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贤贵妃点了点头，“若真是皇后娘娘安排好了的，随便找个什么人顶上了就是，这宫里能这般豁出命去的奴才多了去了，若是真不能找着，陷害一个也是一样的······拿着他的奴籍身契，其余的事情又怎能不好办？说不准，那小公公家里早就没人了，就是被诛九族又能如何？” 沐德听的瞠目结舌，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她自小长在宫里，听说过的惨事也不是没有，只是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谋算，当真是头一次遇见，此时更觉得心惊胆战，草木皆兵，便有些痴傻了似的问道：“那母妃······女儿、女儿不会也不注意惹了谁不高兴，就被这般谋害去了吧？” “——满嘴的胡沁什么？你个傻东西，又不是沐秀，母妃也不是那身后没有依仗的恪淑，就是她皇后真要动咱们了，她想下手，皇上也定是不能让的！” 沐德这一听，心下才稍安，却又纠结起恪贤贵妃说的另一句话，“父皇不能让？难不成，父皇也是知道的？” 却见恪贤贵妃白了她一眼说道：“这我哪知道，你父皇心里的谋算岂是一般人能揣摩得出的？只是你不如就当你父皇是知道的，这般的忌讳着，以后做事也能小心着些。” 沐德赶忙点点头，直答道：“是、是！女儿日后定更小心些，绝不能如这般平白的遭了人的算计！” 恪贤贵妃看她这样，忍不住’扑哧’一乐，挥挥手说道：“其余的事也别让我多讲，自己心里好好思量思量，只好好记住了，跟谁都不能提，就当作就是看到的那样，小心着让人试探了去。” 沐德更是心中警惕，“是，女儿定是小心的。” 这般的将话都说完了，恪贤贵妃才让她回屋去了。只是沐德到底年幼，不能如恪贤贵妃那样，将事情给猜测个透彻了，还能若无其事的显不出个两样。 自从她听说了这般话，许多日子都躲在屋子里，只有去校场练剑法的时候才敢出门，一路直去直回的目不斜视，连御守看着她都觉得异常，还以为她是不舒服，追着问了好几日。 想来也是时间长了，就连学塾的夫子都让人带信去慰问，说是再过不久就又要到皇上考校的时候了，不知道公主准备好了没有？沐德这才舍得出了门，接着去学那些书本知识。 一连过了半个多月，沐德才觉得自己又能如常的在内廷里走动，见着沐临也不再躲躲闪闪的了。 那日，一时心血来潮，便带着芍药和爱莲姑姑去了花院子里闲逛，正巧就碰见了也过来赏花的沐临。还是沐临先看见了沐德，招呼道：“四妹妹！四妹妹？” 沐德寻着声音望过去，发现是沐临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犹豫，却也不过是一瞬的时间，便笑着迎了过去，“竟是这么巧，在这儿碰上大姐姐了。”说着，便走到了她面前，行了一个礼，“妹妹见过大姐姐，给大姐姐请安。” 她们正站在一个假山的洞口，沐德过来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想，这沐临也不知道刚刚是在这里看些什么，如今寻着过来了，才发现这地方还真是背阴了些。 “跟我你还瞎客气什么？”瞧见沐德过来了，沐临明显的高兴，赶紧扶了她一把，然后说道：“快来这里看看，这假山的山石下，竟还有这样一株花，可真是漂亮呢！” 沐德这才看见，就在沐临的脚边，假山下面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块角落露出了光，而那里正好有一株紫色的小花，迎着太阳开的娇艳，竟是一时说不上这花的名字来。 “这花可当真是好看，也亏得大姐姐眼尖才能发现得了。”沐德将视线从那朵花上移了回来，又接着说道：“大姐姐今日
心情看着好，可是特意来赏花的？” “说赏花倒也说不上，只是闲极无聊了想要出来走动走动，碰巧就见着了你，不如妹妹就和我一起，在这园子里转转，帮着打发打发时间也好。”沐临说着，就握住了沐德的手。 沐德被沐临的手握的熨贴，虽是因着前几日让母妃给解释了道理，如今对皇后娘娘一家颇有些忌惮。只是到底她们从不曾如恪淑贵妃那样成了人家的眼中钉，反而一直以来相处的极好，这般说了几句，沐德便又想起了与沐临的情谊来，便也就不再多想，点了点头说道：“那也是好的，妹妹多日没见着姐姐，这下心里正是想念。” “你却还说，也不知道是谁这几日都忙的不见个人影，总躲在自己房里不出来，也不知道是在干些什么呢？”沐临捂嘴窃笑，一边拉着她的手转身进了假山里面，“可别是又在谋划些什么新主意，有了新嗜好的要藏着，要当心别再被父皇抓着了，平白给训斥了才好。” 这话说的沐德又些羞郝，毕竟她想躲着的人现在就在她眼前。这让她低着头尴尬的半天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沐临见她这样，愈发调皮的说道：“哎呦，快瞅瞅我这皮猴子似的妹妹，还真是让我给说着了不成？快快告诉姐姐，又是个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姐姐保证不给你说出去。” “哎呀姐姐——”沐德假意的推搡了沐临一把，剁着脚说道，“妹妹哪里来的什么小秘密，还不就是因着三姐姐这突然的没了，一下子有些不适应，都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了·······” 这话一说，沐临也跟着换了张忧伤的脸，收敛了笑意，叹了口气说道：“这话说的是，何止是妹妹，就是姐姐这心里也是不对劲儿，平日里沐秀是个能闹腾的，这冷不丁的没了，宫里也跟着安静了不少，心里就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难受·······” 沐德看着沐临这副样子，心里琢磨着她眼里的悲伤不像是假的，就想着前些时日的那些东西到底不过是猜测，如今看着，就算真是皇后娘娘所为，想来沐临姐姐也是不知情的吧······？ 