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想杀哪个？” 沈骁听到太子的声音，心里虽惊讶，却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周围的人也四散开来。 琳琅知道他的身份，努力让刚才失控的身体动了起来，对着严礼叩首：“民女陆琳琅，惊扰殿下了，还望殿下恕罪。” 严礼将她扶起来，再跟她确认了一次：“姑娘是鹿城劫难的幸存者吗？” 琳琅点点头，指着张厉说道：“中间那个人，杀了我丈夫。” 她声音有些发颤：“他杀了人还不罢手，当着民女的面反复用剑戳刺他的身体，侮辱我丈夫的尸身。” 陆平与沈骁是第一次听到张之初死的细节，神色愈发凝重。在场的人听闻也皆不忍想象。 “沈骁也算帮你报了仇。”严礼看着一眼刑场中间的人，“他叫张厉，是为首的将领，也是沈骁活捉的。” 琳琅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向沈骁，用眼神问询着他。 沈骁点了点头。 琳琅看着他，心里舒服了一些，有些释然的笑了下。 “鹿城的事是南朝人的痛，也是本王心里的痛，十万人命就这么没了。”严礼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幸存者，“我也觉得此人可恨，杀头都不足以泄愤。但陆娘子若真杀了他，也是要犯下刑罚的。” “是琳琅说话冒失了，谢殿下提醒。”她并不想多生事端，“琳琅好不容易活下来，不值得为这样的恶鬼搭上性命。只是杀夫，屠城之仇恨意太深，难免觉得人头落地太便宜他了。” 严厉沉默了一下，接着问了她一句：“那若本王给陆娘子可以伤他的机会，陆娘子敢动手吗？” 沈骁与许长渊没想到太子会这么问。 琳琅迟疑了片刻，抬头看着严礼有着君王之威的双眼，大胆回了一个字：“敢。” 许长渊没想到陆娘子真敢，沈骁却一点都不意外。 严礼看着她眼里毫无畏惧之色，胆子也确实比一般女子要大。 他点了点头，指着张厉说：“你可以伤他三次，切记行刑前不能要他性命。陆娘子就帮鹿城的十万魂灵，让那张厉挨上几刀吧。” 他问下了时刻后，提醒琳琅：“还有一刻不到就要斩首了，陆娘子动手要快。” 琳琅对着太子再次叩首：“谢殿下宽宏大量。” “沈骁。”严礼看了下身边的人，“给你的主子找个兵器吧。” “是。”他直接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准备递给琳琅。 严礼之前就注意到了沈骁的这把匕首。他一直带着，但太小巧，不像是男子用的。 抱着一丝玩味的态度，他将匕首要了过来。打开刀细细端详了下，是把不错的青铜，伤张厉够了。他又转了下刀柄，刚好看到了刀上刻着“陆琳琅”三字。 “原本是陆娘子的东西吗？” 琳琅诚实的点点头。 严礼笑看了沈骁一眼，难怪他一直带着。 他将匕首还给琳琅：“是把好青铜，三刀也有可能让张厉亡命，还请陆娘子手下留情。” 琳琅接过匕首后，沈骁在她耳边叮嘱了下。 “沈大人刚才已告知琳琅，可以安全刺伤他的部位，多谢殿下给琳琅机会。” 严礼点头，示意沈骁带她进刑场。 琳琅拿着匕首，缓缓走向刑场里面的时候，引起人群中一阵议论。
她走到那五人身前，扫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过身冲现场的众人行礼，大声说道： “民女陆琳琅，为鹿城屠城幸存者。今日得殿下应允，行刑前刺屠城将领张厉三刀，以祭奠鹿城十万亡灵！” 人群中由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变得逐渐沸腾，无数人开始大喊：“杀！杀！杀！” 随着人群中漫天的喊叫声，有老者开始哭喊：“杀了他！我儿子女儿都死在鹿城了！” 刽子手走到琳琅身边，提醒道：“可以动手了，切记不要伤了他性命。” 琳琅点点头，转身看着张厉。 张厉从琳琅进刑场里面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她。 他对这名女子并无印象，但死前觉得能见到美人也不错，只可惜她要伤自己。 他放肆的打量着琳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干哑的嗓音调戏道：“姑娘如此貌美，不知本将是否品尝过？” 琳琅看着他满脸污垢的跪在那里，眼神却仍透着狡黠，始终不肯认输。 她面无表情的重复着他曾经说过的话。 “我是为了你们好，才先让你们走的，可你不听话，让他少活了两天。” “提前告诉你吧，全城的男人这两天都会死。