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人刚进入酒窖，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排重叠在一起的脚步声，以及几声相继响起的，清脆的“咔哒”声。 她扬了扬眉毛，在转过身的同时，缓缓举起了双手。 只是，上次做这个姿势的时候她面对的是神盾局特工和史蒂夫的前后夹击，而这一次，举着枪对准她脑门的家伙，则是十二个身穿黑西装的彪形大汉。 “哇哦，你们也来喝酒吗？”莉莉安在大汉们的逼近下，不断往后退去，撞到了酒窖尽头的一张圆桌。 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她。 倒是一支摆在桌边的酒瓶被撞得一晃。莉莉安眼疾手快将它稳稳接住，握在手里。 面对十二个黑洞洞的枪口，莉莉安叹了口气。 她将酒瓶塞进裤袋中，向后拨了拨头发：“好吧。你们是准备一个个上，还是一起？” 闻言，原本严肃的大汉们相视露出一个笑容。 酒窖的门被重重关上。 · 与此同时，正在赶往墓地的蝙蝠侠收到了神谕的传讯。 神谕找到了“杰西卡故居”的现任房主。但这背后存在蹊跷。因为，现任房主明面上是一个谢顶的中年大叔，但实际上，“杰西卡故居”的拥有者是一位真实姓名不明的年轻女性。 “她登记在系统里的是假身份，”神谕说着便将这名神秘女子的照片同步到了蝙蝠手机中，蝙蝠侠定睛一看，照片上的那张脸，分明就是—— “艾娃·奥伯特？！” “啊哈，看来你已经认识她了。” “……嗯。” 蝙蝠侠阴沉地回了个单音 神谕：“那我姑且就称她为‘艾娃’吧——这个名字还挺好记的——蝙蝠侠，我认为她很可能拥有特殊背景。比如说军方。” 说着，她又给蝙蝠侠看了一张模糊的照片。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在两年前，地址位于南美委内瑞拉边境，照片上，身着作战制服的“艾娃”正持枪和当地帮派在丛林基地里火拼。即使只拍到一个侧脸，脸上还涂抹着伪装油彩，但蝙蝠电脑还是对比出了这两张照片是同一个人，而那个时候，她的名字叫“凯达”。 而艾娃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神谕表示她还需要时间调查。 蝙蝠侠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有哪些人近期出入过‘杰西卡故居’？” “有一个女人，没有拍到脸部。”神谕说，“但放心，那不是艾娃。她俩体型不一样。” 糖果地社区只有两个公共摄像头，分别安装在社区入口和出口，并没有给神谕提供多少有效信息；但好在，杰西卡故居的围栏和前门上也各自安装了两个红外监控仪，它们拍下了恶魔进入屋子的全过程。 正如和蝙蝠侠先前见到的一样，恶魔附身在了一名身形窈窕，身高约莫一米七的长发女人身上。 她原本站在院子外面，而后身形一晃，就突然穿过栅栏出现在了房门口。就在她即将抬头将脸暴|露在监控下的时候，视频忽然变成了雪花。 ——显然是被恶魔刻意干扰了。 虽然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比较少，但蝙蝠侠至少能确定，被恶魔附身的人不是艾娃·奥伯特。 可是不论恶魔从屋子里拿走了什么，应该都和艾娃，或者她的母亲杰西卡有关。 而至于艾娃·奥伯特……这个女人身上的怪异和秘密比蝙蝠侠想象中还要多。
他不禁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奥伯特老宅。即使在富豪扎堆的上东区，那座宅邸也足够气派恢宏，在静谧的夜晚中散发着纸醉金迷般醇厚的酒香气。 等等——酒气？ 蝙蝠侠突然停在了原地，而后三两步跳到一只滴水兽的头顶，扶墙向上东区的方向眺望。 三秒钟后。 蝙蝠侠亲眼看见，夜空中，一道刺眼的橙红色光芒，从上东区东侧，轰得燃烧起来！ · 莉莉安纯靠肉搏解决了12个西装大汉，但代价是毁了整个酒窖——包括她先前塞进屁兜里的那瓶好酒——全部葬送在了大汉们帕金森般的枪法下。 让我们将时间倒转回五分钟前。 在酒窖门被莉莉安隔空关上以后，她就咔擦扭断了第一个对她举枪的大汉的脖子，然后破坏了电闸。 她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有来有往的搏杀——梅洛蒂绞肉机般的身体确实在渴望着战斗——谁知道在失去光线以后，这些大晚上也戴着墨镜的家伙们似乎真的变成了瞎子，个个脑仁还没肌肉大，开始慌张地举枪四处乱射，让站在原地等待接招的莉莉安感觉很没趣。 她完全失去了参与感，木然地抱臂站在黑暗中，看着剩下的11个人互相突突。——直到有人走火不小心击中酒桶，引发火灾，火焰照亮莉莉安阴森的面庞时，他们才如梦初醒般重新将枪口对准她。 然而已经迟了。 莉莉安矮身绕到其中两个人身后，卸了他们的胳膊，一枪一个轰烂了脑袋。