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袁干事大约三十岁出头，齐耳短发，眉眼间距稍微窄些，习惯性皱眉头显得人不好亲近。 袁干事上下打量了眼余宝宁，“我叫袁丽梅。” “余宝宁。” “你的计划书，厂长给我看了。我虽然和糖厂肉联厂经常打交道，这谈福利的事儿是你们宣传科的事儿。你一个新来的能不能行？” 在袁丽梅的眼中，余宝宁生嫩又，没有攻击性，那计划书有些纸上谈兵的感觉。 “这事儿试试才能知道，现在时候不早了咱们去吧。” 由袁丽梅带着，两人冒着寒风骑了半个小时才到糖厂。 袁丽梅轻车熟路的带着余宝宁到了糖厂宣传科，糖厂宣传室比他们的人员多多了，也在准备年底的活动。 余宝宁进门看了眼旁边那桌子上趴着四个人在忙着筛选名额。 “吆，袁姐怎么过来了？”坐在里面办公桌看着报纸的女干事听到开门关门动静，抬头看向他们。 袁丽梅向余宝宁介绍道，“这是糖厂宣传科主任，刘媛媛。” “刘主任你好，我是我是袜子厂宣传室的干事余宝宁，今天过来有些事想要找你。” 袁丽梅帮忙介绍后，就扯到余宝宁的后面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就没再出声。 刘媛媛微微挑眉，仰着脑袋看了眼余宝宁，“哦，你们不忙年底工作吗？怎么来我们糖厂？” “都在忙，来找刘主任也是为了年底工作。” 余宝宁把早就准备圆滑过的说辞说了出来，第一次见面话语不算太长也不能太短必须要包裹所有的信息。 刘媛媛听完很是淡然甚至还带了些嘲讽看不上的笑容。 余宝宁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倒是没着急继续劝说。 等了两分钟，刘媛媛停下用手指敲击茶缸的声音。 刘媛媛好像一直有这么个敲茶缸的习惯，那‘优秀先进工作者’的先进已经被敲掉了漆。 “我们糖厂的福利一直都是咱们附近厂子的佼佼者，你说来和我们说合作是不是有点占便宜了？” 门口那四个忙着记录筛选名单干事，都停下手里工作，歪着头朝她看来。 眼神中竟然还带这些敬佩之色。 “我知道糖厂福利好才来谈的，毕竟大家都希望自己厂子职工都能有个好福利。烟酒糖茶是过年必不可少的东西，糖厂的员工每年福利都说出去让周围厂子羡慕，毕竟我们还得准备糖票到供销社去排队买。” 余宝宁这一句话把刘媛媛捧得舒舒服服的，一直摸着杯子的手拿了下来，搭载大腿上，调整了坐姿看向余宝宁。 她继续把内部价用袜子换糖的事情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刘媛媛差点笑出声来。 余宝宁也不恼，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来捆好的袜子。 “糖虽然是逢年过节必不可少的东西，可这袜子家家户户都需要，我敢说出了我们袜子厂的职工，其他厂子的职工脚上的袜子缝缝补补能穿就穿着，可哪里有新的软和。” 那看热闹的四个人顿时底下脑袋没再出声，毕竟他们脚上的袜子多少打了点儿补丁。 “这一捆袜子，男女各十双，小孩儿男女也同样个十双，这一捆配上你们往年福利，过年发给职工那不得从脚上暖到心里，从嘴上同样甜到心坎里，暖甜双倍，过年职工脸上也多几分喜气洋洋，来年工作更有干劲儿。”
余宝宁选的都是棉线袜子，更是每样添有两双加厚的袜子，老年人更加喜欢，要是供销社百货商店买更是下不来三四块。 刘媛媛没想到余宝宁嘴里的话一套套的。 伸手摸了摸那捆袜子没有一双残次品。 “我们只有一百个名额，刘主任要不要考虑考虑考虑。”一百分名额真得是她瞎说的，第一次谈这件事儿能不能成都不确定，但态度得到位。 这包装还得回去捆也得是人工活儿，所以她咬牙自己做了一百个的名额。 刘媛媛抬头看了眼余宝宁，“这事儿我得考虑考虑和领导好好说说。” 余宝宁把哪捆袜子推到刘媛媛面前，“那刘主任考虑考虑，到时候给我们厂长去个电话。” “行，这事儿我尽快办理，你们路上慢点儿。” 余宝宁和袁丽梅怎么进去的又怎么出来，站在办公楼门前，那冷风一吹，她身上的燥热顿时少了一半。 袁丽梅瞧见她叹息的脸笑了笑，“没想到还挺有两把刷子，到宣传室有些大材小用，应该跟我去营销部。” 