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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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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终日梦为鱼(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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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假期很快过去。 黄媛媛的肚子越来越大,连冬天厚厚的衣服都挡不住。 连宿舍里的大家都注意到了,私底下会偷偷的猜测。 黄媛媛是在上课时被她的爸爸接走的,她对大家说:“看情况吧,也许不回来了;也许会回来参加期末考试。” 黄媛媛和她的爸爸长得很像,他的爸爸很客气,在教室里给老师发烟,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顾佩清突然来找庄梦,他只是站在那里,庄梦就心软了。 明明知道没有结果,明明知道不该继续,但是她还是想飞蛾扑火。 庄梦看着他脸上没擦干净的血,还有湿漉漉的眼神,突然就有些认命。 “我也许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你的。”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顺其自然。 两人又这么莫名其妙的和好。默契地没有提及关于那天的任何事情。庄梦没有说自己在原地等了他许久,顾佩清始终没有出现。 顾佩清也没有说他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回来。 庄梦知道,一旦提及,也许真的就再也无法挽回。 她现在,还不想放手。但两人之间,似乎也有了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不似之前那么亲密。 庄梦把黄媛媛的事情告诉顾佩清,他习以为常,语气淡淡:“你别胡思乱想。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做的选择,再怎么也得走下去。” 庄梦望着他,语气毫无波澜的问:“将来我也会这样吗?” 顾佩清愣了一瞬,庄梦觉得他有些生气。 她认真道:“你肯定不会这么对我的是不是?” 顾佩清吻着她,不说话。 庄梦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应该问这种傻话的。 寒假前的最后一次放假,顾佩清送庄梦上车,说:“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庄梦淡淡点头。 回到家,胡晴正在煮面,见到庄梦问她吃不吃。 庄梦还没吃饭,胡晴又重新烧了水,庄梦会自己煮的。 胡晴边拌面边说:“我就说这些工人不能惯着,虽然只是两块钱,但他们老是这样坑我们,谁家有这么大的家业一直被坑。” 这话是对着庄军说的。 庄梦搬了张凳子坐在火炉边,把手放在铁炉子烘着。 庄军看起来不太高兴,呼啦啦吃着面不说话。 胡晴继续说:“下次就不要找这些工人了,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地方找不出一个老实的工人来!你也是,每次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你自己不会算账的吗?” 庄梦还在烤火,等着水开。 庄顺低着头吃面,不发一言。 庄军突然就砸了碗,揪住胡晴的头发,拳头就往她的脸上砸。 一切发生得突然,庄梦和庄顺还没有反应过来,胡晴的脸上已经挨了一拳。 滚烫的面条泼在庄梦的裤腿上,她吓了一跳,顾不得烫忙站起来拉架,见庄顺都呆了,忙喊他:“别吃了!” 胡晴手里的面泼了自己一身,庄军力气特别大,庄梦根本拉不住。 “你个烂货!老子的钱你管老子给谁!谁他妈给你的脸,要你一天逼逼!”庄军边打边骂,小小的厨房里东西全部被两人摔在地上。 “庄军!没有老娘你他妈现在还在打工,给别

人做狗!兜里有几个钱你就开始装大款了是不是!你他妈个畜生,有本事你就出去打,打那个坑你钱的人,你他妈就只会在家里动手,老子都看不起你个窝囊废!”胡晴被揪住头发,依旧大声骂着。 庄军气得狠了,一拳拳打在胡晴的脸上,胡晴多数时间都被压着打。 庄梦和庄顺嘴里喊着:“别打了!爸,你要把妈妈打死的!” 一边喊一边试图分开两人。 “打死算老子的!贱货!”庄军骂道。 庄梦被庄军的手肘拐了一下,胸口痛得要命。庄顺哭得鼻涕都流出来,还在死死拖住庄军的腿。 庄梦左右看了看,拿起桌上的菜刀喊:“庄军!你他妈的放开我妈!” 庄军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胡晴的脸上全是淤青,鼻血都被打出来。 庄军瞪着她:“你是准备拿菜刀砍你老子是吗!” “你再不放手,我就报警抓你!就当没你这个爸!”庄梦浑身发抖,咬着牙说。 手心里全是汗,菜刀差点拿不稳。 庄军放开胡晴的头发,踢了她一脚。转过身就是一耳光打在庄梦的脸上。 “你个烂货!和你妈一个德行!”庄军又是一耳光。 庄梦瞪着他,手里的菜刀越握越紧。火上的开水咕噜噜冒着,没人再去注意它。 “果然是养不熟的狗杂种!老子当初就应该在茅斯里淹死你!”庄军一把揪过庄梦的头发,满脸横肉,表情狰狞。 “你他妈的算什么男人!庄军!大人的事情你牵扯他们做什么!你个畜生!一家子的畜生,你妈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爸!活该受一辈子的苦,活该你爹现在半死不活没人管!报应!你们庄家的人都是报应!”胡晴躺在地上大喊,庄梦看到她的手掌心已经被打破的碗划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庄顺抱着胡晴哭。庄军一拳打在庄梦的肚子上,庄梦痛得蹲下身去。手上的菜刀落在地上,差点砍到她自己的脚。 庄军转身朝着胡晴继续拳打脚踢,庄顺挡在胡晴的身前,被活活踢了好多脚。 哭声、喊声、骂声、回荡在庄梦的耳边。她疼得浑身是汗,却还是慢慢爬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菜刀,朝着庄军走去。 胡晴还在骂着,把庄顺护在身下。沉闷的咚咚声传在庄梦的耳朵里,她深吸一口气,举起菜刀。 “庄梦!他是你爸!”胡晴看到她,不顾脸上的脏污,朝着她大喊。 庄军反应过来,转身使劲一把推开庄梦。 菜刀突然调转了方向,刀尖从庄梦的脸上划过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冷冷的光。 庄梦靠在墙上,呼呲呼呲喘着气。 血缓缓的滴着。 差一点,只差一点… 庄军似乎有些后怕,喘了几口粗气又骂了几句娘,一脚踹开庄梦,转身走了。 庄梦站在原地,胡晴忙爬起来擦她脸上的血,边擦边骂:“你要做什么!杀了你爹吗!你想一辈子在牢里吗!庄梦,你是不是蠢!” 庄梦只觉得脸上痛,身上痛,肚子痛。她看着胡晴现在的模样,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哗啦啦的流。 胡晴梳好的辫子全部散开,眼角嘴角已经青里透着黑,鼻血来不及擦干净,身上全是被泼了一身的面条,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帮庄梦看脸上的伤口。 “这要是毁容这么办!”胡晴边