只是才刚刚想及此处，就听见不知道哪里传来了小侍女们说话的声音，“······说不住最高兴的就是四公主了。” ——什么？高兴什么？ 沐临和沐德两人在假山里面一边说着话一边走着，直到刚才不小心提及了沐秀，这才停下了脚步。却不想突然听见假山外面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可不是？往日里三公主总找四公主的麻烦，这下子三公主没了，四公主定然是高兴的。······前些日子听说四公主亲自抄写了经文为三公主送葬，说不准的是为着什么心里发虚呢！” 这回的声音更加清楚，想来外面的侍女们也一边走着一边靠近了她们所在的地方。这假山虽然是石头做的，却刻意凿出了不少窗户似的洞口，能透进些光亮，也能传进来声音，只是十分隐蔽，如今那两位侍女又因着是在假山外面，这才没能看见躲在山里面的沐德。 沐德听着外面那两个侍女这般说话，心里气的就想着要去找她们理论理论，四下张望却一时找不到假山的出口。这里面原本就十分狭窄，她和沐临进来时，身后的侍女公公们排成一队跟在后面，如今更是显得拥挤，将身后那条路堵的水泄不通，根本看不见入口，瞅着前面倒是有个天光大亮的地方，只是也太远了些，不能及时跑出去。 正是气愤之时，旁边的沐临却突然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沐德回望去之时，只见沐临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向她比划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外面，拉着沐德低下头，更靠近了一个开在侧面的窗户似的圆
洞，躲在那下面偷听。 沐德见沐临这般做法，也不打算挣脱，心想倒要看看这内廷里的人又要搞些什么事非。 “嘘——你可别瞎说，让人知道了可不好。”却听一位侍女说，她嗓音更高更细，能分辨得出就是刚才第一个听见的声音，“说起来这事儿，前几天听别的院儿里的人说，似乎都觉得四公主有些个不对劲儿似的，明明平日里最是与三公主不和，到了丧事上却还真是勤快，就跟以往那些事跟假的似的······许多人都说·······” “——都说什么？”另一个声音明显被勾起了好奇心，急忙问道。 却听那又高又细的声音并未着急回答，也不知是不是在防着周围有人偷听，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我却也是听人说来的。就说三公主这事情发生的忒突然，原是在四皇子屋里的点心药死了三公主，想来，说不准是为着些什么······是想毒杀了四皇子才是。” 这话说完了，外面安静了许久，沐德和沐临两人听到此处，也是彼此对视了一眼，心里均是觉着这宫里的下人们如今竟是能这般嚼她们的舌头根子，也真是胆子大得很，正思索着这两人说不准不敢接着议论，就要这般散了，却又听到了其中一人说道：“——难不成，竟是为了、要为了大统之事？”那小侍女说完，忍不住惊呼道：“我的老天爷呀！” “嘘——你可快小声些，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在这儿说这些个要杀头的消息不成？”另一人连忙呵斥道，随后两人更是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这下毒毒杀皇子，目的原本就不过是这个，只是听说皇后娘娘找出来的小公公却偏一口咬定是自己报私仇，这般看来，定是皇后娘娘为着要维护了这幕后指使之人，才只甩出了这么个小公公来顶罪的吧。” 听到此处之时，却是沐临抓紧了沐秀，眼睛紧紧盯着外面，咬着嘴唇，似是也觉得十分气不过。这回却换了沐德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啊？”那侍女听了，不可置信的问道：“那、难不成皇后娘娘和这幕后之人还有些牵扯？” “何止是有牵扯？说不准是怎么回事呢。”那又高又细的声音信誓旦旦的解释道：“我听别人殿里的说，这事情若真是主子们做下来的，也就是仅几位有皇子的贵人们能下得了手了——这般算来，便不过是大皇子之母瑛妃，二皇子之母珠妃，三皇子之母恪贤贵妃了。” “那·····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等人呢？” “这你且不知了，六皇子是外头抱来的记名皇子，五皇子年幼不懂事，其母妃如今光是抚育皇子还顾不得，七皇子与六皇子一般大小，还是个奶娃娃，如今就动手的话，不是平白为了别人做嫁衣？” 这话说的，还真是有理有据，分析之得体都能比得上朝中大学士了！沐德心里生气，却还是忍着不出声，较劲似的要看看这两人还能胡说八道到什么地步。 “哦······这般说来却也真是，那······可知究竟是谁人这般做的，难不成······？” 这问题问出了，外面又是一片安静。沐德蹲在那里，几乎都能猜得到这问题的答案，更是觉得胸中胀气，恨不得举着把剑给扔出去！ “我原也是不能想的这么深远，只是听别人说来的，也没个证据——” “——哎呀，话都说到此处了，姐姐便说与我听吧。”那位小侍女的声音听上去还真是透着渴望，看来真是十分想知道。 就听见那个又高又细的声音终于说道：“罢了，既然都已经说到此处，便告诉了你······我听别人说，都猜着是恪贤贵
妃下的手。说恪贤贵妃与恪淑贵妃平起平坐，向来互相不对付，之前四公主更是与三公主动手打了架，可见两位贵妃娘娘定是结怨已久。皇后膝下无子，若说四皇子没了，谁能凭着身份尊贵得个大赢面儿，那定然是唯属恪贤贵妃无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