营销部门大多都是男的，因为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厂里多得多，到处需要联络供销社和百货商店，是厂中的主力军。 “我胆小干不来。”余宝宁朝袁丽梅笑了笑。 “我看你胆子不小。”袁丽梅瞧着前面的方向问着，“怎么，接着去肉联厂？” “不去了，咱们回去吧。我就准备了一份样品给了刘主任，不能空口去跟肉联厂谈。”余宝宁说。 袁丽萍点了点头，“那不去，咱们就回去。明天老地方等着你。” 两人又蹬了一个小时的自行车赶回厂子，吃了顿午饭，下午到仓库重新做了捆一模一样的样品才回办公室。 姜主任不在，估计是出去开会去了。王林也不在，估计是在外面画宣传画。 只有周娟在办公室喝着茶水，手里打着围巾。 见她回来，“吆，想的挺好出去碰壁了吧。” 余宝宁暂时不想跟她起冲突，但也没惯着她，“走吧，王姐再外面画宣传画咱们去帮帮忙。” 周娟最不愿意干这个活儿，正想拒绝。 “咱们主任好像是出去开会去了，要做的板报正好挨着车棚。” 说完就出门，也不给周娟多说的机会。 刚出去没多久，周娟拎着围巾匆匆跟了出来。 两人走到车棚处，王林正冻得苦哈哈的画着板报，“王姐，你下来，我跟你到里面把里面的那两块画了，这块交给周娟。” 被点名的周娟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拒绝，“你赶紧下来，这边就交给我了。” 等王林蒙圈的把手里工作交给周娟就给余宝宁拉着进了里面。 “哎。。。这怎么回事儿，周娟怎么正好出来了？” “出来干点活儿，你不就少受点罪。”余宝宁什么也没解释，和王林把里面那两块黑板报分开。 余宝宁和王林一下午做了整整一块宣传画，这周娟接手半块，临近下班周娟都没干完。 “小周呀，我们都干完了，你还有这点儿我们也不好帮你，就先回去了。”余宝宁一副很为难的模样，拉着王林收拾着东西慢腾腾回了办公室。 打了放工铃，周娟拎着自己的工具回来，解开围巾那脸冻得青白，看余宝宁的眼神恨不得把她一口吞进肚子里。
; 王林看着可怜给倒了杯水，周娟灌了半杯，被寒风吹得身子总算暖和些，直接把剩下半杯扔到余宝宁的桌子上。 余宝宁自然被会眼巴巴等着被泼，抓起周娟刚刚解下来扔在她桌子上的围巾堵了上去。 “你！”周娟眼里略带怒意。 “谁让你习惯不好，东西怎么能随便扔，这杯子有水你拿不稳怪我吗？” 余宝宁本就张着一副毫无攻击性的模样，稍微作作些，弄得周娟什么话的都说不出来。 王林见她们又闹腾起来，拿着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来着，又凑到她们跟前做起和事老。 叹了声，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余宝宁拉住，“王姐，你不是要回去接孩子下幼儿园吗，咱们赶紧走吧，孩子都喜欢自己妈妈第一个来接。” “额。。”王林这和事佬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余宝宁拉住办公室。 只剩下周娟站在原地，瞧着湿哒哒的围巾，攥成拳的双手不停发抖。 可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你们两个怎么又闹腾起来了？” “我可没跟她一般见识，我刚到办公室她就对我阴阳怪气的，我就说了句主任开会去了，喊她到车棚那边帮你画宣传报。” 王林马上就想到因为什么，“我知道她想什么，还不是想能在车棚碰见主任，让主任夸她两句。你说二十的人了，怎么还在乎领导那两句好话。你这么弄她，小心她背后告你小报告。” 毕竟在一起工作两三年了，王林还是比较了解周娟，也知道周娟瞧着平时没什么动作，私下可小动作不少。 她一个当妈的人也不在乎那么多，拿着工资听领导吩咐，干的活儿受苦点儿也无所谓。 “没事儿。” “你可别没事儿，她背后拱火儿的能力可不小，以前画板画领导让我们两个一块看。自己嫌弃太阳晒，回去扭头跟领导说我嫌弃她写的字儿不好看。 一回两回的领导不相信，时间长了领导厌烦了也就不让她画板报，这苦哈哈的活儿，风吹热晒的我干了两年多。” 越说王林心里越委屈，不过还是顾忌周围下班的同事，让听着不好，见到人越来越多，急忙收了声音，“你路上注意安全早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