然后用另两个家伙当肉墙抵挡，消耗掉了大部分的子弹。又趁着他们更换弹夹的功夫用开瓶器的螺旋铁丝扎进一人的太阳穴。 至此，场内除了她之外还剩下六个活人。他们扔下了已经打空子弹的手木仓，互相对视一眼一齐朝莉莉安扑来。 对恶魔来说，“6”是个很吉利的数字。 对梅洛蒂来说，她的身体早已习惯超负荷的训练。她曾在腹部中弹的情况下独自杀死过两头雄狮，也曾赤手空拳和鳄鱼搏斗。因此，单挑六个只有块头没有脑子的蠢货对她来说绰绰有余，甚至都不需要借用恶魔的力量。 莉莉安也想借此机会锻炼一下身手。梅洛蒂是个很好的老师，她记得她所有的招式，正缺乏一个实践的机会。 酒窖的火烧得越来越旺，所有人的额头都开始渗出汗珠。 莉莉安从背后折断了一人的背，但同时也被人用酒桶重重砸了后脑勺，被酒液淋了满身。 莉莉安：“……” 浑身散发着烟草和橡木气息的莉莉安没有回头。她掏出了一直塞在屁兜里的威士忌酒瓶，左手狠狠掐着偷袭者的脖子，右手举着酒瓶愤怒地朝后死命击打他的脑袋，直到彻底听不见对方的心跳声后，才将他推到了火焰中。 还剩三个人。 半边脸全是血的莉莉安抬头，看着步步后退想要夺门而逃的三个大汉，露出了微笑。 “在死前，你们哪也去不了。” · “啊啊啊——！！！” 走廊尽头连续三声凄厉的惨叫惊动了准备回房休息的爱丽丝。 她停下脚步，猛地握住楼梯扶手：“是谁的声音？艾娃吗？” 奥古斯丁闻言，低头一笑，整理起了自己的袖口。 “别担心，爱丽丝。”他笑着说，“我会处理好尸体的。” “你会处理好尸体的？”爱丽丝慢慢重复了
一遍他的话，“你说，你会处理好尸体的？怎么处理？像以前一样把她切成碎块喂给狼——”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硬生生咽下了那个单词，而后眼底迅速积蓄起了泪花，指着奥古斯丁大喊，“——喂给那些东西吃吗？！” 奥古斯丁被她突然发怒的举动震得愣在原地：“怎么，不可以吗？” “上帝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奥古斯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爱丽丝忽然崩溃了，“你和爸爸妈妈根本就没有区别！我真的——真的受够这一切了！” 说着，爱丽丝也不上楼了，而是撞开奥古斯丁跑了出去。 奥古斯丁试图拉住她，但当他看见爱丽丝满脸的泪水之后，他就像被火烫到一半缩回了手，脸上不再有那种得意的表情。 他涨红了脸对爱丽丝大喊：“我会证明给你看的！爱丽丝！我和爸爸妈妈一点也不同！我比他们更强大——更——” “放你的狗屁！”爱丽丝跑到一半，回头对他比了个中指，“你是个疯子！你疯了！疯子！” 奥古斯丁于是愤而转身，咬牙从柜子里拿出手木仓，上膛之后向酒窖走去。 他远远就闻见了一股混杂着浓烈酒气的焦糊味，和细微的，劈里啪啦的火焰燃烧声。 酒窖的门虚掩着。 奥古斯丁在门口站了一会，没有听见除了火焰燃烧以外的声音，于是他推门走了进去。 热浪扑面而来。 他看见了满地的尸体。以及，一个靠在圆桌前的人影。 ——是艾娃。 奥古斯丁身上汗毛倒竖。有某一瞬间，他亲眼看见艾娃的眼睛变成了红色。 莉莉安等他很久了。奥古斯丁试图朝莉莉安开枪，却被猛地出现在眼前的她扭断了手腕，一脚踹进火海中。 奥古斯丁一边踉跄一边惨叫地冲进了火海里，莉莉安想了想，顺便把自己湿漉漉的沾血的外套也丢了进去，而后干脆利落关上了门。但她想了想，又觉得这还不够，于是干脆打开了门，用魔法将火势催得更大，直到火舌舔舐到走廊的墙纸才拍拍手准备完工。 她面无表情地做完这一切。 在准备转身离去时，莉莉安看到了走廊里，捂嘴流泪的爱丽丝。 见她转过身来，爱丽丝吓得瘫倒在地上，连手里的电话掉了也没发现，只是浑身颤抖着，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莉莉安微笑着走近她。 就在爱丽丝以为她会杀了自己的时候，莉莉安却为她擦掉眼泪，将她轻松抱出了火海。 于是，等蝙蝠侠赶到现场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抱着姐姐爱丽丝冲出来的艾娃。 而等消防员和救护车到来时奥伯特老宅已经被烧毁了大半。站在屋顶的蝙蝠侠看着陆续从火灾现场抬出来的13具焦黑的尸体，陷入沉思。 他看见地面之上，“艾娃”正拍着爱丽丝的肩膀低声安慰她。而后，“艾娃”动作一顿，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观察她。 她凌厉地朝他所在的位置看去，对上蝙蝠侠的视线。 她的夜视力很好。蝙蝠侠想。 而后，他看见艾娃笑了笑，嘴唇微动。 尽管隔了很远，但他还是读懂了她的唇语。 她是在说：“又见面了，蝙蝠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