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畏畏缩缩的站在那，目光在大汉和破损的木凳上来回穿梭，想说些什么，可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弯下腰去捡自己的木凳。 数不清的眼睛的盯着，看戏的惬意自在，同情的一脸担忧。明明身处喧嚣的闹市，气氛依然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汉见状，心中难免得意，飞起一脚踹在那摊主的腰上，他便滚落在地，疼的连声闷哼，手却里死死的抓着那破木凳子。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没人敢多嘴管一句闲事，紫衣公子将手中的扇子一合，旁若无人的挑起司漓的下巴：“小美人儿，好看么？”他笑的狂浪，丰神秀骨下一颗登徒子的心蠢蠢欲动，随着紫衣往前凑了凑，气息喷薄在司漓脸上，“跟我回家，天天让你看好戏。” 司漓伸出手，双指夹住他的扇柄，往旁边挪了挪，她别开脸避过那越凑越近的唇，笑的有些古怪：“这有何好看的？恃强凌弱，话本子里都不爱写了，我是斯文人，可不喜欢这些。”美目微微一挑，语气柔和却有些撒娇，“唉，不过你若把我爱看的戏码演好了，莫说跟你回家，就是小住一阵，又有何妨？” 紫衣公子一听乐了，漆黑的眸底流露出兴奋的狂喜：“但说无妨，只要能令美人一笑。” “真的？” 见她不信，紫衣公子神色变了变，一本正经道：“美人儿，你喜欢什么，开个口便是，这是我的地盘，就没有本公子办不到的事！” “那你挺厉害的。” 夸两句他更激动，笑吟吟的又要凑上来：“来，告诉我，喜欢什么？” “我喜欢……”司漓的手臂在他眼前晃过，指向那打人的大汉，“我喜欢他的手，看着挺有力的，你去剁了拿来给我玩玩，舍得么？” 意料之外的要求，紫衣公子愣了愣，脸上笑容微微一敛。见他迟疑，司漓立马转过身，“舍不得就算啦，男子汉大丈夫，刚刚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舍得舍得，剁剁剁。”听到美人不开心了，他连忙甜言蜜语的讨好，笑的谄媚，转头手一挥，示意身后的长随，“去！” 不一会儿两只上臂便呈于她的眼前。精壮的手臂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凝固在那，横刀切下的臂口还在噗噗的冒着血泡，腥气甚重，手指微拢，布满了有粗粝的茧子，捧着的人瑟瑟发抖，司漓却笑的纯澈无暇，只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抬脚朝桥下走去。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原本才喧闹瞬间凝滞，气氛冷的像冰，与街市间灯火繁盛仿佛格格不入。司漓走到那摊主前，弯腰扶住他的手臂：“来，先起来。” 摊主被揍的鼻青脸肿，整个人抱成一团蜷缩在那瑟瑟发抖，动弹一下都是牵动着四肢百骸的痛。她见状，拂袖而过，微薄的仙气注入他体内，瞬间缓解了他身上的痛意。 摊主这才撑着司漓的手腕慢慢站起来，恭恭敬敬的道了声谢。四目一对上，先前的那股熟悉感又涌上心头，总觉得这个摊主哪里不一样，却又感受不到任何他的过去。 她看的出神，他却别开了眼，喉咙一个吞咽，他唤：“姑娘……” 已过而立的中年男子，被一个模样不过十八九的小姑娘看了两眼，脸就红的烧了起来。倒不是他有什么非分之想，确实是这姑娘……太漂亮了，漂亮的甚至有些过分。 他眼神闪躲，她便一直追随：“你躲什么，看着我。” 面对她的命令，摊主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道：“我……我已有家室，多谢姑娘相救。” 司漓嘴角一抽，顿时松开他，挠了挠眉心，有些
无奈：“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你有些眼熟。” 摊主听了连连摆手，神色慌张的撇清：“姑娘定是认错人了，您这样的仙女，我这种粗鄙的凡人怎配叫您认识。”说完，回身就去收拾自己的摊子，因刚才被揍的不轻，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染着油脂的招牌在夜风中荡啊荡，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张记狗肉。 原来，是个卖狗肉的。 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宝贝一张破凳子了。 简陋的摊子，朴素的摊主，从头到尾都写满了一个字：穷 他步步艰难，动作吃力，司漓想帮忙，那烦人的紫衣公子不知何时追了过来，在她身后阴阳怪气的说话：“哟，美人还有这等善心呢？手也剁了，你答应我的事……”刻着龙纹的冰凉扇柄再一次挑起司漓的下巴，“嗯？” 司漓一门心思在狗肉摊主身上，普通一个凡人，绝不会令她有这样的熟悉感，熟悉的想要靠近，面对紫衣公子的调戏，她彻底没了耐心，眉头一皱，将脸甩开。 这样可惹怒了那小纨绔，自己的长随狠心杀了，好话也说了，到头来美人这是什么意思？