所以你也不要太伤心，他活不了几天的。” 她边重复着这两句话，边冷冷看着他：“这是你曾经对我说的，想不起来没关系，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说完，她利落的抽出匕首，大声喊道：“一祭亡夫张之初！” 众人看那女子一刀狠力刺向了张厉的右手臂。 他因捆绑动弹不得，只能颤抖着惨叫了一声，却还是忍住了后续的□□。 血不断的从他的手臂上流下来。 琳琅故意缓慢的让刀子在他伤口里左右转动，直到手臂伤口血肉模糊后才停了下来。 张厉忍着痛一言不发，突然想起，自己以前是对一个女子说过这样的话。 他用剑刺着她丈夫的尸体，只是为了看她害怕惊惧的样子。 可那张脸怎么都跟现在的样子重合不了。 张厉来不及再多思考什么，单单忍着痛就费了自己很大的力气。那把匕首虽小但锋利无比，刺进去也是钻心的疼痛。 他喘着气，伤口愈发疼痛，冷汗也不断流下。 他知道要第二刀了，却只能跪在这里不知她要从哪里下手。 琳琅看他似乎忍下痛了，便猛地抽出匕首。 张厉继续忍住了痛，却开始张着嘴大口呼吸，听到她接着喊道：“二祭鹿城百姓！” 琳琅双手握住匕首，用力刺向他右边的大腿。 张厉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身体大幅度的颤抖。琳琅也能感觉到这把锋利的刀刺穿肉身的阻力感。 血又从伤口处汩汩留下。 张厉此时已经面色惨白。 他不怕死，也不怕痛。但他看到这个貌美的女人，脸上沾着溅出的血，却面不改色要下第三刀时，张厉无端生出了被阴曹地府索命的恐惧感。 他以为自己是不怕下地狱的，现在才知道自己是怕的。 他嗜杀，他杀了太多无辜的人了。 “三祭鹿城将士！” 琳琅将最后一刀直接狠狠刺入他的腹部。 大量鲜血从张厉的身体里流出，她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
琳琅用尽力气，将匕首在他的腹部缓缓转动着。 整个刑场都能听到他的哀嚎痛呼，他的叫喊声甚至震的琳琅耳朵发痛。 可她不介意，她希望他越痛越好。 就这样转了刀子一圈后，张厉已经没有力气叫出声了，这才终于将刀子拔了出来。 众人看着那个屠城的将领，三刀之下终于也没了之前的威风。现在与其他人一样，面色如灰，双眼无神，顿时才有了些解气的快意。 严礼看着琳琅下手的果敢，想着她三刀祭奠的话语，也是抚慰人心了。 他抬眼看着沈骁称赞道：“沈骁，也就是这样的主子，才能有这样的你呀。” 说完还忍不住问他：“你说她动手的时候，心里就不怕吗？” 沈骁判断了下，低声诚恳答道：“现在不会怕，今晚怕是要做噩梦了。” 严礼笑出了声。 三刀结束后，刚好到了行刑的时间，琳琅庆幸张厉还剩下一口气。 这样他就能继续感受自己被砍头了。 行刑开始前，她没有退下，只是退后了两步。 她站在那五人的边上，有意近身看完斩首。 为首的刽子手转头看了眼太子，待他点头后也不拦着了。 他钦佩这位娘子的胆识勇气，便多说一句提醒道：“当心溅着。” 随着“行刑”两字喊声过后，利刀之下，五颗人头同时落地。 张厉死前已经没有力气抬头了。 但他发现自己人头落地后，五感并未完全丧失。 他看到那女子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人头落地，然后在死亡前听到她缓缓说着：“下地狱吧，各位。” 行刑的血溅在了琳琅的脸上与身上。她没有躲闪，就这样看着这五颗头颅落地，血溅刑场。 她抬头看了看天，今天阳光甚好。 琳琅突然想到，自己被人牙子带走的那天，下午是血红的晚霞。 张之初，我还了他三刀，你们在地下是否能好受一点？ 刑场上已是鲜血淋漓。 琳琅看了满地的鲜血，不带犹豫的朝着鹿城的方向跪了下去，叩拜三次。 众人知道她对着的是鹿城的方向，也生出一种悲怆之感，与她一起在心里默默祭奠着十万亡灵。 琳琅起身后，看到自己身上满身鲜血。她再看看自己手上的利刃，张厉的血就在上面。 她对他的血感到厌恶，但因为匕首要还给沈骁，还是嫌弃的将匕首上的血抹在了自己的衣物上。 擦干匕首后。琳琅朝太子坐着的邢台中央走去。 “谢殿下给琳琅机会。”她跪下身，朝太子叩拜，并将匕首双手托举，“多谢沈大人。” 沈骁走上前来，轻轻从她手里接过匕首。 她漂亮的面容上溅着血，添了些鬼魅气息，配上她毫无恐惧的脸，真像是索了五人的命。 沈骁刚回到太子身边，就听琳琅说。 “今日之事谢殿下应允。但琳琅惊扰殿下与沈大人，行刑又擅留原地，皆与律法相悖，请殿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