哭边朝着庄梦大吼。 母子三人,抱在这不足四平方的脏乱厨房里,痛哭流涕。 胡晴随手扯了布把手包了,又重新梳好了头发,换了身衣服。庄梦和庄顺收拾着厨房乱七八糟的东西。 胡晴去借了酒精过来,庄梦乖乖坐在凳子上。“这么大的口子!要是划到你眼睛怎么办!以后我和你爹的事情,你们不要管。” 胡晴把酒精倒在庄梦的伤口上,庄梦痛得眼泪都掉了,那种火辣辣的痛,简直入骨。 “难道要看着你被活活打死吗?”庄梦咬着牙。 “打死我,也是我自己命不好。嫁了个废物!”胡晴说。 庄梦眼泪不受控制哗啦啦的掉,冲到伤口上更痛了。 胡晴重新烧开了水,给他们煮了面。庄梦对着镜子看了看,口子有些长,从右脸一直延伸到颧骨那里。 幸好没有划到耳朵和眼睛,也幸好伤口还算浅。 当时庄梦都被吓到了,往后躲了躲。 胡晴下午顶着一张被揍的脸继续做生意,别人调侃她是不是庄军打了,她都笑着说:“那个畜生也就只会打老婆打孩子,没什么本事。” 客人们都嘻嘻哈哈的打趣,连工人们也跟着笑骂着庄军不是人,有这么能干的老婆还不知足。 所有人都习以为常。这是别人的家事,凑个热闹得了。 庄军没有回来。胡晴给他打了无数的电话,语音提示都是关机。 胡晴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满屋子的烟味。 “庄梦,你进来陪妈妈睡可以吗。”胡晴淡淡的说。 庄梦爬起来,钻进胡晴的被子里。 胡晴一开始还是轻轻的哭,后来直接大声的哭出来。似乎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庄梦,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才不会嫁给像你爹这样的废物。”胡晴说。 胡晴迷迷糊糊睡过去,庄梦脸上的伤口疼,睁着眼睛到天亮。 听着胡晴淡淡的鼾声,庄梦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不知不觉,她已经和胡晴一样高了。 胡晴拿了一千块给庄梦,说:“你们快要期末考了吧?钱拿着,买几件厚衣服,不要冻着自己。到时候生病了也没人管你。” 庄梦拿着钱,胡晴又继续去做生意了。打不完的电话,陪不完的笑脸。 庄梦看着她鼻青脸肿的样子,什么也没说,赶车回学校。 一路上,庄梦都在想:菜刀应该再拿稳些,应该再勇敢一些。下次,下次就不会伤到自己了。 顾佩清看到她脸上的口子吓了一跳,问她是怎么回事,庄梦撅着嘴:“切菜的时候不小心,菜刀飞到脸上了。” 她不能笑,一笑就扯着伤口疼。 “你切的什么菜?飞鱼吗?飞起来用尾巴甩你的脸?”顾佩清说。 “差不多吧,那鱼不听话。下次我一定先砍死了,再切。”庄梦说。 顾佩清无语了,拉着她找了个诊所,简单处理了伤口,又开了药,用纱布包好。 “我要是毁容了,你还会喜欢我吗?”庄梦问他。 “不一定。主要是你不毁容,长得也不好看。”顾佩清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痛。 庄梦就追着他打。 两人买了些生活用品,庄梦连顾佩清的一起买了,这才慢慢回学校。

庄梦肿着脸,又伤了口子,即使不说,大家都知道她这次回家估计是被打了,纷纷不露痕迹的安慰她。 她们的父母,也是会打架的。只是不会牵扯在孩子身上罢了。 庄梦这才知道,原来大家的父亲都一样。抽烟喝酒打牌赌博没本事,在家里却吹牛装逼装大款打老婆。 原来这就是女孩子最终的结局。 庄梦翻出自己的心事本,默默地写: 越来越开始不安、彷徨。 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过去是什么,未来在哪里。 很无助,像是被人摁在水里,不停挣扎,几乎窒息。身体要爆开地痛苦。 我在做什么?我总是这样反问自己。我需要什么?我为什么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我不断地问自己,再问自己,近乎偏执。 我可能生病了,很严重很麻烦的病。 我无法心平气和的接受现实,我总是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那里有向阳的一片花海。 她在黑夜里对我说的话,她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我想翻身握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给她一点点的安慰和鼓励。又怕她觉得我太矫情,于是我只能控制着自己的双手,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 我没有搂她的腰,也没有给她安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就这么沉沉睡去。而我,只能麻木的痛着。 很麻烦,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屋子,一群陌生的人。这个世界,什么都是陌生的。 我的阳光,我的向日葵,枯萎了。 世界的什么都是邪恶的。伸着他们的手,要得到更多,窒息。 但我听到自己的心跳。 咚。 咚。 咚。 它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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