耍他？ 这下两人都没了耐心，紫衣公子声音渐凉，眉间怒意毕现，衬得那张还算俊俏的脸更加猖狂：“不跟我走了？” 司漓斜睨他一眼，凉了声音：“滚开，听不见？” 这是方才那帮长随的话，司漓如法炮制，她双手抱臂，神色有些不耐烦。 紫衣公子俊面骤寒，瞪了瞪眼，怒道：“臭娘们给你脸了？你可知我是谁？怎么，看上这卖狗肉的贱奴了？今日你愿不愿意，都得跟老子走！” “凭你也配？”眉目流转间，尽是藐视与鄙夷，神情高傲至极。 紫衫公子扬起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来啊，给我上！女的抓走，男的杀！” 一声令下，街市上的人群顿时一哄而散，跑的无影无踪。 狗肉摊主连忙劝道：“姑娘，你快些走吧，这人可是我们开罪不起的，是我连累你了……” 这怂包的模样看一眼都让人心烦，司漓没好气道：“我在，你怕什么？” 紫衣公子的长随得令，立马拔刀而来，到不敢真伤了司漓，所以致命的攻击全部砍向了狗肉摊主。司漓见状，忙朝刀刃上吹仙气，谁料神力被封后，这点仙气也失灵了，时好时坏的，像现在，就根本吹不出来。 眼见闪着寒芒的利刃就要劈下，她立马挡在了狗肉摊主的面前。 神受凡人的一刀不碍事，顶多皮肉遭些苦，她闭上眼睛，安静的等待着。这一刻是想笑笑不出，想哭哭不出，连叹息都要里百转千回，最后烂在了心里。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萦绕在周围的气息忽然变得有几分熟悉，司漓猛地睁开眼，便看见那个冷漠桀骜的魔帝站在跟前，袍尾任性的飞扬，他似乎什么也没做，可大汉手中的刀皆已化为虚无。他们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四处找寻着，最终对望了一下，仿佛见到了鬼一般，哇啦一声，抱头鼠窜。 紫衣公子更是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跪地哭嚎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方才还一脸得意轻狂的人，如今瑟瑟缩缩，连声告饶，像一只巨鼠。他也不傻，刚刚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见这个男人突然出现，狠厉的目光只瞟了一眼，自己手下的武器便骤然不见，是人是鬼尚且分不清，怎敢得罪？ 凡人的卑微告饶声令魔帝很是不屑，刚欲挥手将他们送到天涯海角，司漓赶紧挽住他的手臂，抬头，微笑。
笑的纯良无害，礼貌友好。 可在魔帝看来却是那么的不怀好意，此女的言行已不止一次令他大跌眼镜。他皱起眉头，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 “夫君。” 娇软的呼声从这女人洋溢着笑容的口中吐出，喊的顺口至极，喊完了，还要歪头在他手臂上蹭一蹭。 魔帝敛眉，无言。 司漓得寸进尺，整个身子紧挨着他，踮脚凑到他脸上：“夫君，你别与这等凡夫俗子计较了。”她故意咬重‘凡夫俗子’四个字，提醒魔帝这是人间，别动不动把他那神力拿出来显摆。 魔帝自然不屑对付无用的凡人，只是方才要救她才使神力，若非此女阻挠，这些令他厌烦的人类，早被送到了天边。 他垂下手，‘嗯’了一声，盯着那人，眸中锋芒流转：“若再出现此处？” 吓破了胆的紫衫公子闻言，连连叩头，感激涕零道：“不会出现了，这辈子不会出现了！多谢大哥不杀之恩，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是您的娘子，实在该死！该死……小的这就滚。”生怕魔帝反悔，赶紧噼里啪啦甩了自己几巴掌，然后连滚带爬的跑了。 等人走后，魔帝驻足在狗肉摊子前，一动不动。来时还嫌弃的人间浊气，此刻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却丝毫不在意。 司漓望了望茫然无措的摊主，又望了望他，小心翼翼的问：“陛……夫君想吃狗肉？” 憨厚的摊主听到她的话，忙将收了一半的摊子重新放下。 一共就三张凳子还坏了一张，他把木凳摆好，明明不脏，却还是用袖子用力的擦了擦，邀请二人坐下，自己则去锅前掌勺翻炒。 肉香钻入鼻翼，司漓咽了咽口水，率先坐下，还不忘招呼那个站立笔直的魔帝：“夫君快来。” 不一会，两盘子狗肉便端了上来，炒的暗红发黑，泛着油光，冒着白烟，摊主擦了擦脸上的汗渍，笑道：“多谢姑娘……”他瞄了眼魔帝，觉得称呼不妥，改口，“多谢夫人仗义搭救。” 司漓冲他笑了笑，一门心思都在香喷喷的狗肉上，口中说了声‘真香’，筷子便夹向那最亮最大的狗肉上。肉质绵而不干，腌制的极入味，虽然看着不怎么样，可闻着香，吃着也香，确实有些东西。 她吃的一脸陶醉，薄唇发亮，嘴角还沾着一小点黑色胡椒油脂，环顾四周，看见魔帝面无表情的望向正在忙碌的摊主，面前的肉丝毫未动，语气有些埋怨：“夫君你怎么不吃？” 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吃真是浪费。 魔帝依旧紧盯着摊主，半晌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