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目瞪口呆，这件事的走向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不过，小青毕竟不再是一开始什么都不懂的小青了。此时听了这话，大喝一声：“谁会听信你的鬼话！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来萧府里撒野！” 说完又回来安慰江闰道：“兰双姐，我们不听她胡说的。” 江闰却摇摇头。 她心里明白，王氏或许真的是来打秋风的，但她的话也有可信之处。 记得周妈妈说过，自己就是从一户农家里买来的。现在看来这户人家就是王家无疑。 他们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波人，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是在哪里找到的话，是不是就是说，自己可以找到回去原世界的方式？ 一想到这里，江闰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合理。 自己或许真的有回去的机会。 这么一想，即使要拿些银子出来撬开王氏的嘴，她也是愿意的。于是，当下就决定了第二天要去城外会一会这个王氏。 萧恒这几日办了几件大案子，得了不少皇帝的嘉奖。把赏赐的东西带回府里之后，萧恒去了秦氏的院子。 大宅院里很是能看得出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原来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老太太的院落，现在只剩下几个伺候秦氏起居的老婆子。 平日里若不是萧从周还过来请安，估计这几个婆子都不好好当值。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以后的萧府是周氏的天下，秦氏再活能够活几年？ 几个婆子在萧从周和萧恒的监督下，不敢有半分懈怠。所以秦氏的精神看起来还好。 只是人瘦了许多，再也不是以前说一句话萧府都要抖三抖的老太太了。 现在躺在床上的，只是一个每天等着儿子孙子来看望自己的可怜老人罢了。 院子里不少下人，有关系有门路的都调走了。只剩下几个半辈子都靠着秦氏的老人还留着。 萧恒进来，赵婆婆抓紧进去通传。 秦氏正倚靠在床边，手里数着自己的檀香木念珠。心经念一遍便拨过去一颗，念一遍就拨过去一颗。 原来整天青烟袅袅的观音菩萨的玉像之前，香炉里也没有了檀香。就连观音的法相都蒙了些灰尘。 萧恒看了，心下不悦。吩咐还在沏茶的赵婆婆道：“这观音像怎的也不擦干净？” 赵婆婆这才解释。 原来是院子里的人手不够。原本伺候老太太的，就有十几人之多。现在只剩下自己和几个原先在外院里伺候的老人。 本来人不少，全都让萧恒一气之下发卖了。 就这么几个人，每天伺候秦氏起居都不够，更不用说伺候一尊观音像了。 “请二少爷责罚，院子里人手实在不够。” 萧恒吩咐王林，让王管家再调几个人进来。然后进了秦氏的卧房。 床上拉着厚厚的纱帐，半点不透风。屋子里昏暗无比，大白天都要点蜡烛。 蜡烛的烟气大，熏的屋子里一股焦糊的味道。 还有人长期卧病在床产生的怪味道，有些难闻。赵婆婆看他皱眉，主动过去打开了窗户。 空气流通起来，好了不少。 只是这个举动，引起了秦氏的注意。 “怎么要开窗户？开窗户干什么？冷，快关上！” 萧恒示意赵婆婆离开，自己坐在秦氏的床边俯身
温柔道：“奶奶，是我。我是恒儿啊。现在开开窗对身体好。” 秦氏睁着眼，辨认了半天才看出来这是萧恒。 “是恒儿啊。你来了。我昨日还念叨你，你今日就来了。” 说着，拍着萧恒的手，迷蒙着眼睛问道：“你屋里那个兰双可还听话？若是不听，就狠狠磋磨她。人就是贱骨头……” 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最后慢慢昏睡过去。 萧恒放下她的手，把被子盖上，窗户关上，这才离开了秦氏的院子。 自己就这么随便一看，就发现了这么多问题。没道理萧从周来了这么多趟没发现…… 萧恒心里有了计较，带着王林离开了。 江闰下午要去看周妈妈。 这些日子以来，江闰每隔十多天就去看一次她。 每次过去都会带些吃的用的，最后问问周妈妈下次来要带什么。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 周妈妈每次都摇摇头，说什么都不用。 不过，这几次过去，江闰明显发现周妈妈的精神差了很多。原来还能说三句话，现在只说一句话了。 其他的时间就是呆坐着发愣。 牢狱生活对人的精神影响还是很大的，江闰只能让周妈妈物质上好过一点。 下午去了大理寺狱，狱卒早就习惯了每个十多天江闰就来一次。 况且还是王林王大人亲自带过来的人，狱卒们都好说话的不行。 走过阴暗潮湿的长廊，看过□□不止或者目露凶光的囚犯，江闰来到了周妈妈的牢狱之前。 天气热了，虽然牢里不再那么阴冷，看起来好像好忍受一点。实际上，随着气温升高，随之而来的就是蛇虫鼠蚁，还有排泄物粪便发酵的味道，以及食物腐烂的味道。 很是难闻。 周妈妈周围还有几个人，一个个都是蓬头垢面认不认鬼不鬼。只有她看起来还像个人样。 江闰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摆放在牢门外，等一会她可以自己伸手拿进去。 “周妈妈，我给你带了糖和糕点。还有烧鸡。烧鸡快点吃完，免得天热坏了。糖可以留着慢慢吃。” 阴暗潮湿的牢狱深处，周妈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几乎手脚并用从牢狱的深处爬了出来。 瘦弱不堪像个难民，原先在萧府养起来的几斤肉，全都交待在大理寺狱中了。 江闰眼眶湿润，拉住周妈妈枯瘦如柴的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周妈妈摇摇头，不似平常那般镇静。问道：“我有点东西需要你带进来，行吗？” 江闰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依然坚定点了点头。 “您说。” 周妈妈低头小声说道：“我需要堕胎药……” 江闰猛然抬头，大为不解。 “周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周妈妈无奈，只能低声解释道：“牢里有个女子，杀了丈夫进来了。过几天就要行刑，没想到这几天突然发现还怀着丈夫的遗腹子，她不想要。害怕有了孩子，到了那边也要受到纠缠。” 江闰点点头，表示理解。 并且立刻答应周妈妈，明天下午再来，立刻带过来。 周妈妈热泪盈眶，拽着江闰的手久久不放。 “兰双，还有一件事，周妈妈要拜托你帮忙。”
; 江闰毫不犹豫道：“周妈妈，您说……” “给我带点□□。” 江闰瞬间把手从周妈妈的手里抽了回来，瞪大了眼睛疾言厉色。 “周妈妈，您……” 不管是结果自己还是结果别人，结果肯定都是不好的。江闰一直以来的想法都非常朴素，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 “周妈妈，不管怎样，都不能……” 周妈妈何尝不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式，甚至不算一个解决方式。 只是，牢狱里的阴私恶心之处，江闰这种人是难以想象得到的。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去害别人，这是用来结束我自己罢了。” 牢狱里吃不好睡不好，最重要的是还要忍受狱卒的□□。周妈妈实在承受不住。 现在自己都已经不算人了，在这牢狱里只能算是个供人发泄的玩物罢了。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还不如早早就死了的干净。 萧恒表面上念着她在萧府效力三十多年的情分，气势半点活路都没有给周妈妈留。 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也算死得其所。 周妈妈回顾自己的一生，觉得有些亏本。 她苦笑道：“兰双，你或许不知道，我有一个孩子。或者说，我曾经又一个孩子。” 这个江闰真的不知道。 自从她到了萧府，所有人嘴里的周妈妈都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只有这一个身份，没有别的。 没有人提到过，周妈妈还是一个母亲。 “我的孩子，很小就被人偷走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可是前段时间有个人告诉我找到了。” “我很开心。我的孩子这辈子叫不了我一声娘亲了，他不该知道自己有一个想要杀人的母亲。” “兰双，我想自己决定什么时候走。” 江闰最后也没有给周妈妈一个明确的答复，但在心灵最深处，江闰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 小青和赵武正在外面等着，阳光正好，两人就像两只野猫一般凑在一起晒太阳。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吧。 江闰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走吧。” 两个没心没肺的立马开心回家。 回到萧府，今日萧恒回来得很早，已经在院子里赤着上身练拳了。 行军这么多年，萧恒的一身功夫可不是花拳绣腿，完全是练家子。 只见他在院子里辗转腾挪，地上的落叶都被腿风带的团团转。 赵武看得眼睛都直了，收获了小青鄙夷的目光。 “你为什么要流口水了一样？” 赵武一副“就你这样你不懂”的语气道：“你不知道将军这套拳法打得多漂亮，真如行云流水。翩若惊鸿！” 江闰听不下赵武的彩虹屁，自顾自要进屋。没想到却被萧恒叫住。 只见他已经停下了动作，看来刚才那套拳法已经打完了。 顺便接过旁边丫鬟伺候着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穿上外衫。 “今日去了哪里？” 江闰低头低声回复道：“去见了周妈妈。” 萧恒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有现在的下场都是死有余辜，你不用可怜她。”
> 江闰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若是没有背叛萧家，便还是萧府的管家娘子。” 江闰听出来这是在敲打她，不怒反笑：“那瑛娘呢？她一直被欺骗，被利用，最后的下场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