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说了,莫尊动手。”黑鳞终于开口,声音柔滑。
文曜君得吐口中化掉的雪,这才恢复正派模样,负手站好:“不知帝君为何,三十年前说不用管尊死活,如今却又极力拉拢。”
“难不成她死不了,料定她不常人?”他敛着剑眉问。
黑鳞一句话不说,转身往山下走去,惹得文曜君又原地跺起脚来:“和你说有何用,真对牛弹琴!”
紫霞峰上,褚清秋并未回殿,而瞧了瞧恢复的血,估摸着够走上一遭,便腾空化作光点,往东南而去。
她心急迫,一路忘了避开云朵,沾了一身水汽冰霜。
到达沽南县时天色已暗,她一路沿河飞驰,待见熟悉的山坡后急急落下,下落时有些站不稳,险些摔在积雪中。
褚清秋扶着一棵被压弯的柳树,定了定,才快步往坡上跑去。
愈发接近屋,她心跳就越急促,待立在门前之时,心跳已难以抑制了。
门咯吱一声推开,迎面冷清的寒,褚清秋顿了顿,点灯进门。
入目的一切十分熟悉,却又恍若隔,未曾收起的茶盏还放在桌上,里面茶水已经干涸。
床榻还留着两人睡过的痕迹,但摸上去已经冰凉,显然不曾有人落座。
屋里的物件一样不,唯独装药丸的木盒被带走。
褚清秋站在床边立了半晌
,不由攥紧双手,攥得掌心刺痛,这才放开。
她闭起眼睛,又转身往坡下跑去,这回并没停留,抬手破开房门。
迎面扑上来庞然大物,褚清秋握住门框,抬手把激动得快晕过去的白麟抱住,任由其四爪疯狂扑腾,嘤嘤嘤地呜咽。
“白麟。”褚清秋用一双柔荑摸着白虎软软的毛发,声音前所未有地柔和。
往常她会对白麟好,却从不抱,然而如今她却不排斥这种拥抱的感觉。
她无意识地一下下摸着白麟的背脊,抬眼向屋中,希冀却很快淡去。
屋中冰冰冷冷,空无一人。
褚清秋忽然觉得有点冷,即便她生于冰雪,早该习惯了寒意。
然而没了那人的温度,却还会冷的。
片刻之后,褚清秋牵着寸步不离的白麟,走到了山下,四座坟墓安安静静立在这里,立在昏暗的暮色之中。
她在前两坟墓前放下两朵化的栀花,又在第三前站定。
“吾爱,苏陌。”她低声念来。
她盯着那行字了许久,得眼睛有些疼,这才转向眼前群山,用泛红的眼睛挨儿扫过。
她自产生一缕心魂以来,向来被教导着装满大爱,但如今却头一次生妒意。
嫉妒的对象却不任何其他人,而那没有经历一切的,原原本本的自己。
天色越来越暗了,暗到墓碑上的字迹已经不清楚,褚清秋最后往坟前放了朵花,随后走向最后一。
那一的坟墓,袖珍的鼓包有几分可爱,坟上立着的石碑,碑上光滑无名。
褚清秋手指轻勾,坟墓便从中裂开,露的木盒,和盒里双脚蜷缩的鹦鹉尸体。
“你为我挡了一击,本应魂俱散,但那魔族死前已无全力,故而留了你一魂三魄,转只能化作走兽飞禽。”
“如今我用本体所剩的唯一一片花叶,帮你重塑人身,不你否愿意?”
清冽的女声回荡山间,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羽毛飘荡着飞来,落于坟前。
褚清秋见状颔首,从乌黑鬓间拔下一根白发,发白瞬间化作枯叶。
随后女人手起刀落,一滴心头血从刀尖流下,枯叶一瞬回春,绿意鲜翠欲滴。
褚清秋身弯了些,唇瓣褪去血色,但却一声不吭,三指指向墓中,便见星碎的光点从墓中升起,渗入绿叶。
绿叶慢慢生无数叶脉,叶脉如藤蔓般相互缠绕,形成女高挑的身体,又逐渐生血肉躯干。
到最后叶脉消失,绿叶完整化作人身,张扬的双目紧闭,阖目躺在雪地里。
褚清秋挥手收了她身体,这才踉跄坐下,白麟见状呜咽着奔向她身后,用暖呼呼的毛皮将她接住。
白虎的眼泪从夜明珠一样大的眼珠里掉落,融化了一大片的雪。
褚清秋的手在肚上揉了揉,软身靠在怀中,望向天空。
“白麟,她早就离开了,不会回来了,对吗?”
这一切她曾经一心想的,但为什么现在,她却一点不开心。