶尔也会看看八卦，放松心情，竟有团队在评选期间应酬拉票，被人偷拍视频爆了出来，上了热搜。热搜底下评论不堪入目，将那位投怀送抱的女分析师的生平信息都扒了出来。那位男子倒是给打了码，不过业内人士也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早猜到是谁。 这样的风起云涌和她无关，她老老实实地参加培训，写研报，顺便和周邮臣谈谈恋爱。 甚至为了避嫌，这段时间她刻意和客户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邮件通信更官方也更注意措辞。 新财富评选名单出炉的时候，她还在培训公司同事家里共进晚餐作道别。 等她回到住所，才发现手机上全是信息，微信短信都有，打开时都有些卡顿。 她一愣，点开，一一查阅，她被评上了这一年度的新财富最佳分析师。 潘首席给她发短信恭喜，她的措辞又官方又私人，赞她是实至名归，在大熊市的年度里，推的股票好几只是绝对正收益，写的报告也得到了客户的认可，又鼓励她扎扎实实地继续做研究，她说分析师未必需要外向，像他们这样内向的人，一样能得到认可，她很庆幸林晚亭在自己的团队。 林晚亭回过神来，坐下，斟酌着回短信。 感谢过后，潘首席给出了实际的所里的奖励，且话里话外透露出人事变动名单，等她回国一切就该定下来了。潘首席既然定了要升职，早已在慢慢转管理，她是怕她留不住人。 林晚亭了然，她又斟酌着对其他的短信微信一一回复。 最后是周邮臣，他只简单发道：“恭喜。”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年的晚秋，在异国他乡，在即将开始三打头的年纪里，她好像终于有所收获。 去年的迷惘、挫败似在眼前，又恍如隔日。 她开始觉得秋天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季节，它有些晚，却很美。 法国诗人瓦雷里《海滨墓园》里曾写道： è . 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 最后 祝我们的祖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祝每一个女性永远能掌握人生的主动权； 祝我的母亲生日快乐。 全文完结于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